第一篇：擔任首席獨任仲裁員的開庭經驗小結-深圳仲裁委員會

把握開庭的六個節(jié)點

王千華

仲裁開庭方法和技巧，因案因人而有不同，每個仲裁員也會經驗地形成相對固定的開庭風格。筆者在本文中對擔任首席仲裁員和獨任仲裁員的體會進行了小結，認為仲裁庭開庭應把握住六個節(jié)點，以提高庭審效率，保持庭審控制能力。期待同仁們哂正。

一、庭前閱卷

保證庭審控制能力，提高庭審效率的基礎是庭前充分閱卷。一般而言，庭前充分閱卷有助于：

1、合理地預計仲裁案件可能需要的開庭次數(shù)、非開庭所耗時間（如鑒定時間和調查時間），減少審限非正常延長；

2、固定仲裁請求、初步識別請求權基礎、抗辯權基礎、請求權依據和抗辯權依據；

3、初步歸納爭點，形成庭審思路，就案情事實提出有價值的問題，并引導當事人在庭審中展開有價值的辯論；

4、在庭審時有效歸納代理人的陳述，防止代理人陳述重復或漫無邊際；

5、對庭審中可能的突發(fā)事件予以合理預測。

二、庭前準備程序

仲裁庭可在仲裁規(guī)則不禁止的條件下，適當發(fā)揮在程序方面的能

動性，發(fā)出庭前指令。庭前指令通常包括庭前證據交換指令和庭前問題單兩種。發(fā)出庭前指令時，仲裁庭應特別注意不得隨意限制當事人仲裁權利，在事實未查清前，對證據認定、案件性質、是非責任不得發(fā)表傾向性意見。

（一）庭前證據交換

仲裁庭可發(fā)出程序指令，委托仲裁庭個別成員或辦案秘書主持當事人庭前證據交換，節(jié)省庭審舉證和質證時間。庭前證據交換應注意一下事項：

第一，仲裁庭通過電子郵件或電話會議形式共同委托辦案秘書主持，通常由首席提出，其他仲裁員附議；

第二，以仲裁庭名義發(fā)出仲裁庭通知書，告知雙方當事人關于庭前證據交換的事項；

第三，庭前證據交換階段不得代替庭審，因此除非雙方一致同意，否則當事人在此階段不發(fā)表辯論意見，當事人只對對方提交證據之“三性”發(fā)表簡單質證意見，并記錄在卷；

第四，庭前證據交換程序是否產生現(xiàn)行民事訴訟證據規(guī)則中的“逾期證據失權”效力，仲裁庭的決定和表述須特別謹慎，充分考慮到當事人的仲裁能力，關注實體公平；

第五，交換時間和地點可授權辦案秘書決定；

第六，如當事人申請鑒定或調查的，提示當事人或其代理人提交書面申請。

（二）庭前問題單

在庭前通過問題單的形式，提示當事人固定或澄清其仲裁請求，明確、澄清、補充或修正請求權基礎、抗辯權基礎、請求權依據和抗辯權依據。一般而言，經過庭前充分閱卷，如被申請人積極答辯，仲裁庭在庭前已可初步歸納爭點，問題單的作用在于進一步澄清有關事實和觀點。

示例如下：

仲裁庭庭前問題單

申請人暨反請求被申請人：××× 被申請人暨反請求申請人：×××

關于申請人與被申請人×××合同糾紛（仲受字【2011】第×××號）一案，仲裁庭為提高審理效率，請雙方當事人遵照執(zhí)行：

一、鑒于被申請人提交了涉案×××單位的書面證人證言，且×××單位的陳述對×××單位糾紛中的事實認定一般具有重要意義，仲裁庭根據《仲裁規(guī)則》第四十條第二款在此提示，請涉案×××單位指派代表于本案開庭時到庭說明該書面證人證言內容的真實性，并根據《仲裁規(guī)則》的上述規(guī)定說明涉案的有關事實。

二、被申請人提交其與涉案×××單位的×××合同，該合同應于本案庭前證據交換時一并提交。

三、以下問題由雙方當事人回答，如有必要并舉證說明：

1、……？

2、……？

3、……？

四、以下問題由申請人回答，如有必要并舉證說明：

1、……？

2、……？

3、……？

五、以下問題由被申請人回答，如有必要并舉證說明：

1、……？

2、……？

3、……？

六、鑒于本案可能涉及×××工程專業(yè)技術問題，仲裁庭提示雙方當事人，當事人均有權準備符合證據要求的專家證人證言，以對上述第三至第五項各問題的回答進行證明或補充說明。如雙方當事人擬補充證人證言，建議以書面形式于本案庭前證據交換時一并提交，并在開庭時根據《仲裁規(guī)則》第四十條第二款接受質證。

七、雙方當事人對上述第三至第五項各問題的回答將于開庭時當庭交換，但為仲裁庭庭前合議需要，仲裁庭要求雙方均于2011年×月×日深圳仲裁委員會上午工作時間開始之時或之前向仲裁庭提交對上述問題的書面回答。

發(fā)出庭前問題單時，應注意的事項包括：

第一，問題單的內容和形式應由仲裁庭所有成員通過電子郵件或電話會議達成一致，以仲裁庭名義發(fā)出；

第二，問題單草擬的方法可有兩種：一種是由首席草擬，其他仲裁員提出修改或補充意見；另一種是所有仲裁庭成員各自草擬，由首席歸納整理，再交由各成員確認；

第三，問題單一般應防止明確指導一方當事人取證或舉證，但如再引導舉證方面能平等對待雙方當事人，則可不必拘泥于當事人主義 的立場，應適當發(fā)揮仲裁庭的職權能動性。

（三）庭前合議

仲裁庭庭前合議的意義在于：第一，就開庭的程序、實體內容中的爭點歸納和需要重點調查的案情事實達成大致的一致意見；第二，對事實調查階段中的分工作出初步分配；第三，對庭審中可能的突發(fā)事件作出合理預測和選擇應急預案。

庭前合議可采取電子郵件或電話會議的方式，也可以采取仲裁庭開庭前提前到庭的方式，后者有保證仲裁庭成員庭審不遲到的功能。

三、固定仲裁請求

（一）申請人對請求及依據的澄清

如仲裁申請書中，對仲裁請求的合同依據和法律依據敘述不明確，開庭時，仲裁庭應首先要求申請人對其仲裁請求的合同依據和法律依據進行指明或澄清。

（二）仲裁庭對請求的釋明

仲裁請求有下列情形時，仲裁庭應予以釋明：仲裁請求無客觀可行性（如某些情況下的合同實際履行請求）；仲裁請求不具有可強制執(zhí)行性（應提醒當事人關于確認之訴和給付之訴的差別）；仲裁請求之間沖突（如申請人同時主張實際履行和可預期利潤、申請人同時主張適用定金罰則和違約金）；申請人明顯無請求權（如申請人和被申請人為同一公司股東，因被申請人經營公司不善，申請人要求被申請人向公司賠償損失）；申請人所主張的仲裁申請所依據的法律關系的性質或者民事行為的效力與仲裁庭根據案件事實作出的認定不一致 的。

（三）申請人當庭增加仲裁請求

申請人在開庭當時提出增加新仲裁請求，仲裁庭一般應予允許，但應按仲裁規(guī)則給予另一方當事人答辯期限。如被申請人拒絕放棄答辯期限，則應休庭，待答辯期限過后另行安排開庭時間。

（四）被申請人當庭提出反請求

被申請人當庭提出反請求，仲裁庭可以自行決定接受或拒絕接受，但一般應征詢申請人的意見。如申請人不接受，則除非被申請人對其延遲提出反請求提出合理理由，仲裁庭應拒絕接受，而告知被申請人另循途徑主張請求。如果接受反請求，則須根據《仲裁規(guī)則》給予申請人答辯期。除非申請人放棄對反請求的答辯期，否則應休庭。

四、固定抗辯理由及其依據

被申請人答辯有下列情形時，仲裁庭應予以釋明：被申請人答辯內容與仲裁請求及依據不具有針對性；被申請人答辯內容之間互相矛盾（如既主張對方違約在先，又主張合同無效）；被申請人所主張的抗辯所依據的法律關系的性質或者民事行為的效力與仲裁庭根據案件事實作出的認定不一致的（如申請人要求被申請人承擔高額違約金，被申請人因主張合同無效而未提出違約金調整要求）。

被申請人答辯期間，有些申請人急于辯駁而打斷被申請人答辯，仲裁庭應予以禮貌地制止，要求其在辯論階段發(fā)表辯論意見。

五、固定證據

由于庭前證據交換階段的任務集中于交換和發(fā)表最基本的質證意見，仲裁庭需要在開庭時對已經初步質證的證據進行審查，對證據的內容和來源進行進一步的調查、澄清。

仲裁庭有權嚴格按照《仲裁規(guī)則》為當事人規(guī)定舉證期限，實踐中，證據失權制度也確實是防止證據突襲的主要方法。但值得注意的是，仲裁規(guī)則往往授權仲裁庭在接受當事人開庭當時或開庭后提交的補充證據方面有較大自由裁量權，同時，仲裁也不應為追求完美的程序正義而放棄實體正義，畢竟仲裁程序的目的在于解決糾紛而不是建立規(guī)范。因此，如當事人在開庭時提交新證據或提出延期舉證申請，仲裁庭應休庭合議，對當事人申請作出明確答復。一般而言，只要不是惡意拖延仲裁的，提交新證據或提出延期舉證的申請應予準許，但應給予對方當事人合理的當庭質證時間和庭后補充質證意見的時間。對于超過仲裁庭規(guī)定的舉證期限又提交的新證據，仲裁庭可以接收，也可以不接收，但在接收時應聲明“接收”不同于“接受”，除非當事人聲明只是供仲裁庭參考而不作為證據提交。

當事人一方提交的任何證據材料，無論仲裁庭是否接受，都應轉交另一方當事人，無論其是否參加開庭或是否打算發(fā)表質證意見。

庭審質證有多種形式，既可一證一質，或一組（同一證明目的）一質，也可統(tǒng)一出示、統(tǒng)一質證。

如仲裁庭成員未全部參加庭前證據交換程序，那么證人證言的舉證和質證一般只能在開庭時才能展開。如事先知悉當事人一方擬提交

證人證言的，仲裁庭應提示其提交書面證言，且其證人應出庭接受質詢。開庭時，應嚴格采取證人隔離措施。證人不得旁聽開庭審理；證人應分別出庭作證，一證人作證時，其他證人不得在場；一證人等待作證時，應將其與其他證人分別隔離。仲裁庭認為有必要的，可以讓證人進行對質。當事人或其代理人可以對證人發(fā)問，仲裁庭也應庭前準備好對證人的問題。有時當事人利用發(fā)問的機會將答案放在問題中，誘導證人回答自己想要的答案，仲裁庭應立即打斷提問，對其進行發(fā)問釋明。

仲裁庭調查取證、審計和鑒定是仲裁實踐中導致審理時間延長的重要原因。因此，仲裁庭對當事人提出調查取證、審計或鑒定申請，應謹慎對待，一般可在庭前問題單中，要求雙方當事人對調查取證、審計或鑒定的必要性和可行性發(fā)表意見。在可行性方面，仲裁庭可以建議或要求申請人提交專家證人證言進行論證。同時，仲裁庭應嚴格限制調查取證、審計或鑒定的內容和范圍。如仲裁庭經初步審查認為調查取證、審計和鑒定必要且可行的，應盡快作出相關決定，要求被申請方予以配合，并授權辦案秘書辦理調查取證或委托審計、鑒定機構的相關手續(xù)。

在當事人舉證、質證完成后，仲裁庭可以引導當事人就案情事實問題互相發(fā)問。當事人發(fā)問內容僅限于與案情有關的事實；發(fā)問一般應采用一般疑問句（用是或否來回答），不能以反問句式變相強調自己的觀點；

案情事實的發(fā)現(xiàn)不能完全依賴當事人或其代理人之間的庭審對

抗，這是由律師制度、律師職業(yè)環(huán)境和仲裁收費方式的國情決定的。在當事人互相發(fā)問的程序階段后，仲裁庭應依積極行使職權，對當事人雙方故意回避、未澄清或未發(fā)現(xiàn)的事實委托進行發(fā)問。是否能提出有價值、有針對性的問題，既考驗著仲裁庭的專業(yè)技術水平，同時也考驗著仲裁庭庭前充分閱卷的敬業(yè)態(tài)度。

六、辯論控制

盡管辯論的主角是雙方當事人或其代理人，但仍是由仲裁庭主持。由于辯論階段容易產生各種延緩庭審程序正常進行的情況，仲裁庭成員，尤其是首席仲裁員對庭審辯論階段的指揮控制非常重要。

（一）及時、準確的歸納爭議焦點和當事人辯論意見要點 準確的歸納爭議焦點，有助于縮小當事人之間辯論范圍的廣度。準確地歸納爭議焦點的基礎在于庭前充分閱卷。

及時歸納當事人辯論意見要點，有助于禮貌地制止當事人辯論意見的重復、情緒化和沒有條理等現(xiàn)象。有些案件中，當事人仲裁能力低又未聘請律師，或律師把握案件能力較低，往往在庭審中案內案外事實混雜陳述，因為判斷某事實究竟屬于“案內”還是“案外”的標準受到陳述者關于法律知識的決定性影響。很多情況下，事實與法律是糾纏在一起的。庭審中究竟哪些事實對本案法律后果產生影響從而值得陳述，而哪些事實雖然也構成因果鏈的一環(huán)，但不產生與本案相關的法律后果而沒必要討論，這是一個識別和法律判斷問題。因此，及時歸納當事人辯論意見要點，在當事人或代理人仲裁能力較低的情

況下，尤顯重要。

（二）強調裁書配合，通過筆錄進行控制

筆錄是記載、固定當事人陳述的重要仲裁文件材料。從撰寫裁決書草案的角度看，仲裁庭開庭程序的很大一部分意義就是為了完成作為裁決書基礎的筆錄。高質量筆錄是高質量裁決書的必要條件。由于筆錄是一份“共同作品”，因此，仲裁庭必須控制好庭審中各方參加人的行為，主持完成一份高質量的筆錄。如果對筆錄質量不重視，仲裁庭只管審，秘書只管記，到頭來受損害的，就是裁決書的質量。仲裁庭應有與辦案秘書配合的意識，在當事人或其代理人發(fā)表辯論意見語速過快或條理不清時，注意秘書的即時記錄速度，及時提醒當事人調整語速、復述數(shù)字等重要細節(jié)事實、注意語言的條理性或幫助當事人進行意思歸納。高質量的筆錄是庭審控制的結果。同時，合理的筆錄形式，如通過電腦顯示器即時顯示筆錄，可以反過來起到控制庭審的作用。當事人面前的電腦顯示器即時顯示筆錄，猶如表演者所面對的鏡子，在自求完美的心理機制下，筆錄的即時性自然地控制了發(fā)言者的用語和語速。仲裁庭將不斷提示當事人注意其用語和語速，轉換成經常提醒當事人或代理人注意其面前的顯示器的作法，促使當事人主動地配合秘書作出完整、準確、精煉的記錄。換言之，仲裁庭通過不斷地強調當事人注意其電腦顯示器顯示筆錄，就是不斷地暗示當事人注意其作為筆錄“作者”的主體地位，實現(xiàn)語言和情緒的自我約束。

當然，“通過顯示器的庭審控制”的做法會有負作用：有些當事人或代理人由于性格原因、出于對用語把握不足的擔心或出于對秘書

歸納性記錄的不信任，會過分關注筆錄與其語言之間的形式嚴格一致性，導致過度關注顯示器的即時筆錄，從而延緩庭審的進程。實踐中，這種負作用可以通過上述的仲裁庭“及時歸納當事人辯論意見要點”來消除或減緩。

裁書配合是雙向的，辦案秘書關于庭審進程的提示甚至補臺，有效減少了仲裁庭的疏忽。

（三）事先限定辯論階段當事人各方發(fā)言的階段和時限 辯論比賽中各方發(fā)言的階段控制和時限約束在仲裁辯論實踐中同樣可以適用，經驗證明效果良好。

（四）及時制止當事人不當言論，防止情緒激化

對情緒激動的自然人當事人或表演欲望強烈的代理人，當其有不當言論苗頭時，就應盡快制止甚至訓誡，防止話趕話，導致語言沖突甚至肢體沖突，延緩庭審。沖突激烈的案件，應事先向仲裁委員會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