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大山的訴說——訪平頂山市郟縣茨芭鎮(zhèn)空山洞小學校長劉長水

大山的訴說——訪平頂山市郟縣茨芭鎮(zhèn)空山洞小學校長劉長水

“在那廣袤平原的北部是連綿不斷的大山，這座大山就像一個神奇的畫家，在不知不覺中用雪霜染白了他原本濃黑的頭發(fā)，用風雨吹皺了他的額頭，刻下歲月的痕跡；像一個神奇的攝影師，拍攝下他一張張辛苦工作的往昔，又像一個神奇的演講家向人們訴說著他的故事?！鄙厦孢@段文字是平頂山市郟縣茨芭鎮(zhèn)教育督學機構一位老師對該鎮(zhèn)空山洞小學校長的真情描述。10月28日，記者一行驅車從郟縣縣城趕往郟縣茨芭鎮(zhèn)空山洞小學，尋找文字中的“他”和他的故事。

一

“他”就是郟縣茨芭鎮(zhèn)空山洞小學校長劉長水，一個在山里勤勤懇懇教學35年的基層教育工作者。劉長水今年53歲，高中畢業(yè)，小學高級教師，現(xiàn)任茨芭鎮(zhèn)空山洞小學校長。

空山洞村坐落在郟縣西北部，距離縣城43公里的深山區(qū)。全村下轄7個自然村，8個村民小組，共810口人，上下散居達5公里，土地貧瘠，交通不便，素有“小西藏”之稱，屬省級貧困村?！巴辽偈^多，出門就爬坡，舉目是荒山，僅見一片天。”這是對該村的真實寫照。

當日上午，記者來到空山洞小學時，劉校長站在學校門口迎接記者，“樸實”這是他給記者的第一印象，中等身材，消瘦，皮膚黝黑，身著一身略顯陳舊的西服，這跟記者沿路看到的村民的樣子別無二致，但是看到他手里握著的數(shù)學課本，以及從他身旁路過的孩子親切地喊著“劉校長好”，記者知道在這里他不是一個平凡的人，他身上有著不平凡的事兒。

時間追溯到1974年7月，高中畢業(yè)的劉長水回到家鄉(xiāng)后，看到家鄉(xiāng)的貧困，看到鄉(xiāng)親們艱難的日子，他深深地認識到“治貧必先治愚”，于是他放棄了當年寶貴的入伍機會，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走進了村小學，成了一名教師，而那年的劉長水年僅18歲，連他自己都想不到在這三尺講臺上一站就是35個春秋。那時候的空山洞村可謂是窮得叮當響，種地靠天收，吃水要到幾里外的山溝里排隊挑水。在天旱的季節(jié)挑一擔水需要等一天時間，還經常發(fā)生村民們?yōu)樘羲l(fā)生爭執(zhí)的事情。村里唯一的學校破舊不堪，窗戶壞了，只好用石塊壘起來，教室里光線昏暗，幾十個學生就坐在木墩上，趴在木板上寫作業(yè)。教師是村里僅有的兩個高中生和一個初中生。條件很艱苦，但有句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困難沒有嚇倒這個熱血青年。師資不足，他一人擔3個年級的課程，白天給學生上課，晚上備課批改作業(yè)，一天下來，他常常累得頭昏腦漲?？粗諠u消瘦的劉長水，母親非常心疼自己的兒子：“別做這苦差事了，找你表叔去吧。”當時劉長水的表叔在外地一家國營工廠當領導，也曾來信讓他去那里工作，每逢此時，劉長水心里就像打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樣樣俱全：如果走，就能過上好日子，有個好前程，最起碼比現(xiàn)在的生活要好得多；留下，繼續(xù)當老師，就得受難，受苦，受累。“說實話，有幾次我心里也產生過走的念頭，但是那只是一閃念，因為我舍去入伍的機會而當一名民辦教師的初衷就是為了改變家鄉(xiāng)，為了家鄉(xiāng)孩子們的明天?！眲㈤L水告訴記者，打消自己放棄的念頭同時，他常常安慰母親說：“娘，我喜歡當教書匠，我不想讓咱們村的孩子將來還像咱們這樣窮下去??”

為了改善辦學條件，劉長水征得其他教師的同意，決定自己動手勤儉辦學。星期天，他和老師們一起帶領高年級的學生帶著干糧上山開荒，斬荊棘，刨石塊，把刨出的石頭一筐一筐抬走，再把土一筐一筐抬來，就這樣經過一冬一春的努力，他們硬是在滿是石頭的山上開墾出三畝多田地來，種上紅薯等作物，當年收入了二百三十七元三角四分錢，這個數(shù)字劉長水至今仍記得很清楚。賣紅薯那天，整個學校都沸騰了，孩子們高興得像過年一樣，劉長水和兩位老師望著這飽含著全校師生汗水的錢，他們都哭了，大家淚眼相視，辛酸自知，有了錢，買來木料，請來木匠，修理門窗，添置教學用品。

二

“我一生熱愛教育事業(yè)，這份工作我選定了。就是用火車拉，也拉不動我的決心。”這是1985年6月的一天，劉長水對妻子發(fā)火時說的一句話。

那天下午放學后，學生和老師都走了，天氣陰沉沉的，大雨即將下來，他把最后一本作業(yè)批改完后，才想起家里的麥場上還攤曬著新收的兩千多斤麥子，于是他急忙跑到麥場，妻子正在忙著裝麥子。從結婚以來，家里、地里的活兒，照顧老人和孩子都是落到妻子一個人的身上，但妻子無怨無悔。望著滿頭大汗的妻子，劉長水很內疚，于是一語不發(fā)地干了起來，可是當豆點大的雨滴落下來時，猛然間，他想起學校的幾條土洞洞臉已經裂紋，如果被雨水一沖，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一旦倒塌，那辛辛苦苦購置的學習用具就會毀于一旦?！拔耶敃r心里很矛盾，但是事實就擺在你的面前，必須趕緊做出選擇。”劉長水說，面對全校師生共同的勞動成果，他只能再一次對不起自己的家庭了。于是，他把心一橫不顧妻子的哭叫就沖向學校。

不久，大雨傾注，當他把課桌等學習用具都搬到安全的地方，就聽見一聲巨響，洞臉倒塌了。由于搬運及時，新買的學習用具沒有損壞，但是當他慌忙再次返回麥場時，麥子已經被雨水沖進深溝。那是他們全家人的命根子，聽著妻子的哭聲，他這個從未流過淚的五尺男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跌坐在雨水了失聲痛哭。晚上，高燒不退的妻子哽咽著告訴他：“你要是再教一天學，我就跟你離婚。”于是劉長水對妻子發(fā)了火。這是他結婚10年來，第一次對著妻子發(fā)脾氣?！爱敃r心里非常的委屈，來到這個家，日子過得總是緊緊巴巴的，我想讓他干別的，想讓家里的收入多點，但是我改變不了他，村里的那些孩子就是他的希望，慢慢我也就理解他的苦心了?！碑斢浾唠娫捖?lián)系上劉長水的妻子王粉時，電話那頭她笑著告訴記者，聽得出現(xiàn)在的她對自己的丈夫沒有了一點兒哀怨。2001年，剛從師范畢業(yè)的王老師從縣城調到空山洞小學任教，來到這個荒山野嶺，吃水靠自己挑，吃飯要自己做，這一下子難住了他，因為挑水要跑三四里路，途中還要翻山，更別說要挑著重百十斤的擔子了，即使空手行走對于身單力薄的他來說，也是不容易，于是，他的思想動搖了。為了能讓王老師安心工作，劉長水每天早上去學校時都提前捎帶一擔子水，利用課余時間幫助王老師烙饃，做飯，有時來不及做飯就干脆領他到自己家吃飯。買不到蔬菜，就把自己家里腌制的咸菜帶給他，看到劉長水為自己做的一切，王老師終于安下心來，一心撲在教學上。2003年因工作需要，王老師調到其他學校工作，臨走那天，他早早起床，把院子打掃得干干凈凈，把作業(yè)本擺放得整整齊齊，全校師生一直把他送出了山口?！皠⑿ｉL，你真是我的好大哥，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不會忘記你的。”在山腳下，他一把拉住劉長水的手說。

三

“愛心是老師不可缺少的情操，沒有愛，就沒有教育。”這是劉長水對老師和學生經常說的一句話。30多年來，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他對學生嚴中有愛，愛中有嚴，用一顆樸實的心去獲取每一位學生的童心，去關心每一個孩子的健康成長。

空山洞村群眾的文化素質偏低，加上有些家長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導致一些女孩子過早地輟學。為了不讓一個孩子掉隊，劉長水常常要做大量的工作。2005年4月的一天，當他得知五年級學生丁利品的家長不準備讓她繼續(xù)上學后，晚上，劉長水不顧山高溝深，步行兩公里來到丁利品家，結果卻吃了閉門羹，為了孩子，第二天晚上他又站在丁利品家門前。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劉長水的真誠感動了丁利品的父母，他們私下向劉長水敞開心扉，道出苦衷，原來，丁利品的爺爺不久前患病，臥床不起，他們倆身體也不好，因此想讓丁利品輟學在家?guī)兔ψ黾覄?、放羊。了解到這種情況，劉長水耐心開導、勸解，終于說服丁利品的父母同意讓孩子繼續(xù)返校上學。當年，刻苦學習的丁利品如愿以償?shù)厣氪陌沛?zhèn)一中。35年來，劉長水走遍了空山洞村的每個家庭，有的學生由于家庭貧困買不起學習用品，他就掏錢給他們買。鄉(xiāng)親們感激地說：“劉老師真是咱們孩子的恩人啊?！泵慨斅牭竭@些話時，劉長水總是淡淡一笑說：“孩子們能夠成才才是我最大的心愿?！?/p>

在采訪過程中，記者了解到空山洞村里流傳這樣一首兒歌：“劉長水，神通大，判官小鬼都害怕，陰曹地府走三遭，閻王親自送回家。”這樣簡單的一首兒歌其實是鄉(xiāng)親們記錄下劉長水死里逃生的故事。

1982年初夏，一場大雨引發(fā)了山洪。天已漸黑，劉長水和老師們冒著雨護送學生回家。當時山洪咆哮，水流湍急，小路轉眼被淹沒，只能踩著突出水面的幾塊石頭才能過去。他讓學校的劉天玉老師先過去，在對岸接學生，他再把學生一個一個地背過去遞給劉天玉。當他送完最后一個學生時，心里一放松，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就跌進水里，隨即被急流沖了下去，上面的師生喊聲一片，在危急關頭，劉長水抓住一棵淹沒在水里的小樹，才沒有被沖走，后來被聞訊趕來的村民救上岸。

2003年非典爆發(fā)，為了抗擊非典，劉長水給師生們上山采草藥，熬藥茶，學校附近山上的草藥都被群眾采完了，他就到后山去采，那天在采一棵山坡上的地丁時，腳下蹬的一塊石頭松動了，結果他一下子從5米多高的山崖上摔了下來，頭撞在石頭上，昏了過去，后來被附近放羊的村民看見并把他背回家。

他沒說過一鳴驚人的話，沒做過驚天動地的事，但他秉承著一份為了大山深處教育發(fā)展的信念，在教育這個平凡的崗位上默默耕耘，把自己的青春和年華獻給了他熱愛的教育事業(yè)。劉長水多次被評為郟縣“優(yōu)秀教師”“師德標兵”，2008年8月，他又被評為“感動郟縣十大杰出人物”。

35個春秋，35個年輪，劉長水把青春都獻給了這個小村的孩子們。“看著孩子們一個一個走出去，在外面見大世面，一個一個變得有出息了，我從來沒有后悔過，過去沒有，現(xiàn)在沒有，今后更不會有。”采訪結束時，當記者問劉長水這些年一路走來有沒有后悔過，他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