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搓雪成杯捻花入酒散文
誰說江南有梅無雪?記得與你初遇時那一場雪兒飛揚,如南方一樣的溫潤婉約。列車中相遇的時候,窗外的雪正如蟬翼般委婉的下著,南國略為疏黃的樹葉與纖柔的雪朵在微風中徐徐款擺,懶懶的散落在枯萎的草坪上,讓這一方寂寂江南的山水銀裝素裹,留下雪賦予物華的靈動、生機和雪襯隱嵐的美麗。而習慣于北方雪落的你說,南國的雪沒有北方的冷冽,氤氳著水的味道,即使雪掩塵宇,亦難有北方雪中的綿韌。我亦知在北國,那雪確會使江山多嬌,分外妖嬈。從那時起生于南國深景的我就日日為你胡笳吟弄,癡待能與你共賞一次北雪落。
或許,因無緣吧我們總是在雪中無逢,而我偏又如此的戀雪,于是,雪漫時,總愛一個人在雪中逐念。時光幾多,我離你亦遠,偶而的相詢,皆是在最鬧的繽紛季節(jié),而雪落時,總是疏隔著,我無法向你拋去我的心喜,而山長水闊的你亦不曾在那有雪的時日邀我踏雪尋梅或觀琉雕冰花。大概,我們終是心中各自充塞了塵世俗事,所以總是在上演著世間的無緣與錯過,便是,無法在萬里飛雪的時候搓雪成杯、捻花入酒,共飲這一盞心歡。因你,四季花開,我唯喜雪中梅朵,也因你在萬紫不哭,千紅不悲的好時光里,亦唯愛雪韻南江,松上凝妝的瓊花模樣。
雪落的時候,喜歡一個人靜靜的站在曠野中,心如雪、雪如心,荒蕪卻也豐盈,那情景像極了我此刻觸雪時的思緒,素箋一張之下柔軟的心事,席卷著所有的情愫和記憶。偶爾見雪地會留下行人清晰的足印,像南飛的雁跡為你點墨成行。這一季的雪里,你我還是各置一方,不能再與你做雪中瘋跑的游戲。其實,遇你之時,我就決意在雪落入塵間時鋪展尋你的路徑,哪怕,雪域江南,離你甚遙而無憑,我亦將漫天的清雪看成空明的圓鏡,凝望你的方向,任目光滋生成連理。只是,風塵雪路仍在,卻沖去了那時純粹的歲月,只落得雪隨風去無法拾起,更無意再將白雪捏成心的形狀,細細端祥。
大概,因你生于北方,所以習慣了北方冬日的寒冷。但我卻常住江南,即使喜雪、戀雪,亦無法在飛雪中裹裘抵寒。于是,我便在江南無雪的季節(jié)期你,且學會了揀字砌文,采風雕章。直至冬寒,沙凈草枯,倏忽間雪意荏苒,竟然透徹一點衣冷。無你,想此冬是否我也只會空對紅泥小火爐的暖?疏影佇凝,簾外又一場雪傾城。而此處的落雪,彼端應是無覺吧,這一冬的雪花輕落,依然只是我一個人的雪天。以雪的心墨為壤,讓我為你植一株梅樹吧,期待此冬的一場場雪臨,伺它長成,待得一樹梅花嫣然,讓你看滿樹雪片般的梅朵上,滿滿烙著梅雪相印的手。
這一季雪,堪了我等你的切切。素雪欺枝,溫情地纏繞那玉錦似的積雪,懸望久,便想象著你與搓雪成杯,捻花入酒。未成眠,雪空已見初曉。而你會否漸解我璇璣般的文字歡意少,只為及不到的彼端雪天絲牽情繞。雖嘆與你徒隔雪海銀河,卻無顰黛嗔怨天涯,當你宿酒初醒,當你月夜驚寒,我在江南凝階賞雪如花積,瓣瓣重落,就如你在北國的把守隘口,將漫天的清雪看作點起的烽煙。而凝望你的方向,就是我冬日不曾離棄的戰(zhàn)場。雪落處,冰封寰宇,裹了素裝。銀領凈襟,是你的戎裝,冰戟旒戈,是你的戰(zhàn)槍。而雪夜里那輪如鏡的圓月里,有我揚起的青絲觸在你挺峻的肩處,橫渡闌珊。
為觀一次北雪落,我獨在江南已等了數(shù)冬。再訪你時的那個冬日,千山靜悄,萬水冰封,北國烙雪的村莊輅音塵悄,院門深掩,叩環(huán)相詢時,你抬起孩童般的目光輕問:大姐,你找誰?我微微一愕,原來……原來這紅塵世事還真會弄人,只以為你疏了音信,淡了過往,想不到那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你將曾經(jīng)忘卻,將記憶刪除!不過,你說:萬事皆忘,卻不知為何總是獨戀這一庭香雪!轉身欲去時,留戀處見有三兩梅枝橫生院外,明黃的朵與雪相印,隨手取來幾朵融在掌間,似心相貼,只是,恐怕是那雙植梅的手,今世再也無緣相牽。多少心事凝成深情的最后一瞥模糊了雙眼,然后離去。其實,我只想觀一次北雪落,哪怕我在江南,而你在塞北。
第二篇:青絲成雪優(yōu)美散文
上大一的第一個除夕,父親便帶上我回縣城看望奶奶,陪她吃頓午飯,傍晚再開車回來,因為考慮到母親仍上班不能回去,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路上父親對我說:上年因為你要準備高考,所以上一次只有我和你二伯回去的的,現(xiàn)在你上大學了,以后有時間就要過回來看看她老人家,每次回去她總念叨怎么你不回來看她呢?今年清明要不你也回來吧,到時候我?guī)慊乩霞胰ソo爺爺上墳祭掃……
“我清明和朋友說好了準備一塊出去旅游去,沒時間,不去了?!蔽液啙嵱止麛嗑芙^了他,實際上也是想阻止他繼續(xù)沒完沒了地說下去。
他很“知趣”地點點頭,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車內(nèi)的氣氛頓時變得凝固,我硬著頭皮還是不敢去看他,干脆扭頭望著車窗外道路邊的松樹和時常從我眼前一閃而過的汽車發(fā)出簌簌的聲音,干脆直接將窗子開到最大,任由寒風親吻我的臉頰,沒一會臉就凍得通紅,心里亂如麻的情緒能未得到壓制。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在這胡思亂想間過去了,路程真的不遠,但卻不得不承認的是:它的確成為了阻礙我們與奶奶聯(lián)系的圍墻。
近年來奶奶的身體愈來愈差,但每到過年依然堅持讓父親開車接她到城里和我們一起過年,我知道也許奶奶一年里最期待這一段日子,她的孩子,孫子如今都已扎根于此。但近兩年卻再未到我家或二伯家過年,后來才得知奶奶現(xiàn)在腿腳也大不如從前了。原本還可以依靠拐杖慢慢挪步的她,現(xiàn)在出行基本都需靠輪椅代步。
車漸漸駛進有些印象的巷子,我清楚地知道此刻奶奶就在距離我不過一千米的屋里??烧娈斳囬_到一排樣式毫無差別的房子面前時,我有些彷徨了。本試圖搜索腦海里僅剩的記憶碎片,表姐站在不遠處叫住了我,我慌忙轉身打招呼,由她領著我進屋。
我跟在她身后,自嘲道:沒想到縣城如今變化越來越大了,要不是你喊住了我,可能我現(xiàn)在就跑到別人家里去了?!北砻孢@么說,心里卻仍很慚愧。上一次來這里還是中考完后回來看看,一晃又是三年過去了。
表姐輕輕推開虛掩的屋門,奶奶正躺在床上,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睡的很香。表姐遞給我一木凳,示意我先坐下休息,她上樓去拿些東西給我們吃,還沒等我回答便急急上去了。
我不敢大聲說話,屏著呼吸輕聲輕腳地坐下環(huán)顧屋子四周。奶奶現(xiàn)在和三姑家住在一起,這樣每天都方便照顧她。奶奶住在一樓,屋子不大,剛好能夠放下一張床,一張桌和幾個能落腳的凳子。屋子里很陰冷,坐下沒幾分鐘便打了個寒顫。墻上掛著的空調(diào)并沒打開,之后問起奶奶怎么不開空調(diào)呢?她說,開著太浪費電了,自己覺得冷的話就多穿幾件衣服唄,再說遙控器上按鈕這么多,自己根本不會開。只有每次表姐她們呆著覺得冷時才會讓表姐她們打開。
父親是個性急的人,拎著大大小小的年貨,直接推門而進,奶奶一下子驚醒了,支著身子靠在床頭,眼睛睜著大大的,有些驚訝地看著我問道:“這是微波嗎?完全認不出來了,越來越像大小伙子了?!?/p>
我笑呵呵地回答:“我是微波。奶奶,我回來看你了。”
奶奶側著身,耳朵湊過來,說:“奶奶耳朵不好使嘍,你說什么?”
我提高嗓子又重復一遍道,她終于聽清了,瞇著眼朝我笑,眼角的溝渠曲曲折折流向四面八方,我知道那是歲月雕琢下的烙印。
父親坐在床邊,問起她近期身體狀況,兩人一問一答,我躺在床尾,盯著天花板不知該說些什么,表姐從樓上下來和父親也聊了起來,我更坐立不安了。
明明面對的是自己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面對面坐在一起,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三姑也早早下班回來,三人聊著近期的趣事不亦樂乎。奶奶依舊靠著床頭靜靜地聽著他們仨的談話,也許奶奶根本聽不清他們都說些什么,但她仍坐在那里笑看著他們的聊天……
“奶奶,背……”
“再走一會就快到家了,聽話……”
“不嘛,我累了,走不動了,奶奶背我走……”
“那你站到那塊石頭上去,我背你……”
夕陽下的鄉(xiāng)間泥濘土路上,一個調(diào)皮的娃娃趴在一位年邁老人的背上,摟著她的脖子,哼著不知從哪聽來的小曲,老人呢,雙手護著娃娃短短的小腿,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小時候,父母在小鎮(zhèn)里開了間修車店,由于剛開始起步經(jīng)營,兩個年輕人毫無經(jīng)驗,常常起早貪黑買配件,整理倉庫,核算賬本,忙的像無頭蒼蠅般,但最后往往是事倍功半,沒辦法只得把我托給仍住在村子里的奶奶帶。于是,便有了上文所說的場面,村頭巷尾里也常常會聽見奶奶的呼喚聲……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奶娘也已經(jīng)到了杖朝之年。村里的老房子也依然挺在那里,只不過如今物是人非,更顯得清冷了。房子是八十年代最常見的土坯房,墻是黃土打的土磚砌成的,外面用麥草和泥土,往墻上一抹就好了,住在里面冬暖夏涼。但現(xiàn)在村子里家家都蓋上了小洋房,老房子在一群新房里更顯得格格不入。它就像是這座村子里僅剩的老人,面對一切新鮮事物的沖突,他將自己鎖在尺丈大小的土地上,哪怕心里荒草叢生,也不愿同外面隨波逐流。老[武1]房子年久失修,殘垣斷壁,滿院的雜草肆無忌憚地纏繞在藤上,掠奪著周圍鄰家種植的南瓜藤的養(yǎng)分。
木門發(fā)生“吱——”的長鳴,道出了它的年代感之久。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少許的大家具。倘若不是走進看見床前附上一層灰塵,我更愿意相信這里與外界所隔絕,時間沒有改變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切都和奶奶搬進縣城里時一模一樣…….土墻經(jīng)歷了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干裂出無數(shù)道口子,摸上去好像是老人飽經(jīng)風霜的褶皺的雙手,讓人心疼又擔憂,害怕有一天這位見證了三代人成長的“老人”會突然倒下。
房子是奶奶和爺爺結婚時湊錢蓋起的,之后奶奶又生下了父親兄弟姐妹七人。父親在家中排行老小,世事難料,據(jù)父親回憶在他上小學五,六年級時,爺爺就因生病家里沒錢及時醫(yī)治去世了,這使得原本生活拮據(jù)的家庭雪上加霜,奶奶獨自一人扛起了養(yǎng)活七個子女的重擔,就這樣日子又熬了幾年,大姑,二姑相繼輟學出門打工幫奶奶勉強撐著這個家,可其實他們都明白這個脆弱如浮萍般的家每天都在看似平靜的水面上漂浮,不必風口浪尖,也許只需要一場突如其來的旱災,大雨就足以讓這個家庭元氣大傷,一蹶不振。
好在年紀不大的父親他們很懂事,每天放學回家主動就背著籃子去田里割草打藥,砍柴做飯,力所能及的去為這個家盡份力。就像《活著》里所描述的,他們憧憬著這個家能夠“從雞長大變成鵝,鵝長大了變成羊,羊長大了就成了牛,牛長大了變成共產(chǎn)主義,天天吃餃子?!?/p>
這一想法一拖就是十幾年,直到兄弟姐妹七人紛紛成家,前后扎根于小鎮(zhèn),縣城,市里…….這個小家終于由當初那個不起眼的貧困戶成為了村里人茶余飯后,田里田間閑聊的“有出息人家”羨慕的對象。雖然并未親眼見過奶奶聽見村民們談論后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奶奶挺直腰,心里頗驕傲的神氣,畢竟誰不希望自家孩子出人頭地,有出息呢[武2]?[武3]
初三那年,因為腦袋里長了一個惡性腫瘤,急需診治動手,奶奶被轉進市醫(yī)院,為了提高手術成功率,二伯,父親幾人托人找了可能是國內(nèi)業(yè)界里醫(yī)術最高明的專家來做主刀醫(yī)生,可是醫(yī)生還是明確告訴父親他們此手術依舊存在不小的風險性。
手術被安排在周六晚上,我和父親,二伯幾人一同前往醫(yī)院。穿過一樓門診大廳的喧囂嘈雜,邁進電梯的那一瞬間氣氛變得凝重,電梯內(nèi)每張臉上都掛滿著各家的煩惱,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站在我身邊的一位中年大叔甚至深呼吸了幾次,我知道他們需要給自己調(diào)整情緒,準備接下來面對病人的談話,也許他是作為一家之主的角色,因此他的每句話,每個舉止都直接影響著一個家庭未來的走向,因此他更需要反復斟酌自己的言行,電梯內(nèi)彼此短暫的四目相對眼神交流,便是對彼此最好的鼓舞。
我一直厭惡這種氣氛,準確點來說是不喜歡醫(yī)院這個地方,甚至不愿多提及它。在我的印象里,醫(yī)院是一個集“極樂”“極悲”為一體的矛盾處,在這里你所看見的笑很純粹,這說明那個人或者他(她)的親友康復出院;如果你所看見的一個人臉色難看也是同理,只不過很不幸的是另一面。
電梯來到七樓,我搶先快步走出深吸一口氣,走廊上空蕩蕩的,這里已完全沒有了一樓大廳的人間氣息。這里有的僅是被各個疾病所劃分的領域和走進去滿目的白色,白色的床,白色的病服,白色的墻面……
每張床前幾乎都起碼坐著一位家屬,或是給病人帶飯吃,或是陪病人聊天,或是給整理病人內(nèi)務……
奶奶則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沒睡,側著頭看著窗外夜幕下鱗次櫛比,燈火輝煌的城市,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父親幾人坐在奶奶床前,輪流勸慰她,話的內(nèi)容相差不大,總的來說就是放松心態(tài),不用緊張,配合醫(yī)生工作問題不大。奶奶沒說話,點頭當做默許,讓我坐在她身邊陪她聊會天,具體說了些什么如今已經(jīng)忘的差不多,只記得沒聊多久,醫(yī)生走進來提醒要做手術了?;琶ο碌奈乙粫r詞窮,也只得重復著讓奶奶放輕松,別緊張。此刻我明白,原來人到了一定情況,真的只會說最官方的話語。奶奶閉上眼睛,我并不清楚她是否聽見了。
當奶奶被推進手術室時,我第一次感同身受地體會到電視上同樣情景一秒萬年的漫長。時間是高懸在你頭顱上一把利劍,它并不直接摧垮你,而是選擇一刀一剮地折磨著你,讓你陷入無盡的自責……
手術室門口的塑料椅,沒有人坐下。人人心里都藏著一團火在燃燒,誰也沉不住氣坐下。手術進行的時候,沒人在門口看見父親的蹤跡?;蛟S是有急事先出去了,我們都這么默認為。
僅僅關閉的手術門一直沒有打開的跡象,內(nèi)心焦躁的我決定先去趟洗手間暫時脫離這個地方。
拐進洗手間的剎那,突然在另一角落里我看見了父親的背影。正準備走過去責問他為什么不過去等著奶奶,身體一下僵住,下一秒我輕輕向身后退了一步,父親背著身子,臉對著墻偷偷抽泣,看得出來他極力壓低自己的聲音,不愿引起別人的注意,更不想讓別人看見他脆弱的一面,可身體止不住的顫動將他的脆弱暴露無遺。
想了一下,還是沒有選擇走上前去安慰他。因為我清楚的明白,到了這里,一切言語都是徒勞的,所有的人喜怒哀樂都由手術完成的結果決定。
我縮身默默上完洗手間,便回去了。沒一會兒,父親神色自若[武4]地走過來,詢問有什么動靜沒,聽見沒什么消息,點點頭不再說話,手術室門前又陷入沉默。
手術進行地很成功,醫(yī)生說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全程下來,父親都表現(xiàn)的很鎮(zhèn)定。
近年來,因為奶奶的身體越顯越臃腫,人也時常糊涂,聽奶奶說:自己經(jīng)常搖著輪椅去不遠處的洗手間上廁所,出來后找不到回家的路是常有的事情。
中午的聚會上奶奶吃的很少,全程沒說幾句話,只是當我以茶代酒敬她我對她新的一年里的祝福時,臉上所綻放的充滿著泥土味的笑容讓我感到心安,那種感覺就好像從前趴在她背上的睡覺那種踏實,不必有任何的擔心,一覺醒來就到家了。
飯后將奶奶送回住處,父親幾人簡單的聊上幾句,讓我和奶奶告?zhèn)€別預示著該走了。冬天的太陽下山的很快,冷風趁此機會又大肆猖狂起來。我和父親一出門便直接鉆入車里,掉頭準備回城。
這時屋子門口緩緩地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黑影搖著輪椅準備過來。冷風瞅準機會,張揚跋扈地刮著展示著它的威力。黑影吃力地依靠著輪椅蠕動著,頭上戴的針織帽掙扎地要與冷風共舞,黑影有些著急,一手按住頭上的帽子,一手仍搖著輪椅害怕來不及趕到我們面前,我們便走了。
“奶奶你怎么出來了,這么冷的天,也不怕又受涼了?!蔽衣氏瓤匆?,趕緊叫住父親停車。
奶奶像個挨訓的小孩子,縮了縮脖子,緊握著我的手說:“還不知道下次你啥時候再回來看奶奶呢,上大學了以后有時間就回來看看我吧,奶奶說不準哪天就看不見你了?!?/p>
“呸呸呸,大過年的咱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你看現(xiàn)在父親他們現(xiàn)在都混得不錯,那都是托你的福氣?!蔽已鹋?,打斷她繼續(xù)說。
她笑了。
“下次有空記得回來??纯茨棠?,行不行?”奶奶坐著抬起臉來看我,樣子像極了小時候我央求她買玩具的可憐樣。
“好?!蔽姨氯饝?,然后將她推回屋里,又向她保證好幾次才和父親上路回去。
路上,電臺里來回播放著經(jīng)典的過年歌曲,父親顯然被氣氛所打動,哼著小曲兒絲毫不掩飾他此時內(nèi)心的喜悅。我對此并非很感興趣,懶散地扭頭望著夜幕下路邊朦朧可見的樹木發(fā)神打發(fā)著時間,突然電臺里的歌曲戛然而止,停頓了幾秒,主持人慢條思語解釋道:“接下來是一位今天不能趕回家過節(jié)的觀眾所點的一首歌,送給現(xiàn)在同樣堅守在各自崗位上,沒有時間回家團聚的異鄉(xiāng)人?!?/p>
“曾經(jīng)的鄉(xiāng)音,悄悄的隱藏,說不出的諾言,一直放心上……”
“微波,這次走了以后想見奶奶就難嘍,以后放暑假記得?;貋砜纯茨棠?。”
這是父親決定舉家搬遷到城里最后一次奶奶過來,為了慶祝,也祈福進城后一帆風順,父親買了一掛五千響的鞭炮,臨近中午親友鄰居紛紛過來祝賀道別。
轟鳴的炮聲震耳欲聾里,我捂著耳朵躲在奶奶背后嬉笑著,對于大人們口中的進城并沒有概念。炮竹碎屑揚起的塵土與火藥構成一襲青煙,悠的出現(xiàn)游蕩在街道旁,風一吹又乍得消失的無處尋跡。
奶奶拉著我的小手,依舊露著那個熟悉溫暖的笑,俯身說道。
“嗯,好?!蔽遗d奮地踢著踩著腳下的碎屑紅紙,并沒注意到奶奶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
進城的第一晚,已經(jīng)哭不出眼淚的我仍倔強地干哭著,歇斯底里地哭著喊:“我要回家,我要奶奶!”直到最后累的實在沒了力氣才被母親抱到床上,剛躺下就睡著了……
窗外的冷風咻咻的關進車里,干澀的眼睛剎那被一股暖流包裹,眼前的景早已模糊不清。父親依舊哼著小曲,并沒發(fā)覺我的異常。
“爸,今年清明我們回家去給爺爺祭掃吧,到時候也把奶奶帶上,她也好久沒回去看看了?!蔽医K于吐出了這句話,頓時心里釋然了許多。
小時候奶奶遛彎逢人聊天,一了聊到誰家的xxx發(fā)財了就沒回來,親友也不聯(lián)系,于是她常是替那人打抱不平,回來路上也常和我念叨:人啊,千萬不能忘本……
還好,奶奶,我沒忘記我的承諾;
幸好,一切還不是最晚;
因為有你,回家的路,我一直都記得……
第三篇:蕎花似雪散文
父親,我看你來了,帶著你剛剛拿到高師錄取通知書的孫女、孫子看你來了,看蕎花來了。
你墳前的蕎花開得正旺。它那絳紅色的枝,那翠綠色的心狀葉,那簇簇綻放的花,如一天云錦,席天卷地,一片雪白。父親,我記得你最喜歡的詩句,“棠梨葉落胭脂色,蕎麥花開白雪香。”記得那次帶我看蕎花,記得你那番話,我會讓你的孫女、孫子永遠記住……
我會告訴你剛剛考取大學的孫女孫子,記住你為什么要長眠這里。站在你的墳前,我們那可愛的小山村盡收眼底。記得爺爺說過,有一風水先生路過這里,驚嘆不已:這小村,山青秀,水溫柔,村前遙相呼應的兩座小山,是狀元旗墩,這里早晚要出個狀元郎。這傳說代代相傳,鄉(xiāng)親們歲歲年年企盼著這位狀元郎。你可知道,兒時的我早就充滿幻想,一心當這個狀元郎。種種原因,斷送了我的兒時夢想……
當陰陽差錯把我推上三尺講臺,當我正為拿不拿這根教鞭猶豫時,你又為我講了狀元旗墩的傳說。我不會忘記你長嘆之后的這句話:“不是趕上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我一心當一名教書先生,讓那流傳多年夢想,成為現(xiàn)實。我最終放下教鞭,拿起長槍,那是侵略者逼得。我看你的氣質(zhì)適合當教員,我愿在有生之年里,看到鄉(xiāng)親們的‘狀元夢’在你這里成功!”你的一番話,讓我明白了許多。明白了你離休后為什么不留在城里,偏偏回到這偏僻的小山村。此時我還能說什么?今生,這三尺講臺我是站定了!
《中國初中生報》舉辦全國中學生作文大賽,學生的一篇奪得大賽桂冠。我也被授予“伯樂獎”,應邀參加了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的發(fā)獎大會,新聞聯(lián)播還做了報道。我們的小村轟動了。白了胡子的老爺爺對著我直嚷:“怎么著,咱們小村到底出狀元了,老輩子的話真靈,真靈!”在那些日子里,我腳下生風,有些飄飄然。
一天,你喊我,我問啥事,你不語,一直帶我來到嶺半坡一塊蕎麥地邊?!澳阏J識它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見我不答,你變得嚴肅起來?!皠e看蕎麥花貌不出眾,單看小花一朵朵很微小,可說聲開,千萬朵同時展蕊,遍地瑞雪,無寒而香。它不講究地場孬好,種在哪兒,就長在那兒。過去,莊戶人全靠它度過災年。你可別得了個什么獎,就不認識蕎麥了。”你的話讓我警醒。我不會忘記蕎麥,不會的……
又是一年秋風寒??粗菐X上溝溝壑壑潔白似雪的蕎花,多么希望你再給我們講一講蕎花。
父親,那遍地的蕎花是你注視我們的眼睛嗎?
第四篇:花溪雪的散文
我相信雪是天堂的花朵。花溪是人間最清麗的地方。
任何花朵在花溪綻放的時候都會自然地少些許喧嘩,因為任何花朵的綻放都只是花溪的點綴。雪,天生愛靜,無聲無息地花開及落?;ㄏ膶庫o吞食了天地間的寧靜,一萬人涌入賞花與一個人看雪,似乎沒有什么不同。我喜歡一個人呆在花溪水岸,確切地說是一個人找沒有人行走的水岸,看水的平靜,看水的流光,看水上漂浮著又不肯漂走的浮萍,花溪的鳥是很少飛動的,它們靜靜地呆在沿岸的林中與青山綠水澗,它們的聲音比詩人的文字還要精簡,如若有鳥聲,那一定聽得見投石入水的聲響。
花溪是各種花朵暗自爭奇斗艷的地方,就像真正寫詩的人,寫出的詩歌自己不說好的,拿出去,讓讀者評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花溪的水讓我懂得靜水流深,懂得有再多的人喜歡自己的詩也不驚不喜,就像花朵,開落不是為了他人的喜好,而自然地綻開。有一種人寫出文字就舉起手來,像中學生那樣盼著老師的夸獎,結果呢,許多光陰都用在了尋求與等待中。
這樣的人的文字我是不看的,我讀一個人的文字大多是讀人,做不好自己的人是很難把握好自己出手的文字的。
去溪邊看雪。等了許久,才有零零碎碎的幾片雪的瓣兒飄落。梅花比我等得要執(zhí)著,一整個冬天都過去了,才等來淡淡的胭脂雪。難怪梅花要瘦,瘦成林妹妹等一首詩的結局,結局是林妹妹比進大觀園時還要瘦,如你,病中叫出一個人的名字,這個人真的不是一味藥,可你當成了藥,只有你會想一個人的背影,會像梅花見了雪,一身的梅骨錚錚。
有朋友來電話告訴我,他寫我的評論入選了《貴州新文學大系》,我祝賀他后,手機就沒電了。我的手機總是忘了充電。有人記得我的散文曾經(jīng)獲得華夏出版社舉辦的世界華文散文大賽銀獎,我不寫在簡介里,是我覺得這些對我的寫作幫不了什么忙,只寫了烏江文學獎與尹珍詩歌獎,這兩項獎是貴州詩人拼搏頗激烈,比我曾經(jīng)獲得的所謂的世界詩人桂冠獎要名副其實。有雪花落在眼睫毛上,雪冰涼。
世上最潔凈的花朵是雪花。有人說:梨花如雪。我認真看過,梨花的花瓣白凈凈的,冷冷中生出青輝。只是,梨花與桃花一樣,飄落后,便有花瓣漂在水上散在地上。而雪花對影落后,水上是沒有雪花的殘片的。有時候,我就在想:纖塵不染的天堂才配有這樣潔凈的花朵,渾濁的人間怎么可以擁有呢。
人間有太多的不堪,不是雪能涂抹的,雪在我們最冷的時候到來,是來告訴人們零度之上有什么,引領一些人踏雪尋梅,如果向窗外看去是渾濁的世界,就關上窗子向還未結冰的內(nèi)心看去,一朵雪就在那里,是三百年前丟失的蓮。
梅花是不會飄落的,我真沒有見過梅花落。梅花三弄是別人的故事。我讀梅花都要在有雪落下的日子。此時,幾片雪花會讓我想起前年去過的北國雪鄉(xiāng),我忘了在雪鄉(xiāng)尋梅,厚厚的白雪世界里有一個身著紅裝的女子,我知道她著紅裝是為他人,但我將她的紅裝背影放進了心里。她說:在我眾多的詩里,最喜歡那首《瘦梅聽雪著裝時》的詩。這是我早些年寫的詩,已經(jīng)不太記得整首詩里的內(nèi)容了,而她當面誦讀了詩的全文。有人說,我在他鄉(xiāng)遇故知了,可我,不敢與她說詩里的事,許多時候,寫詩的人總被讀詩的人問得無法對答。記得一位女子問我:在這個世上的文字,只有我的文字觸及了她的內(nèi)心,有整部詩集,是為她而存世的感動。
雪,真的讓人清醒。多年前,把自己的影子帶回家的人走了,我在溪邊四顧,自己的影子還在水中,只是,水中的影子被風吹動,似乎告訴我,此時的影子不是彼時的影子,彼時的影子是有另一個影子相伴的,也是有心的。走了的人影能帶走一顆真實跳動的心?現(xiàn)今科學解答不了這樣的問題。
于是,我朝著一個背影想一襲青衣,唐朝太遠,宋朝也不近,就選了一條故道回到大觀園。手里是要提一壺酒的,寶玉可以不提酒壺,大觀園那多人為他準備了酒。一個女子的家就在花溪平橋水岸,祖輩留下的老屋,祖輩留下的水車,只有她書屋里的字是我題的。書案上是一碟梅香,窗外落雪,紙上落墨,我骨瘦如柴的詩句有融入了梅花點點的淚痕,一壺酒全在一個女子笛音中穿腸過肚,不說前生,也不說來世,只將一個白茫茫的黑夜演變成白狐的一世的干凈。許多人都以為我們是有故事的,包括她的先生也這樣認為,結果,我們之間只有故事,沒有事故。
什么人去了樓會空,懂我的人與懂我詩的人怎么就是不能合并成一個人呢?孤獨總是在孤獨之間串門,過眼云煙的花開花落都不如遇見時的那場雪花潔凈;都不如白茫茫一片真干凈。你我都不是演員,卻又要在相見時,假裝不孤獨,把反復搬運的思念也置于杯具中,月光都從杯底皸裂了,約好的一道讀曉風殘月還沒兌現(xiàn)。有一次,我們相遇在橋邊,留下了以上對白。
她說:她是被雪冷藏的一朵梅,沒人看得見的素紅。是被我一曲花間詞《瘦梅聽雪著裝時》弄醒的。又可惜,我不是用心賞梅人。
南方的冬季幾乎無雪。事事都像山水明擺在他人的目光里。我居住的花溪,不管你在哪個季節(jié)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如若你從夢中來,我便是山水。如若你一百年不來,一百年后的花溪會變,而我,沒法變了,我抱著自己的孤獨煙消云散。
雪,真的一星點都沒了,與北國的雪天相比較,這個雪天真算不得雪天。但我把幾片雪養(yǎng)在了溪水中,養(yǎng)雪的花溪水,清澈如空,我無心的影子也在其中養(yǎng)著……
第五篇:只愿杯酒抵清寒,故人仍待我歸還優(yōu)美散文
念舊的人活得總像個拾荒者,不動聲色,卻滿心澎湃。流年輾轉,或在咫尺,或在天涯,你沒有如期歸來,而這正是離別的含義??喽倘松?,春花秋月又銷得幾次彈指;錦繡年華,燈影紅箋又傾得幾次墨染。雨夜良宵,杯酒余溫,又怎抵清寒?明月高臥,故人千里,又何時歸還?
窗外夜雨頻滴,燈影殘年,總歸是一個人匆匆又守候了數(shù)載。想起李商隱的那句:“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迸c此句有異曲同工之妙的還有趙師秀的那句:“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毕嗤氖菬o論是那剪燭共話之人,還是那夜半約棋之人,在那客人來之前或者走之后都得一個人獨守這寂寥的夜。
生命的靜止,只有在雨落的時候,才會呈現(xiàn)出岑寂的底色。人心的柔軟,只有在燈燃的案前,才會呈現(xiàn)出婉轉的結思。今夜無月,霧鎖江城犬吠聲遠;今夜無友,影伴青燈執(zhí)筆窗前。今夜不飲杯盞清歡,茶煙氤氳,權且傾下這一杯酒,于案前小口酌飲,點檢卷卷詩書,執(zhí)筆靈思短句,消抵這雨夜的清寒,消抵這繚繚長夜。
只是世事千般,人情百態(tài)。此刻的我喝不出李白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的豪邁;喝不出納蘭容若 新寒中酒敲窗雨的,殘香細裊秋情緒的憂思;喝不出蘇軾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的感慨;亦喝不出岑參 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的世態(tài)。
只知酒入唇齒,有苦澀,亦有醇香,有抵心的涼,亦有醉夢的暖。時常酌酒所用的杯盞不過是小集市里一兩元錢所淘來的,卻相伴了我大學四年。所飲的酒亦是尋常酒莊所打,雖比不上巴蜀的米釀春,貴州的茅臺,抑或幾十年的女兒紅,卻自有其獨特的農(nóng)家風味。
此生與酒結緣還屬小時候在重慶老家之時,悄悄偷喝外公所藏的藥酒。那時尚不知酒是哪般滋味,卻為外公在桌上與客人推杯換盞的豪邁所吸引。私下里偷偷的喝了一點,一口下去便深深打了個冷顫,差點全噴出來了,后面漸漸抿著嘴角的酒滴,怎么有著絲絲甜味兒呢?后來呀被外公發(fā)現(xiàn)了,他也只是笑著罵了我一句:“小兔崽子,丟丟大就偷我酒喝,以后我老了,你得買好酒還給我哦?!敝皇沁z憾十多年過去了,我能夠買很好很好的酒給外公了,而他卻再也不能喝酒了。
窗外微風細雨,又近一年清涼。歲月的菱角早已被點滴光陰磨平,那些美麗的意象在記憶里釀出陣陣醇香,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能品嘗。
繁華如夢,多少回燈光挑盡不成眠,多少次高樓望斷人不見。而今求學他鄉(xiāng)已是數(shù)年,忘不了秋葉成殤,飛花落籜的舊時庭院,忘不了阡陌縱橫,蟬鳴艽野的齊齊良麥,忘不了拉鉤舉誓,粉拳相戲的總角好友。
只愿杯酒抵清寒,故人仍待我歸還。只惜燈花落成憾,故人仍在山外山。只請此酒慰讀者,良宵好夢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