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回憶我的入黨介紹人
回憶我的入黨介紹人
——鄭玉國同志
開平區(qū)衛(wèi)生局衛(wèi)生監(jiān)督所周明忠總想找個機會傾訴一下我對一位老兄長的感激之情,今天看到“回憶我的入黨介紹人”這個標題,我不禁想起了以前的老領導,也是我的入黨介紹人——鄭玉國同志。在我的眼里,他很平凡,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共產黨員。他沒有什么光輝的形象和感人的事跡,也沒說過什么豪言壯語,他只是一名在平凡的工作崗位上默默工作、無聲奉獻的衛(wèi)生工作者。他所做的工作是普通、平凡的,甚至是不值一提的,可我卻真實地感受到,正是這點點滴滴的平凡工作,他用實實在在的言行感染了我、教育了我。
記得他是1999年夏從衛(wèi)生局調任衛(wèi)生防疫站副站長的,主管后勤工會工作。他為人隨和,和我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我們都親切的叫他“鄭大叔”。每天他都會井井有條地安排好各項后勤保障工作,包括單位的車輛,食堂的伙食等,讓我們沒有后顧之憂的從事衛(wèi)生監(jiān)督工作。到了周末的工會活動時間,他會安排豐富多彩的娛樂活動,我們一起打乒乓球,打撲克,那時他還不會打乒乓球,現在想起他扭捏的打球樣子真的很好笑,一周的緊張工作就在歡快的笑聲中得到了放松。
作為領導,他具有勤奮好學、刻苦鉆研的良好習慣。2002年他開始主管食品衛(wèi)生監(jiān)督工作。食品衛(wèi)生監(jiān)督是一項涉及專業(yè)性法律法規(guī)繁雜的工作,對他來說很陌生,是一項考驗。當時他已是接近50歲的人了,但他仍然從頭開始,自我加壓,一點一點的學習,遇到不懂的地方他會主動放下架子,虛心地向下面的同志們請教,并利用日常工作和休息時間刻苦鉆研主管業(yè)務,在較短時間內掌握了相關業(yè)務知識,很快他就進入了角色,適應了工作性質的轉變,帶領我們很好地完成了食品衛(wèi)生監(jiān)督工作。
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他總是無微不至的關心體貼我們。有時候我們一起出去執(zhí)法監(jiān)督,由于工作量大,忙完工作已經到了12點,這時候大伙會打趣起哄地讓他請客,每次他都“乖乖就范”,出錢請大伙簡單地吃點什么,飯菜雖然不豐盛,但還是溫暖了每一位在場同志的心。2006年的春節(jié)前夕,我在行政審批服務中心工作,有一天我接到了他打來的電話,告訴我到他辦公室領取一份年貨,我以為是單位發(fā)的,領完就走了。后來我才知道,那份年貨是業(yè)務單位為答謝他一年的辛勤工作專門送給他的。他考慮到行政審批服務中心的工作不僅辛苦而且單調,所以把本該屬于他的那份年貨送給了我們。我看著眼前的年貨,心里不由得感慨萬分,他平時工作那么忙,竟然還想著在單位之外工作的弟兄們,怎能不讓我們感動呢?
在對待工作的態(tài)度上,他認真細致、扎實肯干、任勞任怨、不計得失的品質深深的感染著每一位身邊的同事。記得那是2007年1月份,他押護一批省廳下撥的貴重辦公器材從石家莊返回唐山,由于中途堵車,他從早起8點上車一直到晚上將近10點鐘才到達單位,一路上沒有正式吃一頓飯。到單位后他立即組織卸車,忙上忙下,直到把這批器材轉移到臨時庫房后才簡單的吃了口飯。此時已是將近午夜,他又主動提出值班看護這批器材。大家都反復勸說,讓他回家好好休息,畢竟他已經是50開外的人了,而且已經勞累了一整天了。但他就是不肯回家,當晚住在了存放貴重器材的房間,直到第二天這批器材分發(fā)到各個科室后他才放心地回家休息。
作為單位的黨支部領導,他很少跟我講什么大道理,我們在一起談話總是很隨意。他就象家里的兄長一樣幫助我分析工作中的得失,人際關系的和諧相處,用他的人生經驗幫助我不斷地提高自己,充實自己。當我在工作中遇到困難或者不如意的事情時,他會語重心長的和我談心,幫我出主意,想辦法,讓我度過了許多的難關。他曾不斷地告誡我,用一顆平淡的心去對待工作中取得的成績,用寬容的心去對待別人的誤解,用堅韌的心去對待工作和生活中的困難,這樣就可以保持一種健康的心理狀態(tài),做到淡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
如今他已經由于年齡關系提前離崗,而我也近不惑之年,曾經的熱血青年已經變成中年人了。但我每每回想起我和他在一起工作的歲月,心里總是暖暖的。都說學生時遇到一位好老師,工作中遇到一位好領導是人生的一大幸事,我很慶幸自己兩者都占據了。每當我在工作中遇到困難躊躇不前,甚至想放棄時,眼前總會浮現出他期盼的目光,耳邊會響起他鼓勵的言語,這些使我不得不重新鼓起勇氣,以一顆強烈的責任心堅持了下來。我會在自己平凡的工作崗位上繼續(xù)發(fā)揚他這種默默無聞、埋頭苦干的工作精神,以一顆平常心去擁有那份簡約的淡然。
第二篇:回憶我的入黨介紹人
回憶我的入黨介紹人
在中國共產黨建黨90周年之際,不禁讓我回憶起我的入黨經歷,想起我的入黨介紹人---xxx、xxx。
我是在,xxxx年x月向黨組織遞交了入黨申請書,表達了一名上進青年,積極靠近組織的熱切愿望,當年我 歲,當時我在工作,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了時任xx長的xxx和xxx,(現已退休)他們不僅在工作上具體指導,生活上細心照顧,還時刻鼓勵我思想上不斷進步,一次次工作上的交流和思想上的溝通,讓我目標明確,干勁倍增,在他們的影響下,經過幾年來的工作實踐和培養(yǎng)歷程,我認識到黨員就是一面旗幟,要在工作中起到先鋒作用,處處嚴格要求自己,要堅持黨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要本著為人民服的宗旨,樂于奉獻不圖回報,在他們的感召下,我通過不斷地學習和努力,終于在19xx年x月加入了黨組織,成為一名光榮的中國共產黨員。
在我加入黨組織這些年來,我一直把xxx和xxx作為我的學習榜樣。在這里我非常感謝xxx和xxx,是你們扶我上路,教我做人,我一定會努力工作,不辜負黨的培養(yǎng),不辜負你們的期望,為黨的事業(yè)添磚加瓦。
第三篇:我的入黨介紹人
我的入黨介紹人
1997年,我參軍來到部隊,在場務連當了一名消防員。由于我勤奮好學,能吃苦,學習和工作都很出色,第二年年底,我就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那一年我19歲。
記得,我當時加入黨組織的心情非常迫切。入黨雖不論資排輩,但我還是顧慮重重。因為,我們連部有幾個老戰(zhàn)士面臨退役,一般情況,領導會優(yōu)先考慮他們的組織問題。閑時,我好到炊事班幫忙。炊事員劉忠武是個山東籍小伙子,能干,沒多少文化。老劉脾氣暴躁,處世果斷,我們兩談得來。他是一名黨員,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對我說,“好好學習,注意思想進步;好好干,成績要突出。剩下的事,就讓組織考慮吧。”每當我干勁不足時,他總是這么說。我付出的多,遭人誤解、擠兌的也多。有時,我真覺得自己以是“遍體鱗傷,撐不下去了”。老劉罵道:“窩囊樣,像個軍人嗎?”我的工作逐漸塌實了,七、八個新兵中,我很快被吸收為黨的積極分子。
入黨時,我的入黨介紹人是連部的文書,他叫李峰。這個兵齡七、八年的老戰(zhàn)士,很會處關系,話還沒說,先是笑:“人活著要有追求,要有信仰,要有選擇??”另一個介紹人是炊事員劉忠武。
復員后,由于沒有書信往來,我和這兩個曾在我入黨申請書中,留下過珍貴紅指印的入黨介紹人失去了聯系,想來很是惋惜。今天,我是一名有著十多年黨齡的黨員了。
工資近幾年看長,按規(guī)定的百分比,我交納的黨費也增加了許多。有的同事說,“你交這么多黨費,劃不來”。我說,“入黨不存在功利主義,交黨費,是每個黨員的義務呀——戰(zhàn)爭年代,許多人臨犧牲前,把染上鮮血的黨費,交到組織手上,他們圖個啥?”
“十年彈指一揮間”,經我介紹入黨的同志,也有幾人。每當我給新黨員當介紹人時,常常把我的入黨介紹人的話給他們講一遍:“人活著要??”。我相信,他們在介紹“新人”入黨時,也會把我的話講給新黨員聽。
值此黨的生日來臨之際,我更加思念我的入黨介紹人,李峰、劉忠武同志,你們在那里?你們還記得嗎?我們曾唱過“同一首歌”——《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
王 洋 2011年6月7日
第四篇:我的入黨介紹人
我的入黨介紹人
專賣管理局剛組建的時候,我當人事干事。一天副局長找到我,要我到廳人事處去接剛到的土改干部,我立即騎上單車,直奔沙面而去。
廳本部在沙面沙遜大廈辦公。我上到二樓,大廳已坐滿了正等待各單位來領的土改
干部。土改干部的來源是多方面的,有南下大軍,有曾在當地打過游擊的游擊隊員,有學生,有如土改根子那樣的土改積極分子。接干部的人事干事們往往出于本單位的考慮,把檔案挑來挑去?;乩壤锏囊粡埰古仪蚺_上擺滿一堆堆分配好了的檔案袋,有一個單位卻堅持要把一份檔案退回去。主持分配的一位副處長黑著臉把檔案往我面前一扔說:“小范,你們是新單位,需要人?!睓n案袋躺在我面前,我首先看到的是“陳仕榮”三個字,抽出檔案一看,立刻明白那個單位退檔的原因。陳仕榮同志是個殘廢軍人,右眼失明,右臂炸斷,更要害的是在土改整隊時受了撤銷區(qū)委委員職務的處分。我仔細看了檔案之后,把檔案接了下來。我到大廳點名叫到這個名字,站起一個面頰瘦削,右眼窩深陷,寬大的袖管里隱隱只見半截手臂的人,他的右眼可能仍在發(fā)炎,不斷眨動著。我向他點了點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第二天副局長把我找去罵了一頓。說我挑了什么干部,把沒眼少胳膊的都要回來,還當什么人事干事?那年我才19歲,已有了5年革齡,正是心高氣盛的年紀,哪受得委屈!我頂撞道:“他是為革命傷殘的,是在打游擊時面迎一顆手榴彈受了重傷的,你說這話有沒有一點階級感情?”副局長被激怒了,我們爭吵起來。
我提出來不干人事工作,要求調動。不久成立監(jiān)察室,我調過去當監(jiān)察干事。監(jiān)察室共有五人,由陳仕榮和一位姓何的轉業(yè)干部負責,兩人均為副主任。從那時起我就稱他陳主任。老陳雖然身有殘疾,但他不是一個只坐辦公室的主任。那時的口號是“向蘇聯學習”,要求監(jiān)察干部到第一線直接對企業(yè)日常業(yè)務活動進行監(jiān)督檢察,工作任務繁重,陳主任同我們一樣,常常跑倉庫、碼頭及業(yè)務科室,談話、爭論及查閱單據,極端嚴肅認真。不會騎單車的他,就只得步行或擠公共汽車,經常是一身汗水。他是個硬漢子,打仗不怕流血,工作不怕困難。他的傷口一直不好,我有些奇怪,后來才知道他負傷住的醫(yī)院條件極差。游擊環(huán)境,設在山野茅棚的醫(yī)院,消炎用鹽水,連做手術的起碼工具都缺。他的手臂是用一把普通的木工鋸鋸的。醫(yī)生鋸不下去,是他自己奪過鋸子鋸的。他是重傷員,在療傷和轉移極端困難的條件下,還主動照顧戰(zhàn)友,幫助院方做思想工作,后留院任指導員。他的行為與精神感動了很多人。一個同他一樣出身貧苦的護士愛上了他,甘愿伴他終身。但老陳這樣的硬漢是不會躺在床上要別人照看的,一解放就投入剿匪反霸、土地改革的新戰(zhàn)斗。第一期土改臨近結束時,他愛人老黃臨產,時值炎夏,蚊蟲肆虐,農會主動借出一頂沒收來的蚊帳給老黃暫用,不料想土改整隊時老陳因而被以貪污農民勝利果實論處,受到黨內撤職處分。這對他當然是個很大的打擊,但他并沒有因此而消極。戰(zhàn)爭是考驗,委屈是更大的考驗。
我的辦公臺在他對面,??吹剿笇懽值那榫啊S冶蹟嗔?,他練習用左手寫,那難度可以想見,汗?jié)竦氖蒿E骨上常因用力而泛起一層血色。他堅持著,磨練著,漸漸地居然寫出了清晰的文字和流暢的文句來,他的毅力不能不令我起敬。他和有些老干部不同,不因文化較低而不動筆,他努力自己動手。我發(fā)現他汗流浹背伏案而寫的不僅僅是監(jiān)察記錄、報告之類,還有他個人的申訴材料,他說他只相信事實與真理,希望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不被冤枉。每說至此,他那只塌陷下去的眼窩眨動得非常利害,因劣質瓷眼球磨擦而發(fā)炎紅腫的眼皮里,流出帶膿的淚水來。他的手臂也在發(fā)炎,我不明白為什么幾年過去了,他的眼與手臂一直得不到很好的醫(yī)治?為什么在那殘損的身體里仍燃燒著旺盛的為真理而斗爭的火?
后來,他和老何成了我的入黨介紹人。
監(jiān)察室和局領導的矛盾越來越尖銳。兩三年間,職工對局長違反財政紀律、侵占職工福利金及其腐敗的生活作風多有不滿并多次向監(jiān)察室反映,我們也多次向局長提出意見,但他一直置若罔聞,不屑一顧。無奈,陳主任主持監(jiān)察室開了個會,要求大家堅持與不良傾向作斗爭。會上大家一致同意將局領導的問題向上級反映,遂由我執(zhí)筆向省紀律檢查委員會寫了一個報告。省紀律檢查委員會派工作組進駐兩個月之后作出結論,并給予了當事人以黨紀處分。第二年開始整風與反右,我預感到那位局長要翻案,要報復,果不出所料,我成了批判對象。我的主要罪狀是“反對黨的領導”。我不服,于是局長發(fā)動周圍的人同我劃清界限,深揭狠批,以至于有人為了自?;驌迫≌钨Y本不惜去捕風捉影、無中生有地編造材料。在幾個月的批判過程中,只有一個人一言不發(fā),他就是陳主任。在那種政治氛圍和政治壓力下,我相信能這樣做的人很少很少,也很難很難,比身處會場中心,不肯低頭、不斷進行辯駁的被批判者的我還要艱難。會場主持人多次厲聲敲打他,甚至于點了他的名,他仍一言不發(fā)。僅余的左眼目光平視,穿過狂熱的會場,穿過冰冷的墻壁,望向原野,望向戰(zhàn)壕中的戰(zhàn)友;他是一尊雕像,一尊讓許多人在它面前汗顏、低頭的雕像。
我被送到海南島農場勞動近兩年之后,回到廣州,在廳辦大朗農場繼續(xù)勞動。這時身殘的陳主任正下放在大朗農場任黨委書記兼場長。他見到我,不像有的領導那樣關心地勸我認錯,只平淡地說:“要注意身體。”我心領話中“留得青山在”的厚意。我從海南島回來時,嚴重水腫,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幫助我、鼓勵我。陳主任沒有把從海南島回來的這批待罪之人當成勞改犯,而是當作“人”甚或“同志”。一次收割試種的肉草,每人都挑著200斤左右的擔子從水田里走上岸過磅,正好他路過,有人攔住他向他報豐收,報大伙擔子的重量,他聽后高興地鼓勵了幾句又說:“以后不要再挑這么重的擔,不要弄傷了?!蹦悄甏汗?jié)前,副場長要我們下塘給廳里打魚,塘大拉網小,幾十個人在塘里泡了三四個小時才打上二三百斤魚來。正值寒流襲來,上岸后個個凍得渾身發(fā)紫,觳觫不已。陳主任正在食堂了解過節(jié)的供應,看到如此的一群人就問是怎么一回事。副場長告訴他說:“是下塘給廳本部打魚?!标愔魅尾粷M地說:“他們過幾天吃魚就不行嗎?正是寒流到來的時候叫人下水,不好吧!”副場長辯解:“不是想給廳報個豐收嘛!”陳主任憤怒了:“這種喜報不報也罷!”接著他吩咐事務長,晚餐給每個下塘的人增加一砵飯(半斤米)、四兩酒。農場結束后,陳主任留在大朗辦商業(yè)干部學校,任校長。文化大革命中紅衛(wèi)兵們對這位獨目斷臂、寧折不彎的“當權派”一點辦法沒有。再后來陳主任又調了幾個單位,但一直沒有他榮升的消息。我想這屬必然,像他這樣耿直的人,是不會與謀權者合流的。
上世紀末我去看他,他說:“我一直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得到平反的;作你的入黨介紹人,我從來沒有后悔過?!鼻皫啄晁チ?,清貧一生,留下的只有一個真正共產黨人的高貴品德。
我以他是我的入黨介紹人為榮。
第五篇:我的入黨介紹人
專賣管理局剛組建的時候,我當人事干事,我的入黨介紹人。一天副局長找到我,要我到廳人事處去接剛到的土改干部,我立即騎上單車,直奔沙面而去。
廳本部在沙面沙遜大廈辦公。我上到二樓,大廳已坐滿了正等待各單位來領的土改
干部。土改干部的來源是多方面的,有南下大軍,有曾在當地打過游擊的游擊隊員,有學生,有如土改根子那樣的土改積極分子。接干部的人事干事們往往出于本單位的考慮,把檔案挑來挑去?;乩壤锏囊粡埰古仪蚺_上擺滿一堆堆分配好了的檔案袋,有一個單位卻堅持要把一份檔案退回去。主持分配的一位副處長黑著臉把檔案往我面前一扔說:“小范,你們是新單位,需要人?!睓n案袋躺在我面前,我首先看到的是“陳仕榮”三個字,抽出檔案一看,立刻明白那個單位退檔的原因。陳仕榮同志是個殘廢軍人,右眼失明,右臂炸斷,更要害的是在土改整隊時受了撤銷區(qū)委委員職務的處分。我仔細看了檔案之后,把檔案接了下來。我到大廳點名叫到這個名字,站起一個面頰瘦削,右眼窩深陷,寬大的袖管里隱隱只見半截手臂的人,他的右眼可能仍在發(fā)炎,不斷眨動著。我向他點了點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第二天副局長把我找去罵了一頓。說我挑了什么干部,把沒眼少胳膊的都要回來,還當什么人事干事?那年我才19歲,已有了5年革齡,正是心高氣盛的年紀,哪受得委屈!我頂撞道:“他是為革命傷殘的,是在打游擊時面迎一顆手榴彈受了重傷的,你說這話有沒有一點階級感情?”副局長被激怒了,我們爭吵起來。
我提出來不干人事工作,要求調動。不久成立監(jiān)察室,我調過去當監(jiān)察干事。監(jiān)察室共有五人,由陳仕榮和一位姓何的轉業(yè)干部負責,兩人均為副主任。從那時起我就稱他陳主任。老陳雖然身有殘疾,但他不是一個只坐辦公室的主任。那時的口號是“向蘇聯學習”,要求監(jiān)察干部到第一線直接對企業(yè)日常業(yè)務活動進行監(jiān)督檢察,工作任務繁重,陳主任同我們一樣,常常跑倉庫、碼頭及業(yè)務科室,談話、爭論及查閱單據,極端嚴肅認真。不會騎單車的他,就只得步行或擠公共汽車,經常是一身汗水。他是個硬漢子,打仗不怕流血,工作不怕困難。他的傷口一直不好,我有些奇怪,后來才知道他負傷住的醫(yī)院條件極差。游擊環(huán)境,設在山野茅棚的醫(yī)院,消炎用鹽水,連做手術的起碼工具都缺。他的手臂是用一把普通的木工鋸鋸的。醫(yī)生鋸不下去,是他自己奪過鋸子鋸的。他是重傷員,在療傷和轉移極端困難的條件下,還主動照顧戰(zhàn)友,幫助院方做思想工作,后留院任指導員。他的行為與精神感動了很多人。一個同他一樣出身貧苦的護士愛上了他,甘愿伴他終身。但老陳這樣的硬漢是不會躺在床上要別人照看的,一解放就投入剿匪反霸、土地改革的新戰(zhàn)斗。第一期土改臨近結束時,他愛人老黃臨產,時值炎夏,蚊蟲肆虐,農會主動借出一頂沒收來的蚊帳給老黃暫用,不料想土改整隊時老陳因而被以貪污農民勝利果實論處,受到黨內撤職處分。這對他當然是個很大的打擊,但他并沒有因此而消極。戰(zhàn)爭是考驗,委屈是更大的考驗。
我的辦公臺在他對面,??吹剿笇懽值那榫?。右臂斷了,他練習用左手寫,那難度可以想見,汗?jié)竦氖蒿E骨上常因用力而泛起一層血色。他堅持著,磨練著,漸漸地居然寫出了清晰的文字和流暢的文句來,他的毅力不能不令我起敬。他和有些老干部不同,不因文化較低而不動筆,他努力自己動手,范文《我的入黨介紹人》。我發(fā)現他汗流浹背伏案而寫的不僅僅是監(jiān)察記錄、報告之類,還有他個人的申訴材料,他說他只相信事實與真理,希望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不被冤枉。每說至此,他那只塌陷下去的眼窩眨動得非常利害,因劣質瓷眼球磨擦而發(fā)炎紅腫的眼皮里,流出帶膿的淚水來。他的手臂也在發(fā)炎,我不明白為什么幾年過去了,他的眼與手臂一直得不到很好的醫(yī)治?為什么在那殘損的身體里仍燃燒著旺盛的為真理而斗爭的火?
后來,他和老何成了我的入黨介紹人。
監(jiān)察室和局領導的矛盾越來越尖銳。兩三年間,職工對局長違反財政紀律、侵占職工福利金及其腐敗的生活作風多有不滿并多次向監(jiān)察室反映,我們也多次向局長提出意見,但他一直置若罔聞,不屑一顧。無奈,陳主任主持監(jiān)察室開了個會,要求大家堅持與不良傾向作斗爭。會上大家一致同意將局領導的問題向上級反映,遂由我執(zhí)筆向省紀律檢查委員會寫了一個報告。省紀律檢查委員會派工作組進駐兩個月之后作出結論,并給予了當事人以黨紀處分。第二年開始整風與反右,我預感到那位局長要翻案,要報復,果不出所料,我成了批判對象。我的主要罪狀是“反對黨的領導”。我不服,于是局長發(fā)動周圍的人同我劃清界限,深揭狠批,以至于有人為了自?;驌迫≌钨Y本不惜去捕風捉影、無中生有地編造材料。在幾個月的批判過程中,只有一個人一言不發(fā),他就是陳主任。在那種政治氛圍和政治壓力下,我相信能這樣做的人很少很少,也很難很難,比身處會場中心,不肯低頭、不斷進行辯駁的被批判者的我還要艱難。會場主持人多次厲聲敲打他,甚至于點了他的名,他仍一言不發(fā)。僅余的左眼目光平視,穿過狂熱的會場,穿過冰冷的墻壁,望向原野,望向戰(zhàn)壕中的戰(zhàn)友;他是一尊雕像,一尊讓許多人在它面前汗顏、低頭的雕像。
我被送到海南島農場勞動近兩年之后,回到廣州,在廳辦大朗農場繼續(xù)勞動。這時身殘的陳主任正下放在大朗農場任黨委書記兼場長。他見到我,不像有的領導那樣關心地勸我認錯,只平淡地說:“要注意身體?!蔽倚念I話中“留得青山在”的厚意。我從海南島回來時,嚴重水腫,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幫助我、鼓勵我。陳主任沒有把從海南島回來的這批待罪之人當成勞改犯,而是當作“人”甚或“同志”。一次收割試種的肉草,每人都挑著200斤左右的擔子從水田里走上岸過磅,正好他路過,有人攔住他向他報豐收,報大伙擔子的重量,他聽后高興地鼓勵了幾句又說:“以后不要再挑這么重的擔,不要弄傷了?!蹦悄甏汗?jié)前,副場長要我們下塘給廳里打魚,塘大拉網小,幾十個人在塘里泡了三四個小時才打上二三百斤魚來。正值寒流襲來,上岸后個個凍得渾身發(fā)紫,觳觫不已。陳主任正在食堂了解過節(jié)的供應,看到如此的一群人就問是怎么一回事。副場長告訴他說:“是下塘給廳本部打魚?!标愔魅尾粷M地說:“他們過幾天吃魚就不行嗎?正是寒流到來的時候叫人下水,不好吧!”副場長辯解:“不是想給廳報個豐收嘛!”陳主任憤怒了:“這種喜報不報也罷!”接著他吩咐事務長,晚餐給每個下塘的人增加一砵飯(半斤米)、四兩酒。農場結束后,陳主任留在大朗辦商業(yè)干部學校,任校長。文化大革命中紅衛(wèi)兵們對這位獨目斷臂、寧折不彎的“當權派”一點辦法沒有。再后來陳主任又調了幾個單位,但一直沒有他榮升的消息。我想這屬必然,像他這樣耿直的人,是不會與謀權者合流的。
上世紀末我去看他,他說:“我一直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得到平反的;作你的入黨介紹人,我從來沒有后悔過?!鼻皫啄晁チ?,清貧一生,留下的只有一個真正共產黨人的高貴品德。
我以他是我的入黨介紹人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