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生命不止 奮斗不息——我觀趙鴻翔小說《紅土紅土》

生命不止 奮斗不息——我觀趙鴻翔小說《紅土紅土》

作者：朱彩梅

文學是一種時光容器。

一首好詩，一部好小說，能讓人到達曾經歷或不曾經歷過的某個歷史情境，喚醒人類集體記憶中的生命體驗。

文學是一面鏡子，讓我們照見自己，照見自己所處的時代，所處的境遇。

《紅土紅土》就是這樣喚醒了人們記憶中的知青歲月，讓讀者看到在塵世間起起落落的一粒粒生命塵埃留下的無常曲線。

以高宏圖的成長和生活經歷為主線，小說描述了主人翁由知青、公社干部、戰(zhàn)場勇士、鄉(xiāng)領導到縣地領導，最后又成為一名普通老百姓的一生。高宏圖的一生，讓人嗟嘆唏噓，小說的筆墨重在不同時期主人公的心路歷程、思想及精神嬗變，由此展現出生命個體在大時代、大環(huán)境中的沉浮。

《紅土 紅土》不僅故事性強，而且貼近生活，很能吸引讀者，尤其是開篇，讀來有趣、有味，又發(fā)人深思。高宏圖當知青那會兒，知青已是許多人高中畢業(yè)后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既沒有披紅掛彩、鑼鼓喧天的壯行，也沒有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亢奮，但高宏圖堅定了信念，要一步一個腳印走下去，“滾一身清香的泥巴，開滿兩手光榮的繭花，像海燕一樣勇敢地搏擊風浪，展翅翱翔于廣闊天地”。作者用筆細膩，將高宏圖成長中微妙的心理變化刻畫出來，塑造了一個熱愛生活，對愛情、前途充滿美好憧憬的少年形象。穿插其間的高宏圖由于被迫打“階級敵人”老婆婆而被其小孫女仇視；當地一村民拄著腮，眨巴著眼睛，“聽”到會議結束，原來只為等自家的小板凳，這些情節(jié)讀來讓人忍俊不禁，又不免心酸。

還有那些“破罐子破摔”的老知青，他們的命運徹底被時代籠罩，時代的悲歌在他們人生的片尾曲唱得無比哀傷。美好的生命之花一朵朵凋謝，集體枯萎。沉寂的墓園，一群活著的死魂靈！生命，何其渺小，何其脆弱！

小說的可貴之處還在于它反映了當下較為普遍的精神平庸和集體性文化缺失現狀。讀這部小說，不由讓我想起潘靈的《綠太陽》。《綠太陽》寫了窮得富不得，賺了錢卻不知道怎么花，口袋鼓了精神更加空虛的農民?！都t土紅土》同樣正視了這一現狀，不僅農民，而且領導、干部、官員，甚至一個地方，一個城市都面臨著精神空虛、文化缺失的危機。無根的心到處游蕩，形成這個浮躁、拜金之風泛濫的社會。高宏圖只是林中一木，他思索、反省，但依然困惑、無奈：“權和錢對人的改變，是虛偽、扭曲和異化的??我也為自己悲憫，沒有了權和錢，就一籌莫展！可我又同情無奈的自己，因為衡量能耐、顯示成就的仍然是權和錢，無權無錢就無能！我心里仍然一片混沌，我眼前仍然一片迷茫??”

其中有個值得進一步細致刻畫、深入挖掘的形象———陳發(fā)強，他“掙了一點錢，就不知道怎么花了，結果花出了艾滋病?！边@樣一個人，可憐又可恨，可悲更可嘆！只是眼下的陳發(fā)強又何止一個！

像任何一部作品一樣，《紅土 紅土》也有自己的遺憾和不足。

首先是形象塑造略顯單

一、扁平，人物的精神性格缺乏豐富性和真實性。

小說中的人物，無論是有志有為，有理想，有精神追求，在生活中為實現理想、成就一番事業(yè)而心系人民、奮斗不止的主人公，還是沉迷于錢權，貪圖物質，被各種欲望牽著鼻子走的俘虜，形象都不夠豐滿、自然。小說有為高宏圖邀功、夸耀的痕跡，高宏圖高大固然高大，但有些懸空。至于關部長、秦書記、王小娟、劉麗萍、高寶生、高紅生、尚老師、李云

松等人，則更顯單薄、蒼白。

其次是敘述不夠含蓄、克制。

小說描寫略顯粗糙，敘述有些僵化，語言的質地和美感不足，整體上直接表達意圖的筆墨多，間接描寫、自然呈現的筆墨少；部分章節(jié)大段大段對政策方案的分析、闡述削減了作品的文學性。

再次，“宏圖———紅土”的整體意象未凝聚成形。

小說名為《紅土 紅土》，與主人翁高宏圖諧音，想來作者是要賦予紅土地以靈魂，將高宏圖的精神與紅土地相融，但總體而言，這一融和是不太成功的。

小說最后，高宏圖“想到了我已知天命的今天，便心如止水，淡泊寧靜；想到了曾經走過的路經過的事，便心如紅土，坦然淡定??心氣游淡泊寧靜的軌道上，心靈駐足于坦然淡定的紅土里，便有了一種超然物外、通透八方的空靈感，讓我靜而無眠，疲而不息，累而難休??進入了一種心靜魂飄、氣定神逸的奇妙境地?！?/p>

“我生于長于歸于紅土地，我是紅土中的一粒塵土，是紅塵中的一絲塵埃。我的命運，是紅土一樣的命運！我的命是普通平凡而又富有特色的紅土命！我的那些生存和歸落于紅土地的親人、師長、戰(zhàn)友和同伴們，都是一樣的紅土命！呵———我今生無憾！來生無愧！”細讀這緊挨的兩段話，就能感覺到，宏圖與紅土始終未能水乳交融。

此外，小說缺乏一種當代的審視精神。

波德萊爾曾一再闡釋文學的當代性與永恒性，一部作品要具有當代性，首先作者要有一種當代視角，其思想、精神應在當代的高度。高宏圖是一個時代烙印很鮮明的官員！他，是個體命運在一段歷史中搖擺的影子。作者“刻意”描述高宏圖等人物的局限性，使之呈現出來，小說中人物的思維、話語方式是歷史的活化石，包括這部作品本身的表達。不知作者是刻意要讓小說的語調本身保留時代的氣息，還是時代刻畫在作者身上的烙印過于強大，不可避免地在小說人物和語言上顯現出來。只是，回望過去的，還是過去的眼睛，小說缺乏一種回望歷史的精神審視。

以上所感所思可謂粗淺，掩卷之余，久久激蕩心間的卻是，無論何種境遇，作者趙鴻翔對文學的癡愛！他多年潛心創(chuàng)作的恒心、毅力！高宏圖始終堅持的高格的道德情操！其堅定信念不斷激發(fā)出的人生斗志！

那永遠的奮斗，是人類，尤其是今天的我們，迫切需要的！

生命不止，奮斗不息！趙鴻翔和高宏圖共有的精神，構筑起這時光容器，這記憶之鏡，讓我們一邊摩挲，一邊自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