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中美矛盾的癥結及其出路 再談意識形態(tài)之爭是無謂的沖突
中美矛盾的癥結及其出路 ——再談意識形態(tài)之爭是無謂的沖突
中美矛盾的癥結及其出路——再談意識形態(tài)之爭是無謂的沖突
劉立群(2016年7月22日晚微信群講課)內容提要:中美矛盾體現在許多方面,歸根結底是兩大方面:利益方面和觀念方面。利益矛盾是淺層次的矛盾,深層次的矛盾在于觀念方面即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差異甚至對立。解決的出路在于尋找共同點,尤其是應當創(chuàng)造出觀念方面的共同點,即通過學術理論創(chuàng)新打開各自的思路、提升各自的境界,同時淡化各自原有的意識形態(tài)。1,解題:中美矛盾顯而易見,世界矚目,中美關系對我們中國來說最為重要,也最為特殊、最為敏感。中美矛盾體現在許多方面,過去說中美之間最大矛盾點是臺灣問題,包括美國對臺軍售,現在則是南海問題。但從理論上說歸根結底是兩大方面:利益方面和觀念方面。利益矛盾是淺層次的矛盾,如果僅僅是利益矛盾,能比較容易找到解決辦法。觀念矛盾則是深層次矛盾,解決的難度最大,是中美矛盾的根子和癥結所在。我這次講課不去講具體的矛盾甚至沖突,而主要講深層次的、或者說是最深層次的矛盾,即意識形態(tài)方面、思想方面的差異和矛盾,所以學術性和理論性很強,比較抽象,沒有趣味性。我在20年前即1996年寫了“無謂的沖突——歷史的進步與大國戰(zhàn)略決策的失誤”一文(收入我的書《德國思想與文化》,也放在博客“劉立群北外”的“國際問題”欄目中)。從現在角度看,該文的主要觀點依然可取。我的思考涉及到哲學,是深層次的,對比中美蘇三國對內對外戰(zhàn)略決策得失。此文基本觀點:蘇聯對內對外都犯下一系列大錯,最后導致解體;中國對內犯下大錯,尤其是“文革”,對外沒犯大錯,對內大錯通過改革開放基本糾正;美國對內沒犯大錯,對外則犯大錯,思想方面主要原因是太膚淺。蘇聯和中國思想雖比美國深刻,但卻是有嚴重缺陷的深刻并導致其犯大錯。2,進一步展開討論:1996年距離冷戰(zhàn)結束不久,人們對世界的未來普遍十分樂觀?,F在冷戰(zhàn)結束已26年,但似乎又形成新冷戰(zhàn)。從整體來看,中、美、俄、歐盟四大國際力量目前矛盾明顯上升,確切地說,美歐戰(zhàn)后以來始終是“鐵桿”盟友,歐盟也已擴大到中東歐,另一方昔日的盟友中俄現在又重新接近(包括在上海合作組織中),儼然形成某種新的東西方對立,有人直接說現在是“新冷戰(zhàn)”。有人甚至認為雙方遲早要大打一場,甚至認為隨時可能開打。我很不認同這種觀點。各方問題的根子依然在思想上。目前俄羅斯雖然比過去有一定改進,但是在對內和對外方面依然都犯有一定錯誤;中國在改革開放方面有進步也有退步;美國在對外方面依然犯有錯誤。美國在冷戰(zhàn)期間打輸了越南戰(zhàn)爭,最后卻兵不血刃打贏了冷戰(zhàn),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原因在于蘇聯對內對外決策的重大失誤,既使得自己解體,也使得東方集團或陣營解體,現在昔日盟友波蘭等中東歐國家都加入歐盟和北約,反過來成為俄羅斯的對頭。任何國家之間都會有利益矛盾,中美之間除了有利益矛盾之外,觀念方面的矛盾十分突出。一般來說,在利益方面既有矛盾也有共同點,而在觀念方面中美之間的共同點似乎不多。迄今中美矛盾的核心是意識形態(tài)之爭即仍是東西方矛盾。過去美蘇之爭也主要是意識形態(tài)之爭,今日美俄之間的矛盾則主要是利益矛盾。美國無疑更看重意識形態(tài)矛盾即與中國的差異和矛盾,所以才有“戰(zhàn)略東移、重返亞太”。截至1960年中蘇關系破裂之前,中蘇之間是“鐵桿”盟友,這主要是建立在共同意識形態(tài)基礎之上的。目前的中俄關系則沒有昔日那種共同的意識形態(tài)基礎,所以和美歐之間有共同價值觀即共同意識形態(tài)的關系不同。3,美國希望全世界都變成它那樣的國家,中國也希望全世界最終變成中國這樣的國家。這就是意識形態(tài)差異和矛盾,可以稱為“終極目標”之爭,兩國的終極目標很不相同,對世界未來發(fā)展的方向定位很不同,必然發(fā)生矛盾和沖突。舉例來說:1,中國有所謂“國企”,美國沒有“國企”,而且認為中國的“國企”破壞了全球市場經濟秩序、造成不公平競爭,這是美國甩開中國搞TPP即“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的主要原因之一;2,中國主流媒體都屬于政府,美國法律則禁止政府辦報紙、辦電臺電視臺,接近政府的“美國之音”嚴格規(guī)定只許對國外而不許對國內播放,因為美國法律規(guī)定政府不許對美國百姓有輿論導向,不允許利用公權力對美國百姓施加影響。在中國則正相反。這類差異還可以列舉很多。這些都是意識形態(tài)即觀念方面的差異和矛盾,包括政治體制方面。美國主流對馬列學說即共產主義學說十分懼怕并堅決反對,其原因主要是:美國主流十分擔憂和懼怕馬列學說中反對市場經濟、缺少個人權利等內容在全世界普及,也懼怕無神論等主張,因為直到今天美國大多數人依然相信存在上帝,90年代時達90%以上(參閱劉澎著《當代美國宗教》等)。在美國人看來,搞監(jiān)聽、無人機襲擊、“斬首行動”等固然不大光彩,不過這是“小惡”,而做這些事的主要動機是為了防范和打擊恐怖主義;而恐怖組織研發(fā)核武器及化學武器、搞恐怖襲擊則是大惡,他們是用小惡來對付大惡,因此是“正義的”。美國鷹派認為使用軍事手段解決國際上棘手問題是效率最高、代價較少的方法,而且美國自身有此實力,因此傾向于使用武力,“以暴易暴、以惡制惡”,而不知其后果極為惡劣,在這個意義上美國起到不光彩的角色,甚至可以說也淪為某種奉行“叢林法則”的惡勢力。美國鷹派的政策不僅使全世界陷入更大混亂,而且給自己樹立更多敵人,實際上也損害了包括美國自身在內的許多國家的利益。例如,1997年當選的伊朗溫和派哈塔米總統致力于改革,同時向西方釋放出和解訊號,但由于美國9-11之后入侵阿富汗與伊拉克,從東西兩面威脅伊朗的國家安全,并用邪惡軸心這樣的字眼攻訐伊朗,哈塔米的和解政策在伊朗國內漸漸不受歡迎,受到保守派抨擊,與西方和解進程在2005年內賈德當選之后中止,直至2013年溫和派重新上臺。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美國犯錯誤的原因很多和它思想膚淺有關。美國的優(yōu)勢在于相信“常識”,現在的劣勢也在于只相信“常識”,可以說是“成也常識、敗也常識”,對世界和全球化的復雜性及多樣性認識得不深刻、不徹底、不系統,對很多事情不理解甚至不了解。常識和經驗確實很重要、必不可少,但是常識和經驗不等于科學知識,而且有可能給人以誤導。(請參閱博客“劉立群北外”中“無謂的沖突”、“中美對立的另類解讀”等文)4,中國的極左派及“鷹派”同樣是思想簡單、偏激,在他們看來,美國(以及西方)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中國所做的一切、特別是毛時代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美國的所作所為都是為打壓中國、欺騙中國,甚至認為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就是上了美國的圈套、中了美國的陰謀。這些人的視野過于狹隘,觀點過于簡單和偏激,從知識角度看也是過于無知甚至愚昧。他們沒有看到,沒有中國的改革開放,包括向美國開放和學習很多方面,尤其是有關現代市場經濟的大量知識和具體做法、經驗,中國人民整體就不可能迅速致富,而中國貪腐嚴重主要是中國自己的問題,不應當簡單歸咎于美國或西方搞所謂“和平演變”。中國外匯儲備世界第一的主要原因是貿易順差過大,而貿易順差過大的主要原因是勞動力價格過低,這依然主要是中國自己的問題,必須逐步提高勞動力價格即勞動者收入(包括勞保和社保水平)。批評美國的錯誤和盲目反美完全不是一回事。任何國家的缺點、任何政府的錯誤都應當去揭露和批評,但這種批評必須是擺事實、講道理、實事求是。盲目反美、反西方則是愚昧和無知的表現,也是對世界和全球化的復雜性及多樣性認識不深刻、有很大片面性和誤區(qū)的表現。在極左思潮看來,“姓社姓資”不可調和、你死我活,最終必定要訴諸武力、徹底戰(zhàn)勝所謂“敵人”。這也是昔日蘇聯窮兵黷武的主要原因。現在強調“人類命運共同體”與主張“姓社姓資”也相互矛盾:“姓社姓資”是南轅北轍、互不相讓和相容,怎么能有“共同的命運”?從最近幾十年來看,中國極左派占上風、馬列意識形態(tài)調子高的時候,美國對華就比較反感,中美關系就不大好;中國意識形態(tài)調子不高而強調改革開放時,美國對華態(tài)度就較好,比如在80年代。如果雙方互信程度比較高,在遇到利益矛盾和糾紛就比較容易互諒互讓;但如果雙方互信程度不高甚至很低,就很難做到互諒互讓。提升中美互信和意識形態(tài)因素有很大關系。5,要突破對美國及整個西方的根本認識,就必須突破“資本主義論”,即認為西方近代以來的發(fā)展是“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全球化就是“資本主義全球化”甚至是“拯救資本主義”。按照馬列觀點推論,人與人之間的“生產關系”即經濟關系只能有兩種:或者是所謂“剝削關系”,或者是“無剝削關系”,有“剝削關系”是所謂“階級社會”,無“剝削關系”是“無階級社會”。我認為這種兩分法的觀點顯然失于簡單、片面。依照馬列觀點,徹底的“公有制+計劃經濟”便沒有“剝削關系”,其“生產關系”極為簡單且無變化。不過這在實際上不可能持續(xù),也完全違背常識。在實際的市場經濟中,所謂“生產關系”即經濟領域的活動和制度必然愈來愈復雜,用“剝削”與“非剝削”二分過于簡單。此外,造成貧富懸殊的原因遠非只在于純經濟方面,所以這種思考出發(fā)點就有很大缺陷。(請參閱博客“劉立群北外”的“經濟理論”欄目中“市場經濟沒有姓社姓資之分”等文)發(fā)達國家現代市場經濟發(fā)達的突出表現是絕大多數企業(yè)都是民營企業(yè),普遍追求品牌效應、產品和品牌生命力長久、通過研發(fā)不斷提升產品的品質和性價比等。中國目前幾乎正相反,民營企業(yè)發(fā)展障礙很多,民營企業(yè)家缺少榮譽感和長遠抱負,很多不得不多少依靠政府或官僚家族,尤其是在軍工領域民營企業(yè)不能涉足。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發(fā)達國家民營企業(yè)家“好大喜功”,事業(yè)心很強,根據市場客觀需求做決策、謀發(fā)展,要做大做強;中國則更多是政府、官員好大喜功,不是完全根據市場需求做決策,甚至把市場經濟還是當作“資本主義因素”。依照馬列學說的表述,“民營企業(yè)家”其實就是“資本家”、是“資產階級”,就應當被打倒、消滅,因為他們只知“剝削工人階級”,不過目前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所以不得不允許“資本家”存在,在未來“高級階段”就不應再存在。這個邏輯目前在中國或明或暗被普遍接受。其實是很大誤區(qū)并有很大危害性,使得人們不敢積聚財產,怕未來被“共產”。6,重點推薦和介紹一本書:葛守昆著《由個人到世界的經濟學》(經濟日報出版社2014年,作者曾為江蘇省社科院經濟所所長)“作者自序”:“關于資本剝削問題,這在迄今為止的中外經濟學中,仍然是個尚未徹底回答的問題,是經濟學的‘懸案’和‘冤案’,···我在本書中認為,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與勞動是個統一體,不可能只有資本,沒有勞動;也不可能只有勞動,沒有資本?!ぁぁに^資本主義,只是強調了資本的重要性,并非是對市場經濟的準確表達,也不能概括所謂‘資本主義國家’或‘資本主義制度’的全部內涵,對這些國家最準確的認識,應該定義為‘市場經濟’更為科學。更進一步,如果所謂‘資本主義’不再存在,那么與之對立的‘社會主義’同樣不存在。關于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的爭論,其實是幾個世紀的誤會,說明近幾百年來的思想家、理論家對市場經濟的認識很不徹底。(第9頁)···本書試圖建立一個科學的經濟學體系,在這個體系框架內解析相關的重要經濟矛盾和問題,解釋一切經濟現象。(第19頁)”此書分為四篇:個人經濟學、企業(yè)經濟學、國家經濟學、世界經濟學。實際上是四個層次,涵蓋了全部經濟活動。第四篇“世界經濟學”:“···馬克思最后提出‘資產階級的滅亡和無產階級的勝利是同樣不可避免的’。這個理論,為他的《資本論》和其他經濟論著消滅市場經濟、消滅資產階級的經濟學埋下了伏筆。但在后來社會發(fā)展中,從實踐來看,市場經濟條件下,資本的所有者與雇傭工人是密切相關、不可分離的經濟利益主體,他們都是勞動者,雖然有利益上的矛盾,(第140頁),但并非完全是階級對立關系、剝削關系,不可調和。世界比較公認的,就是市場經濟幾百年來,資本所有者與工人的利益關系在不斷改善。在發(fā)達的市場經濟國家,勞動者報酬占GDP的比重已經占到70%左右,資本的收入只在20%左右?!ぁぁぶ灰袌鼋洕嬖?,而且在發(fā)展趨勢上,全球市場經濟的國家是越來越多,目前世界上既沒有優(yōu)越于市場經濟的經濟形態(tài),也看不出什么時候市場經濟會在世界上消失。(第141頁)···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傳統的國家含義會逐漸模糊和淡化,新的建立在國家之上的世界性國家將漸露端倪、趨于清晰。(第185頁)”此書層次清晰,有較大理論深度,視野較為開闊,基本觀點與我相近,我基本認同。不過也有不同意見:1,經濟學作為社會科學學科之一,不可能與其他學科截然分開,其體系和框架也不可能是封閉的,所以每個學科的體系都只有相對的意義。2,應當把“資本家”即投資者與企業(yè)家區(qū)分開,現在大多數企業(yè)家即企業(yè)高管、職業(yè)經理人也是受聘者、雇員。此書對金融在全球化中的正面和負面作用以及如何加強監(jiān)管等論述不多,對經濟活動的多層次性和復雜性認識得不夠充分,更多是講產品的供求關系等??偟膩碚f,此書在當今中國經濟學界相當前沿,有一系列重要突破,還有一些可取內容這里未及介紹,例如關于經濟危機可以避免的論述。7,中國和西方都使用“資本主義”一詞,不過含義其實有很大差別:西方主流用這個詞實際上是指現代市場經濟體制并認為它是永遠存在的,西方普遍不認為所謂“資本主義”會消亡以及要由“公有制+計劃經濟”來取代;而以馬列作為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中國則認為“資本主義”只是人類歷史發(fā)展的一個階段,它遲早要消亡、要由“公有制+計劃經濟”來取代。兩者的觀點對“資本主義”一詞的理解相差極大。我認為“資本主義”一詞完全可以用“現代市場經濟”這個詞來代替。現代市場經濟體制已經誕生幾百年,經歷了不少曲折,未來也還需要不少改革,但是其基本架構會永遠存在下去,即商品貨幣關系都必然永遠存在,因為它基本上是合理的經濟體制,它的不足可以通過制度創(chuàng)新來不斷解決,包括實現社會公平、保護地球資源、應對氣候變化等。而所謂“公有制+計劃經濟”、取消商品貨幣則是很不合理的經濟制度,也不可能達到真正的公平,所以不可能真正普遍實施。在“公有制+計劃經濟”體制下,由于不真正計算成本和收益,個人及政府所有的企業(yè)沒有利己的動力,所以也極少有出于私利而做出的不道德行為,例如企業(yè)排污損害民眾利益需要賠償,由于是政府出錢,所以不必偷偷排放。不過,在計劃經濟體制下,企業(yè)也沒有任何創(chuàng)新的動力。而在現代市場經濟情況下,個人和企業(yè)都有利己的動機,有創(chuàng)新的動力,但同時有可能做出損人利己的行為,這只有靠加強法制建設和職業(yè)道德來進行管理和約束,而主要不是靠政府的行政管理?,F代市場經濟必須是法制經濟,同時還必須是道德經濟、良心經濟,每個企業(yè)家和每個員工都必須滿足職業(yè)道德要求,都必須有良心?,F代市場經濟肯定比計劃經濟要復雜得多得多,而且注定要無限發(fā)展,這正是人類智慧的表現,很“燒腦”,而在計劃經濟中人類智慧則是停滯的、不發(fā)展的、弱智的。8,迄今認為“公有制”就是“國家所有制”即“國有”,“以公有制為主體”就是所謂“社會主義”,反之就是所謂“資本主義”。實際上漢語中“國有”一詞是多義詞。例如中國目前有“4家國有資產管理公司和20余家地方資產管理公司”來處置不良資產,這里的“國有”是指中央政府直屬;所謂“地方資產管理公司”則是指地方政府所有。在中國,大銀行都是“國有”即中央政府所有,大企業(yè)也都是“國有”即中央政府所有,等于是一家人、“一個娘的孩子”,在貸款等方面后者往往獲得前者的“照顧”,而不論后者經濟效益如何。從競爭角度看這顯然不公平,不是扶優(yōu)而是扶差甚至扶劣,必然造成中國經濟整體經濟效率不高、競爭力不高,主要表現為政府對財政資金的使用效率不高,出現很多浪費,這就是浪費納稅人的錢,是浪費人民的寶貴財富。在民營經濟占絕對優(yōu)勢的發(fā)達國家則基本上沒有這種情況。認為“國有企業(yè)”存在、“國有經濟”占主導地位是所謂“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標志,這種觀點是站不住腳的、不科學的?!缎氯A月報》2016年2月號第3期“中國私營企業(yè)主調查”:“超過七成(73.6%)的被訪者同意‘各種所有制依法平等使用生產要素、公開公平參與市場競爭、同等受到法律保護難以實現’,其中,同意的35.5%,較同意的38.1%”。(第122頁)這個數字說明民營企業(yè)家認為中國政府目前雖強調“市場主體要一律平等”,但實際上卻沒有做到。原因就在于出于意識形態(tài)的所謂“國企-民企”之分。只有民營企業(yè)才是真正的企業(yè),真正的企業(yè)家只能是民營企業(yè)家。必須打破意識形態(tài)的束縛,才能真正煥發(fā)企業(yè)家自主創(chuàng)業(yè)和創(chuàng)新的活力。9,現在一般認為“社會主義的目標是實現共同富?!?,而所謂“資本主義國家”不是以此為目標。我在“所有制決定論錯在哪里?”(見博客“劉立群北外”)一文中指出:“事實已經證明,所謂‘以公有制為主’并非必然導致共同富裕,‘以私有制為主’也并非必然導致收入懸殊。計劃經濟時搞‘一大二公’,但出現的并不是共同富裕而是共同貧困,因為其基本點存在很大缺陷,而當今西方發(fā)達國家、尤其是歐洲國家的社會分配公平程度在全世界相比之下是做得最好的(盡管也存在一些弊端并仍需不斷改革調整),主要是全盤的制度設計較為合理,包括通過高額累進所得稅、遺產稅等多方面制度規(guī)定嚴格限制收入懸殊,抽肥補瘦,達到共同富裕。以為‘私有制’是‘資本主義制度’或‘剝削制度’的標志或基礎、‘公有制’是‘社會主義制度’或其基礎,認為要想消滅‘經濟剝削’就必須消滅‘私有制’、建立‘公有制’,這種劃分及觀點均失于簡單化?!标P于共同富裕,我認為:1,共同富裕只能是相對而言,不可能、也不應當達到絕對的“共同富裕”;2,認為只有“公有制”才能實現共同富裕是一個誤區(qū);3,馬列學說只看到經濟權力過大會造成貧富懸殊,而沒有看到政治權力過大同樣會造成貧富懸殊,而“公有制為主”即政府所有制為主正是造成政治權力過大的關鍵因素;4,目前全世界在共同富裕方面做得最好的是北歐國家,西歐國家普遍也不錯,它們實行的基本經濟制度是以私有制為基礎的市場經濟+完善的社會保障制度,可以說是把發(fā)展經濟與實現共同富裕結合得很好。由于馬列徹底否定市場經濟,所以依照馬列學說不可能做到發(fā)展經濟和共同富裕二者兼顧,而是或者是自相矛盾,或者是只能達到共同貧窮,像中國改革開放之前那樣。依照中國目前半心半意搞市場經濟的路子,不可能充分發(fā)揮市場經濟的活力,也不可能真正解決好共同富裕問題,所以必須首先突破保守僵化的思想,同時在政策即制度安排上做出較大調整,逐步取消所謂“國企”(通過現在的“混合所有制”),政府及“國企”應當逐步退出競爭性行業(yè),政府不應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解決東西部發(fā)展差距問題既要靠各級政府、尤其是中央政府的力量,也要發(fā)揮民間的力量和市場的力量。政府無疑可以并且必須擁有資產,也可以干預經濟,問題在于不應認為只有政府擁有資產才能實現社會公平即所謂“公有制”、是“公有財產”。政府擁有財產與實現社會公平并沒有必然聯系。常說“政府財政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但這不能只是停留在口頭上,而是需要大量具體舉措,把政府財政收支所有細節(jié)盡可能公開透明,同時需要各級人大來審批和監(jiān)督,需要全體人民共同監(jiān)督。我國現在比過去有一定進步,但是還有較大差距,有些收支不大公平,包括冗官過多、特權較多、不公平支出較多、企業(yè)稅負過重等等。10,市場經濟是人類社會的正常狀態(tài),財產私有、土地依法私有及“生產資料私有”也是人類社會的正常狀態(tài),不過收入差距過大則不是正常狀態(tài),會造成一系列社會問題乃至世界性問題。進入近代、尤其是二戰(zhàn)結束以來,世界各國都采取一系列制度性舉措緩解貧富懸殊問題,主要在發(fā)達國家成效較為明顯,不過從全世界范圍看問題遠未解決,甚至有所惡化。需要世界各國對此有全面和深刻的認識,盡可能采取多種手段聯手解決。世界發(fā)展不平衡是當今世界的大問題,需要在全球層面上進行制度創(chuàng)新,逐步解決這個問題。舉個具體例子:美國金融市場最發(fā)達、最活躍,美國監(jiān)管部門對其監(jiān)管相對寬松,加之美元在全世界的主導地位,因此其吸納全球資金能力最強,推動美國企業(yè)以及消費者都大量借貸,政府也大量舉債,包括龐大的軍費開支(占全世界軍事支出的一半)。全球資金過度流向美國,美國因此獲益很大,這對世界各國來說顯然不公平。對此不僅應盡快考慮征收金融交易稅即“托賓稅”(美國經濟學家托賓于1972年最先提出),而且應考慮對美元發(fā)行過多征稅,以遏制美聯儲即美國中央銀行濫發(fā)貨幣。美國目前雖在聯合國繳會費最多(占聯合國會費22.%,約4.4億美元),但這遠不足以抵消它過度發(fā)行美元獲取的額外收入。美國的金融市場一方面為本國提供服務,同時也為全世界提供金融服務,不過首先為本國服務,同時為美國提供稅收。與此同時國際社會應較快啟動替代性的超主權貨幣來作為全球貿易貨幣和儲備貨幣。此外,石油等自然資源理應屬于地球人類,而不應僅屬于產油國,對于開采石油、尤其是油價過高時獲利過度也理應征稅,用于援助最不發(fā)達國家等最需要的地方。這些都屬于全球治理的新方向和新內容。但首先需要學術界進行研究并做出大膽理論創(chuàng)新和政策建議。11,我認為關于解決中美矛盾的最終出路應當是:中國要逐步淡化現行意識形態(tài)、不再強調以馬列為主導,應當把發(fā)展目標定為“建成現代化的發(fā)達國家”,美國就會逐步緩和與中國的關系,類似于美國對俄羅斯不再有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擔憂那樣。與此同時美國人的思想也必須做較大改變,必須接受很多新思想、新觀念,放棄自己膚淺和簡單化的思維。學術界應當吸取馬列學說和其他各種理論學說中有價值、可取的內容,同時進行全面的理論創(chuàng)新,全世界、首先是重要國家理應逐步接受盡可能全面而正確的理論作為指導思想,這必須是學術界先行即學術界進行充分的、開放式的研究和交流。國與國之間誰也別想壓倒誰、征服誰,誰也不要寄希望于其他國家衰敗甚至垮臺。中國、俄國、美國、歐盟各自都有一大堆棘手的自身問題需要解決,都需要進行許多改革,都不應再相互拆臺,更不應把納稅人的寶貴貢獻用于極為昂貴的軍備競賽、制造全球緊張局勢。在觀念方面的矛盾緩解直至基本解決之后,在利益方面肯定永遠存在矛盾甚至沖突,除了經貿投資等矛盾之外,還包括涉及領土和領海、深海資源開發(fā)、北極地區(qū)等等的矛盾甚至沖突,不過總的來說要比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矛盾相對容易解決,因為關鍵是能夠建立起較為充分的相互信任。中美有各自的優(yōu)點和缺點、長處和短處,不應當拿自己的優(yōu)點和對方的缺點去比。這里的優(yōu)點主要指比較公平與合理的制度方面,缺點主要指不大公平和合理的制度方面。各家都不是十全十美,各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不應打腫臉充胖子、不愿承認自己的短處和錯誤,而應當實事求是、互相學習、取長補短,才是真正負責任的態(tài)度,能夠對兩國人民和世界人民都有好處。發(fā)達國家目前是兩個三權分立:一是立法、行政、司法,二是司法領域的公、檢、法。這樣可以相互制約,盡可能減少出現較多和較大社會不公正問題。中國由于實行“一元化領導”,這兩方面三權分立都很弱,尤其是沒有實行司法獨立,所以無論在司法的公正與合理還是在立法和行政的公正與合理方面都存在較多問題,包括貪腐嚴重和冤假錯案較多,還需要做很多制度性改革。這兩種三權分立都是近代以來首先在西方國家誕生的,目前在全世界大多數國家都實行,因為它們基本上符合現代市場經濟的需要。12,過去人們對“理想國”做了不少研究和設想,不過許多設想已經被事實證明不可行,是空想,甚至是有害的空想,現在需要在全球化的現實和科學理論的基礎上深入研究未來可行的、科學的理想世界,而不是再研究“理想國家”(參閱筆者博客“劉立群北外”中“人類的根本永久性利益在于成立世界聯邦政府”等文)?,F在講“國家安全”、“文化安全”等。其實最根本的國家安全在于要徹底解放思想、大膽進行理論創(chuàng)新,站在時代最前沿,才能引領本國人民乃至全世界。只有全世界都安全了,每個國家才能真正安全。只有使指導思想完全正確、制度更加公平和合理,才能使自己國家和全世界都實現長久的安全和和平,長治久安?,F在談“中華民族復興”。最關鍵的復興也是在于要徹底解放思想、大膽進行理論創(chuàng)新,站在時代最前沿,才能引領本國人民并且引領世界。而阻擋理論創(chuàng)新就是阻擋民族復興。在現代社會、現代世界、現代市場經濟中,應當強化最廣義科學(尤其是最廣義科學理論)的作用、專業(yè)知識的作用、企業(yè)的作用、民眾組織(即非政府組織)的作用、技術手段的作用,而應淡化個人(尤其是政治領導人)的作用、政黨的作用、宗教的作用。前一類代表人類發(fā)展的方向,后一類則理應逐漸成為歷史陳跡。不少人習慣說“任何理論都是時代的產物”。其實應當說“任何經驗性理論都是時代的產物”。而人類學術界進行理論研究并不限于經驗性理論,還包括非經驗性理論即思辨性理論,這主要是哲學理論,它與時代的關聯度不大,可以超越于不同時代(請參閱筆者《超越西方思想——哲學研究核心領域新探》一書及博客“劉立群北外”中“哲學創(chuàng)新”等欄目)。最后我再次強調:完全科學的哲學理論是全人類共同的精神家園和歸宿,對全人類的和平與發(fā)展有最重要的指導意義。謝謝大家!歡迎大家討論和提問。(2016年7月12—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