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散文)清明.往事如煙

一歲歲清明，又近清明，這是父親走后的第十個清明節(jié)，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父親。曾經(jīng)有段日子，只要有人提到父親，我的心都會痛，咬著牙讓淚水往肚里流。在路上，遇到蹣跚漫步的老人，總要注視很久，想著父親或許又回來了。夜里，壓抑不住涌流的淚滴，涓涓成河，枕巾濕透。我多希望有靈魂的存在，拉近我與父親的距離，滿腔悔恨無所寄，空留哀思付江流。父親的過逝，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每次祭奠父親，我都不敢說話，我一直在騙自己，父親還活著，他正在外地旅行，說不定哪天就會回到我的身邊，還會牽起我的手，帶我去散步。哀傷的音樂一圈圈在空中盤旋，是我無聲的呼喚與父親的回應(yīng)。清明的到來是那樣的并不可喜，細細春雨下，我麻木地隨著人流拾級而上，緩緩走進墳塋累累的山谷。住腳的一瞬，內(nèi)心深處的疼痛愈來愈烈，悔恨愈來愈濃，像這山上的烏云緊壓著我，難以掙脫。心不再是空的，裝的全是痛楚；不用抬頭，亦知道要面對的，是那塊沉甸甸的石碑。香煙繚繞，紙錢翻飛，種種往事，驀地涌上心頭，不禁心如刀割，淚如雨下?？晒值氖?，在從小至大的成長歷程里，我獨記得一個鏡頭：在一間小黑屋子里，父親用他那雙粗糙的手緊緊抓著我的胳膊說：“三兒，你就給他們低低頭，認個錯吧！”他那唦啞顫抖的嗓音，至今仍回響于耳，他那渾濁凄慘的眼神，至今仍令我惶恐入夢。如果，此時此刻我能在父親的墓碑上留字，我會刻上“悔恨莫及”四個大字?？v有千里眼，也難見父面。跪在漫漫煙霧中，用手指細細撫摸墓碑上鐫刻的“慈父曾漢卿之墓”幾個大字，冥想著父親在那邊的孤寂與悲涼。我低著頭，眼里淌著淚，心如刀絞，默默地說：永別了，生我養(yǎng)我的父親！安息吧，疼我愛我的父親！那年侄兒放假回來。我病后虛弱，要侄兒陪我上墳。下山時，他問我墳?zāi)估锾芍氖钦l？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想要知道的，無非是那個人的相貌和為人。但關(guān)于那個人的相貌，我無法向他加以描述。因為遺憾的是，那人活在世上七十多年，竟沒有留下一張照片，后來找到的，僅有他的一張身份證，但身份證上的那個樣子，怎么能傳遞一個人的一生呢？我告訴侄兒這是爺爺?shù)膲災(zāi)?，他問我爺爺是怎么死的？這墓里還裝有什么？可是，我怎么能夠說得清楚呢？我所能夠告訴他的是，這墳是座空墳，墓穴里什么也沒有，只放有爺爺?shù)囊粡埳矸葑C和一頂他曾經(jīng)戴過的藍色的工作帽。而身份證上的那個人，那個在你小時候疼你抱你的最愛你的爺爺，已經(jīng)失蹤十多年了??二1991年7月23日，是我永遠難以忘記的日子，父親就是在那天晚上失蹤的。那天黃昏，父親把兩張竹床從屋里搬到屋外，順墻擺在屋檐下，擺得平平穩(wěn)穩(wěn)的。接著到廚房提了兩桶水，潑灑在竹床下面及周邊的水泥地上，給那被驕陽烤了一天的地皮降降溫度。然后，用抹布把竹床擦得干干凈凈。自退休以后，他特別喜歡做這些諸如劈柴禾、生煤爐、燒開水、修理桌椅板凳之類的小事情。哥哥姐姐在外地都已成家立業(yè)，老家里僅剩我們四人相依為命，母親、小妹和我，已然適應(yīng)父親的這些習慣了。盛夏時節(jié)，每當天色黑盡以后，小巷的路燈便漸進放出昏黃的光亮，白天炎熱空寂的巷弄也漸進喧鬧起來，樓上樓下、各家各戶的竹床都搬了出來，擺成了一排排、密匝匝的竹床陣。每到這時，我和小妹就會各自架起雙拐，從屋里慢慢挪到屋外，爬上竹床，與鄰居一塊兒搖著蒲扇聊天、打撲克、下象棋，愜意地消度酷暑。那晚特別悶熱，小巷里沒有一絲風。父親是光著上身出門的，下身穿一條黑布短褲，腳上穿著一雙塑料涼鞋，手里拿著一把黑紙折扇，光腦袋，其它什么也沒帶，就這么瀟灑地出門了。從此以后，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臨走前，他的神態(tài)平靜祥和，沒有什么異樣的表情。當時就我一人在屋里，正陷在一本名叫《生活在別處》的書里不能自拔。父親經(jīng)過我身邊時輕聲說：“三兒，到竹床上去乘涼吧，外面涼快些。”我頭也沒抬地應(yīng)道：“好的，過一會兒我就出去?！焙髞聿胖?，這是父親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次日一早，我聽到鄰居小發(fā)在屋外和母親說話：“曾奶奶！昨晚可真熱啊，收音機都報40度了?！蹦赣H應(yīng)道：“是啊，確實太熱了！我活了一大把年紀，也沒見過這么熱的?！毙“l(fā)使勁地搖著扇子說：“您不知道吧？江里發(fā)了大水呢，船碼頭的水面，都高過濱江大道的路面了。對了，昨晚我還碰到曾爺爺?shù)倪?！”母親說：“你在哪里碰到他的呀？這死老頭子玩得一夜都不回，不知道他又跑到哪家喝酒去了?！毙“l(fā)答道：“在一元路濱江公園門口。昨晚我和幾個同事到江邊堤上去乘涼，玩到轉(zhuǎn)鈡才回來。我們出園，老爺子進去，我看到他喊了聲曾爺爺！我跟他就隔三米遠，應(yīng)該聽得到的。誰知他理也不理我，徑直往里頭走了。他往天不這樣的，昨夜晚他是不是有點怪？”后來才知道，小發(fā)是父親所見到的最后一個熟人。第三天，母親和我開始著急了。先是到叔叔和姨媽家去問，然后托他們到所有的親戚、朋友、同事家去尋。我們四處奔波，貼啟事、登廣告、上電視臺、報告公安局，只要能想到的都試過了??如大海撈針一般，卻查不到一點線索。真奇怪，活生生一個大活人，就這么無影無蹤、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母親和小妹終日以淚洗面。我滿腔的悲憤無處發(fā)泄，像個孤魂野鬼似的，夜深人靜時去街頭游蕩、尋找。幾年以后，當我再仔細地回憶父親當年失蹤的情形時，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多么的麻木不仁。如果當時我對父親多一點點的關(guān)心，也不會對于他的痛苦沒有一點察覺的。時過境遷，悲哀像一塊冷卻的鐵，雖還壓在心頭，但已失去當初灼痛的熱度了。因此，現(xiàn)在能夠沉重地、但冷靜地想想他的命運。三父親出生于窮苦農(nóng)家，沒上過學，自幼在鄉(xiāng)下放牛，過著半饑半飽的日子。那年鄉(xiāng)下大旱，地里沒有收成，爺爺托人把11歲的父親送到城里當學徒。父親做事勤快利索，忠心耿耿服伺師傅師娘，吃了很多苦，終于學到一手做白案的好手藝。滿師后，父親到一家餐館打工，還將弟弟從鄉(xiāng)下帶出來，跟他一塊兒做白案?？箲?zhàn)勝利后，街面上逐漸熱鬧起來，父親和叔叔商議著搭伙開個店。他倆在馬路邊租了間四尺寬的小門面，支起火爐和案板，找老鄉(xiāng)賒了一袋面粉，開了一家賣生煎包子的小店。解放以后，父親和叔叔把小店捐給國家，積極參加社會主義建設(shè)，在單位里兢兢業(yè)業(yè)地做事，干干凈凈地做人，深得領(lǐng)導和同事們的好評。小時候，我曾聽父親自豪地對朋友說：“憑自己的一雙手勤快做事，就能養(yǎng)活一大家人！”父親為人誠實厚道，說話有禮貌，做事守規(guī)矩，待世人都很好。有禮貌到什么程度？見什么人都言必稱您。除小孩以外，上至老人，下至比他小幾十歲的年輕人，他總是恭敬地招呼道：“您吃了么？”“您走好！”也許，這和他做了一輩子的服務(wù)行業(yè)所養(yǎng)成的職業(yè)素養(yǎng)有關(guān)。守規(guī)矩到什么程度？可以說他參加作幾十年，從未遲到、早退過，從未請過一次病、事假，就是生了病，他也一定要堅持到休班那天才去看醫(yī)生。父親的誠實幾乎到了迂腐的程度。1975年，我癱瘓了住進醫(yī)院。他去病房探視我，鄰床病人問他，您老高壽？在哪兒工作？賺多少錢？像派出所查戶口似的。他居然老老實實地告訴那人，生于1915年6月30日，在時壽居餐館工作，每月工資49塊5毛。父親是個膽小怕事的人，記得暑假，9歲的我到他當時工作的農(nóng)場去玩。晚飯后他帶我到附近的鄉(xiāng)間散步，沿著一條平坦的小路往前走。突然，從一個草堆后面跳出兩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伸開雙臂站在路中央大聲喝道：“我們是梁山好漢，請留下買路錢！”這頂多只是一場孩子氣的惡作劇罷了。父親那時正當壯年，只要大喊一聲便可嚇退這兩位“好漢”，也就可以繼續(xù)我們的散步了。然而父親卻拉著我的手，另揀一條小徑繼續(xù)朝前走了。我們本來是無目的地散步，走哪條道都無所謂，只是父親的表現(xiàn)如此退讓，令我深感失望。當我們晚上睡覺的時候，父親在蚊帳里對我說的一番話，卻使我至今都無法忘記：“三兒，爸爸打小沒進過學堂，只是解放后在掃盲班學會了認幾個字，我是個沒有文化的人。但我們老祖宗流傳下來的一首詩，我卻記得蠻清楚：千里修書為堵墻，讓它三尺又何妨？長城萬里依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备赣H是個憂愁的人，他的后半生可以說是在憂傷與痛苦中度過的。其實在以前那個民生凋敝的年代，快樂的人并不多，誰家都有本難唸的經(jīng)?，F(xiàn)在我只能猜想，他的痛苦可能源自于他的階級成分了。20世紀50年代初，中國社會從上至下，每個成年人都要劃階級、定成分。其依據(jù)是此人在解放前三年的經(jīng)濟狀況、政治表現(xiàn)和社會地位，這當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世事與人生其實是非常復(fù)雜的，這就全靠政府派來的工作隊審察定奪了。偏偏當時的商業(yè)局工作隊做事只求有“政績”，不求細致準確，匆忙之間將父親和叔叔這樣的手工業(yè)者給劃成了資本家（到了1980年才給糾正過來）。后來成年的我很不理解，他當時為什么那么膽怯？怎么不向工作隊解釋清楚？也不向上級領(lǐng)導申辯，居然就這么一聲不吭地接受下來，害得自己后半輩子吃盡了苦頭，害得我們兄弟姐妹也都沒了前程。當然，這只能怪那些工作隊太極左，用父親自己的話說，是運氣不好罷了。于是從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開始，父親便成了被批斗、被抄家、被改造的對象，從此淪為了人下人。此刻我只能猜想，以父親軟弱多愁的性情，說不定在“文革”那個**年代，他早就有過“失蹤”的念頭了。只是由于這個家庭人口眾多，全指著他每月微薄的薪水來養(yǎng)活，他有責任，他不能過早消失。也許在很多人看來，父親過于老實、過于軟弱、逆來順受?？墒俏抑?，那是因為他內(nèi)心一直是個善良的人，盡管生活困苦不堪，依然埋沒不了他最本真的善良。所以他忍讓著別人、忍受著母親的埋怨，從不與人一般計較，總是默默的工作著。他知道只要自己努力些，拼命些，生活也許會慢慢好起來的。四父親失蹤幾年后，母親見父親不可能回來了，就將暗樓上的一只油漆剝落殆盡的紙板箱搬了下來，那是父親用了幾十年的惟一的箱子。母親和小妹仔細搜索，連箱板也給拆散了。最后只找到他的幾件舊衣褲、一張身份證、一頂舊帽子和十幾張發(fā)黃的獎狀（以前那些年，他年年都是先進生產(chǎn)者），卻沒有找到一件諸如房契、存折或金銀首飾之類值錢的玩藝兒。母親和小妹非常失望。父親白頂了個資本家的成分，卻沒給后人留下一文財產(chǎn)。他光光地來到了這個世界，又光光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唉——母親傷心得長嘆了一口氣。父親上班時工作認真，服務(wù)熱情，對顧客都好，他沒有虧待這個城市。他做了一輩子白案，手藝是出了名的好，顧客都愛品嘗他做的食品。特別是他潛心研制的“蟹殼黃”，名聲享譽這個古老的都市，成了許多市民五、六十年代逢年過節(jié)走親送禮的精美點心。前年臘月，父親的老朋友，年已九十高齡的江老教授打電話來，談起父親仍唏噓不已：“小三??！我喜歡吃你爸爸做的點心，喜歡了五十多年哪。特別是他做的那個‘蟹殼黃’，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傳了，再也買不到了??”有些人對父親卻不好，這個城市也虧待了他。從1966年直到1991年，街道里某些握有小小權(quán)勢的人，喜好拍上壓下、魚肉街鄰。有時閑得無聊透了，也要拿我們這個弱勢家庭耍一耍、開開心。高興了就將父親喚去訓斥一番，然后做做清潔跑跑腿，買點夜宵和煙酒什么的。不高興了就給我們兄妹的小攤罰款，交不出或交得不及時還要修理修理?？粗粚埣矁号芷?，父親心里的傷痛比我們更甚。因而父親的晚年過得極不愉快，難得見他有過寬心的笑容。一向結(jié)實健康的他，漸漸染上了膽結(jié)石、血壓高、胃痛、前列腺炎等毛病。他不想對兒女訴說病痛，總是偷偷地上醫(yī)院看病吃藥，從不讓我們?yōu)樗麚?。家里的事讓他把心都操碎了，他自己的疾苦就只能一層一層地積壓在肚子里了。1990年夏，叔叔突發(fā)腦溢血在協(xié)和醫(yī)院搶救，父親得信后趕去醫(yī)院探望。很晚以后才回家，他沒有吃飯，只是坐在藤椅里發(fā)呆，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他就這么垂著頭默默地坐到半夜，直至悲情難禁，才失聲啜泣起來。去年春節(jié)，我到嬸嬸家去拜年，她也因中風而癱瘓了。在那兒我見到了堂兄，多年未見不免多喝了幾杯，酒后與他聊起了往事。這時我才知道，那天父親趕到醫(yī)院，我叔叔已處昏迷狀態(tài)，內(nèi)心世界恐怖萬狀，當時五官扭曲，四肢抽搐，嘴里連續(xù)不斷地發(fā)出一種凄厲而令人心悸的尖叫聲：“莫打了，我交代，我認罪??”堂兄對我說：“??說來真是慘不忍睹，我爸那個樣子過世，你爸怎么受得了啊！他們老哥倆相依為命七十多年，誰也扔不下誰呀！”在我的印象里，叔叔高大威猛，豪爽樂觀，沒想到他心中的創(chuàng)傷與恐懼竟如此深重，到死也甩不掉“文革”這個惡魔的糾纏。那年叔叔的死，對父親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我想，也許就是這些長長的憂傷和重重的痛苦，不斷地折磨著和擠迫著父親，年復(fù)一年，老人的精神支柱及特有的忍耐力終于被消磨殆盡了。五深感愧悔有罪的，是由我的倔強而犯下的難以贖補的錯誤，給了我老邁的父親最后的致命一擊，這是我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的，可以說，是我害死了父親。1991年7月上旬的一天上午，我正在集貿(mào)市場的小攤上擺放貨物，準備開張。居委會的朱主任（外號肥豬）和麻副主任（外號麻雀）來到攤上，命我馬上交納明年的城市暫住費，每月8元，全年共計96元，一次性繳清。我連忙給二位主任敬煙點火，笑著說別人都是每月交3元，為什么偏偏要我交8元呢？肥朱說叫你交多少就交多少，哪來那么些屁話！我是老三屆的知青，那年上山下鄉(xiāng)戶口被遷往農(nóng)村。后來我不幸遭遇雪凍得病癱瘓了，只得回城投靠父母，按照當時的政策規(guī)定，病殘知青的戶口是可以遷回城市的。我年年向居委會和派出所申請，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好話說了幾百遍，申請申報了十幾回，結(jié)果皆如泥牛入海。他們不僅不同意，反而將我作為農(nóng)村人口對待，每年都要收繳城市暫住費，隔長不短地還要交罰款和贊助費，我只能按期如數(shù)繳納，不然就不讓在家里住。以我家當時兩老帶兩殘疾兒女的貧弱狀況，無論在什么地方都夠領(lǐng)救濟金了，可在這個極左派肥朱這兒卻不行。改革開放后，我和小妹在集貿(mào)市場申請了一個攤位，當起了街頭小販。由于體力不濟，生意自然清淡，只是勉強維持糊口。且方方面面的苛捐雜稅多如牛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其中最沉重的一些攤派和罰款都來自于這位大嗓門的胖主任，比如像我和妹妹這樣的單身重殘人每年都要交幾十元的計劃生育費和避孕藥具費，還有些離奇而不可思議的批判會罰款、支援非洲難民捐款等等??面對兩位主任，我悲哀地訴說家中的種種困難，企圖喚醒她們的惻隱之心，對我們這個特困家庭能給點兒照顧。沒等我說完，肥朱便不耐煩地撇著個大嘴嚷道：“廢話少說，拿錢來！我們要創(chuàng)收，要比去年翻番，不找你要找誰要?。扛嬖V你，就現(xiàn)在拿，沒工夫跟你磨牙，不然的話，老娘就把你攆到鄉(xiāng)下去，這兒沒你呆的地方！”我苦笑著說：“您看我剛出攤，還沒開張，等中午賣出錢來我再給您送去行不？”肥朱說：“不行不行，快點拿錢來！”就在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哪根筋兒給攪動了，突然傻氣一冒說：“朱主任，聽說您兒媳婦也是農(nóng)村戶口，不知道她要不要交錢？”肥朱勃然大怒：“好！好！你個婊子兒的！竟敢跟老娘頂嘴，有你好看的，你等著，馬上叫人來收拾你！”??人怕揭短，狗急跳墻，這事我應(yīng)對得太蠢了。過了半小時，來了三個年輕人，為首的那位年紀大些，約莫二十七八歲，高高胖胖的，手里拎著個磚塊似的公文包。他走到我攤前，說你開張沒有??？我連忙起身笑臉相迎，您想要點什么？他說我要錢你給不給？并將柜臺使勁拍了一掌。跟在他身后的兩瘦猴大聲說，這是湯警官親自來了，你的面子可不小?。∏靶┤兆勇牻址徽f起過，我們這兒新調(diào)來一位姓湯的片兒警，為人陰損得很，聽說是某處長的小舅子，辦案子沒本事，吃喝玩樂、敲詐勒索這一套倒挺在行。不知誰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湯飯”，就是窩囊廢的意思。聽到他的大名，我絲毫不敢怠慢，趕緊給幾位大爺敬煙。我不大記得當時是怎樣回答的，但我知道自己的措辭會比較文雅，比較謙卑，不會無禮，因為我根本不想讓我在殘疾以后的生活變得更艱難，或者毫無必要地去冒犯一個能完全擺布我的人。沒想到，“湯飯”冷笑一聲，將香煙扔到我臉上，接著一把掀翻柜臺，將貨架上掛著的衣服扯下來扔了一地。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卻絲毫不敢反抗，只能低聲下氣地哀求他：“湯隊長，有事好好說，您掀了我的攤子，我們一家人靠啥吃飯呢？”他用腳踩著衣服，轉(zhuǎn)著圈兒地踩，伸手抓著我的衣領(lǐng)說：“你還想吃飯？老子今天來就是砸你的飯碗！”平日我與市場里的小販們和睦相處，頗有人緣。這時，隔壁左右的小販們便圍過來幫我解勸，說隊長您大人大量，熄點火，有事說事，借債還錢，隨便動手打人可要不得啊！過路的行人也紛紛譴責他。“湯飯”扭過頭去對著圍觀的群眾大聲吼叫：“老子不吃你們這一套！婊子養(yǎng)的，個體戶都他媽邪完了！你們想咋的，想聚眾鬧事嗎？告訴你們，這是人民警察在執(zhí)行公務(wù)，走走走！都給老子滾遠點！”何大姐是我們市場受人尊敬的軍嫂，有名的心直口快，好打抱不平，就走出來脆聲說：“你開口就罵人，動手就打人，哪兒像個人民警察嘛，簡直就是個地痞流氓！”誰料想，“湯飯”突然從公文包里摸出支手槍來，朝天開了一槍，“啪”的一聲響，把塑料天棚打了個窟窿，周圍的人都嚇得一蹦高。隨即，“湯飯”大聲命令那兩個瘦猴：“把這個瘸子銬走！旁邊的人誰再敢多話，都給老子抓起來！”六我被他們抓到派出所里，過堂、錄口供、打耳光，挨臭罵，滋味可真不好受，最難受的是挨燈照。那是一盞很大的燈，綠色的鐵皮燈罩，那只燈泡大約500瓦，也許是1000瓦，擱在辦公桌上，正對著我的臉。汗水順著我的額頭淌到胸口，淌到肚子上，一直淌到腳面。我的臉發(fā)燙，覺得快要烤糊了；眼睛也睜不開，覺得快要烤瞎了。“湯飯”和另一個人坐在燈罩后面，那個做筆錄的警察說：“小子，現(xiàn)在該認錯了吧，寫份悔過書，再交點罰款，湯警官就會寬大處理你了。”我這人平常比較軟弱，但有時候愛認死理，遇強則強，煩起來誰也不怕。我閉著眼睛對他們說：“我有什么錯呢？抓人，砸攤子，都是湯警官做的，他應(yīng)該向我道歉才是。中國是個講道理、講法制的國家，你們是執(zhí)法者，這么對待我不大合適吧？我這人什么都怕，可就是不怕死，反正活著也是遭罪。逼供訊我不怕，就是烤瞎了眼睛，我也不會跟你認錯的。你頂多關(guān)我48小時吧，過了這個時限我看你怎么下臺？”也許，就是我的這幾句話，提醒了“湯飯”，使他后來設(shè)計陷害我。第二天黃昏，“湯飯”指使肥朱、麻雀叫來了我父親。我聽到他們在辦公室里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些啥。我猜，也許是父親又在給他們下跪求情了。過了好大一會兒，肥朱和麻雀才帶著父親來到留置室，一左一右地“開導”他：“老曾頭，勸勸你的傻兒子吧，和公安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俗話說，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好漢莫吃眼前虧嘛！你勸他寫個悔過書，我們再幫著說點好話，湯警官就會放了他的。要不然，判他幾年徒刑??”父親聽到這里，嚇得臉色發(fā)青，手腳顫抖，他拉著我的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三兒，你就低、低頭，跟他們，認個錯吧！??你別犟了，我和你媽，都求你了?！笨吹綔I水在父親昏花的老眼里轉(zhuǎn)著，我不敢對視，心里一陣刀割似的痛，我沒有做聲，只是緊咬著牙關(guān)不開口。我感覺，那一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時刻。肥朱他們倖倖地出去了。又臭又臟的黑屋子回復(fù)了安靜。我仰著頭，在心里默默地說：“這是一個社會主義法制國家，毫無疑問，真理是可以戰(zhàn)勝邪惡的，烏云怎能遮得住太陽的光輝？我要到法院去告他們，到市里，到省里，我一定要告倒他們，我發(fā)誓！”但是，半小時過后，我的誓言便被卑劣的現(xiàn)實擊得粉碎。我被提到預(yù)審室，“湯飯”命我坐在一把靠背椅上。他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紙和筆放在我面前，要我寫一份檢討書，我不寫。他說：“你不寫也得寫。你曉不曉得？老子這個手啊最近老是發(fā)癢，一發(fā)癢就想打人。”我的臉上隨即發(fā)出一陣清脆的聲響，接著我的腦袋、身子緩緩上升，我使勁掙扎著?！霸趺礃樱咳匙?，有沒有嘗過這個味道？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呀？呸！老子想怎么整你就怎么整你，想啥時候整你就啥時候整你，哼！你還敢跟老子充硬？信不信？老子分分鐘都可以捏死你，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臭蟲，輕松得很！”他把我狠狠地扔在椅子上。我覺著脖子和臉上有一種發(fā)燒疼痛的感覺?！皽垺贝艘粫簹?，伸手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平平整整地鋪在辦公桌上。然后給自己點上一根煙，吐了個大煙圈，然后將腳擱在桌上，用打火機敲著桌面說：“看到?jīng)]有？這是你們居委會的朱主任、麻副主任，還有你老爹三個人一起寫的證明材料。他們都在現(xiàn)場目睹了你在市場上聚眾鬧事，妨礙人民警察執(zhí)行公務(wù)，并且圍攻、辱罵人民警察的犯罪事實?！蔽以谀菑堁┌椎墓募埳?，看到了一篇集歪曲、捏造、誣陷、惡毒于一紙的曠世奇文，看到了一個又紅又圓的公章和三個鮮紅的指印，看到了肥朱和麻雀那歪歪扭扭的筆跡，還有父親那蒼老而顫抖的簽名。我的眼睛突然一陣發(fā)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被徹底打垮了。晚上，父親又來了一趟，如數(shù)繳清了我所“欠”的城市暫住費及治安拘留罰款。至此，在小黑屋里已被關(guān)押了36小時的我才被釋放回家。后來，根據(jù)“湯飯”的建議，工商所沒收了我的所有貨物，并且吊銷了我的營業(yè)執(zhí)照。我們兄妹賴以糊口的小攤，終于被“湯飯”徹底砸碎了。從那以后，我對生活幾乎喪失了信心，對自己、對他人，乃至于對人性也幾乎喪失了信心。七從派出所出來以后，我變成了一個少言寡語的人，白天除了吃飯，整天躺在床上發(fā)呆，晚上架著拐杖出去游蕩，直到夜深人靜才回家睡覺。父親也改變了許多，放棄了平日聽收音機、看報紙或與鄰居打撲克的嗜好。每天搬只凳子出去坐在街邊，看馬路上來去匆匆的行人，有時不愿看了，就閉著眼睛背靠電桿打盹。母親和小妹也都死氣沉沉地活著，連走路都小心翼翼地不發(fā)出響聲。誰知道表面的平靜下卻蘊藏著一種難以排遣的絕望，一種難以置信的抉擇——父親竟然作出了讓自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決定。父親失蹤后的一天下午，母親又絮絮叨叨地說起了父親往日的種種好處和種種困苦。小妹忽然說記起一件事，那是在我被派出所放出來后的第三天夜里，母親先睡了，我喝了一杯悶酒后就到街上游蕩去了。父親跟小妹說話，說著說著眼淚就淌下來了，邊哭邊說不該在那張紙上簽字畫押的，不該膽戰(zhàn)心驚地上了肥豬和麻雀的當，把三兒給害慘了。小妹說父親那天還罵了許多臟話，罵肥豬是母夜叉，罵麻雀是破鞋，罵“湯飯”是黑社會，罵他們壞事做絕了，不得好死會有報應(yīng)的等等。聽了小妹的敘述，我深感震驚，沒想到平生唯唯諾諾、溫良恭順的父親竟會罵出如此惡毒的話來。當時還真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說是一種刺激，一種欣慰或一種發(fā)泄，都不夠貼切，這感覺總歸有一種苦澀的味道堵在心口里。父親居然敢在背地里詛咒那幾個在他心目中握有生殺大權(quán)的“官僚”，對于他來說，這無疑是一次巨大的對于命的反抗，可惜的是，在他七十多年的生命里，僅僅迸發(fā)過這么一回。有人說“不在沉默中爆發(fā)，便在沉默中死亡”，父親卻是在沉默中爆發(fā)，在爆發(fā)中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事情過去多年了，現(xiàn)在憶起這件事，更多的感覺還是一種悲哀，我完全可以理解：一個人渴望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實在無法忍受痛苦和蹂躪，還有人的殘忍與卑鄙，于是希望從他們眼前消失的那種無奈、那種絕望。當年我也曾深陷在這種絕望里，給母親和小妹看出來了，她們輪換地守著我，苦口婆心地開導我，生怕我也步父親的后塵走上不歸路。我家經(jīng)歷的這起由亂收費而引起的罰款、抓人、羈押，到肆無忌憚地蹂躪人權(quán)，直至逼迫我父親走投無路、投江自殺的事件，再典型不過地反映了現(xiàn)階段中國地方少數(shù)基層干部和警察，素質(zhì)低劣及貪婪腐敗的嚴重性。我知道關(guān)于反腐倡廉、警務(wù)公開、司法公正之類的討論與實施一直都在不斷地推進著，惟其如此，發(fā)生在我和父親身上的這幕悲劇才愈加叫人感到無比的憤怒與悲涼。近年來，我時常自覺不自覺地沉浸在對于父親的回憶之中。但這種回憶已不是往年那種情緒化的憤怒與呼號了，而是一種冷靜的清理、思考與剖析。在這種極其清醒的氛圍中，我反而覺得自己能夠漸漸地、漸漸地靠近父親了，對于他當年毅然決然作出的從人間自我消失的、那種慷慨以赴的方式，竟然也能慢慢地融入理解了。他那時作出那樣的抉擇自有他當時迫不得已的理由，那樣的做法既符合他進入老年后所形成的孤僻柔弱的性格，也順乎他的一生所走過的暗淡無華的軌跡。去年冬有天夜里，我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沒頭沒尾的夢：在一條快要沉沒的大輪船上，父親惶然不知所措，起初跟著眾人一起東奔西跑，但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人們都在你推我搡，試圖將別人踩在腳下，有個急了眼的胖婦人對他又拉又拽，嫌他擋了她的路。于是，父親只得停下腳步，站到一旁。他眼睜睜看著超載的救生艇在一片慌亂的叫罵聲中，慢慢地被放到波濤洶涌的海面上??夢忽然就此中斷。我很想知道結(jié)果，于是閉上眼睛繼續(xù)催夢，但再怎么努力也不能繼續(xù)下去了。天亮清醒以后，我點了一支香煙問自己，這是不是夢呢？又想這也許不是夢吧？這也許是我的心靈的一種感應(yīng)，也許是一種設(shè)想，一種測驗，也許我想弄清楚，究竟父親在那種處境中會如何表現(xiàn)？從我兒時看見父親對兩個13歲男孩退讓以后，從此便覺得，一切書本中關(guān)于父親的諸如勇敢、堅強、偉大等形容詞，便與生我養(yǎng)我的父親沾不上邊了。那么，這個半截子夢究竟想向我昭示什么呢？在那生死關(guān)頭，父親為什么停步不前呢？我該如何評價他那時的生命態(tài)度與處事方法呢？我該如何清理他的人生軌跡和心路歷程呢？說他怯懦？不對！怯懦是怕死，但會不顧一切地求生。說他高尚？也不對！如果他的行為的確是出于對別人的關(guān)心，但我不相信這是他的動機。那又是什么呢？我說不準，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船上的這種混戰(zhàn)令他惡心至極，如果必須要通過拼搏、甚至要傷害同類才能攀上那條救生艇，那么，父親一定會心甘情愿地和那輪船一起沉沒海底。人與人之間拳打腳踢、互相殘殺時的肉體接觸，在他看來，遠不如在純凈的波濤中孤獨地死去。八回想父親的一生，委實是太柔弱、太渺小了，柔弱得猶如路邊的一棵野草，渺小得猶如地上的一粒沙塵，除了此時此刻的我以外，恐怕誰也不會對他稍有注目。但可怪的是，在中國的土地上，像這樣的父親卻有很多很多，在城市、在鄉(xiāng)村都有這樣的人。試想，既然這個地球是全人類所共有的，那么，即使上帝再怎么不樂意，也不能不讓他到這個繁華的世界來走一趟吧？或許，這就是父親曾經(jīng)存在于世上的惟一有理由和有意義的地方吧？父親的一生如此暗淡無光，使我心有不甘。于是這幾年便常常走親訪友，希望能覓到一點點關(guān)于父親的光輝業(yè)績，以便能讓我制成一只小小的美麗的花環(huán)，安放到他老人家空空如也的墓穴里，用以束住他那飄搖的靈魂回歸故土，與他所無比摯愛并終生護衛(wèi)的這個家庭團圓。但結(jié)果卻非常失望，我辛辛苦苦地四處奔波，什么也沒有找到。父親光光地來到這個世界，又光光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上完墳后，獨自走在下山的路上，陣陣冷風掠過蕭瑟的山野，吹拂著我淚水沖洗的臉龐，潔白的菊花在懷中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在無邊的靜寂與空靈中，父親的身影不時的閃過，清晰的疼痛撕扯著我疲倦的雙腿。回到家里，夜已漆黑。躺到床上，淚水又淌了下來。我流著淚向老天爺禱告，請求他恩準父親來夢里，與我相會。但是這一夜，父親并未入夢。醒來后，心里更有難言的失落與痛楚，不知向誰訴說。我想，我們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墳?zāi)?，我們所思所愛的人就靜靜地沉睡在那里，直到永遠，直到有一天我們的靈魂在另一個沒有了喧囂與爭斗的世界里重逢，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日子仍渾渾噩噩地過著。磨難使我的生活千瘡百洞，但我相信，這些記憶恰如荊棘叢中的花枝，將會縈繞成歲月美麗的花冠。痛苦像一塊巨石緊緊壓住歌唱的心胸，我相信，痛苦是歡樂的源泉，總有一天它將化為穿越巖石的力量。深秋時節(jié)的一天下午，我不知不覺，走到父親以前上班的那家餐館門前。父親看見我，就跑了出來，和我站在馬路邊一棵梧桐樹下說話。忽然，一個曾經(jīng)的街坊朝這邊跑過來，對我說，你一個人怎么站在這兒？我說，不是一個人，是我們兩個啊！我用手指了指父親。街坊依然說，就你一個人呀？我忽然意識到，父親已經(jīng)死了。這難道是我的一個夢嗎？應(yīng)該不是夢，而是父親的魂回來了。可街坊為什么看不見他的身軀呢？我伸出手去碰了碰父親身上那塊用面粉口袋改做的圍腰，那塊沾著許多白色面粉的布圍腰，突然發(fā)出哧啦啦的聲響。我怎么用力也碰不到父親那擁有溫暖的手。突然，一團接著一團卷著落葉的風，從我的身邊呼呼地刮了過去，那風聲很響，帶起一股濃濃裊裊的煙塵，連同我對父親的思念，一起向遠處飄去，飄去??（11000字）（原創(chuàng)）1395578374

第二篇：往事如煙的散文

當歲月無情地在失去水份的臉上鑲上細細的皺紋，當日子就這樣一天天輕輕滑過，就如同秋天的落葉調(diào)零般，此時，再也看不到年輕時那一對明亮清澈的眸子，甚至連昔日瀑布般的黑發(fā)也增添了幾根白發(fā)。

我似乎有更多的膽怯和悔恨之意，我想懲罰自己當年的幼稚，是因為對自己太放縱，不關(guān)心自己的未來和理想。小的時候，我喜歡文學，我的理想就是當一位像張愛玲的那樣浪漫而又多才多藝的女作家！

我喜歡文字，我總是把自己刻畫成小說里面的人物，美麗的女孩浪漫，優(yōu)雅的樣子總是在我的心里激烈蕩漾著。

小學時候，我成績一般，但對于文學我一直情有獨衷，自上了初中之后，在烏市《民族小學作文選刊》發(fā)表了一篇作文，名叫《我漸漸了解她了》，民族選刊又給我發(fā)了小記者證，也給與我鼓勵和信心，讓我可以隨時采訪一些人和事，在寫報道。那時候的我簡單幼稚，仿佛就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將要出名的女作家，那種感覺飄飄然然的，其實，有時候想想現(xiàn)實與理想是背道而行的，也很殘酷的。

后來同學們慚慚的知道，在一中初二4班有個叫英子的女孩子會寫作，一天，家里忽然來兩個男孩子，他們說是一中學校文學社的，說是讓我去參加他們的文學社，那時的我，膽小害羞早嚇的逃之夭夭，后來是姐姐把他們打發(fā)走了！其實，我也知道其中的一個男孩子現(xiàn)在是記者，我經(jīng)常見到他，只是覺得自己不如他，索性也就不想跟他打招呼，也許是自悲在內(nèi)心我促使著我，總覺得自己沒有好的一份工作，甚至感覺到低人一等。

我也有過青春期的暗戀男生，一向不愛說話的我，一直將這份溫馨乃至幸福的暗戀藏在心底，我認為這不是不道德的事情，反而更能體現(xiàn)出我已經(jīng)是長大了，心理和生理都很正常。暗戀并沒有影響我的學習，反之，我在學習上更是刻苦。

但有時候莫名的惰性在我身上也無處不在，惰性，可怕的名詞，如果當年把它給打敗了，也許我的理想就很自然的實現(xiàn)了。所以，一定要克服惰性，如果說，覺得真不想在堅持了，那就想想父母為了我們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這樣你也許就可以順利通過了！

1990年初中畢業(yè)后，我就上了烏市幼師學校。我喜歡這個職業(yè)，可事情總是在變換莫測中所改變著，父親的一張電報說母親病的很厲害，要我快點回家，當時，我真是猶豫極了，在烏市幼師學校里快樂的那段日子，真的難忘，就這樣我又背著疲倦的行囊又回到了家。于是，從此我跟學業(yè)再也無緣了。

至始至終我都認為，女孩子若沒理想，可悲可嘆！若只知道享受虛榮生活，不知道去探索生活的女孩，那更可悲。一個女孩子如果沒有自己的理想，這可以說是致命的打擊，其實我的結(jié)果和經(jīng)歷都是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始終都在告誡我，一個女孩子在心里一定要有自己的理想，一定要有斗志，不光對自己要負責，對父母也要有個交代，歲月是不饒人的，時間在一分一秒中消失，時間真的如同金子般的珍貴。也許，現(xiàn)在女孩感觸不到，可是時間可以見證一切的！

女孩子也不能去依靠和依賴別人，婚后的女子都深有感觸！女人一定要靠自己，無論從事何職業(yè)，一定要有理想，否側(c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現(xiàn)在我的孩子都十歲了，溫暖的家，是我唯一牽掛，我只想對天下所有的小女孩說，一定要在年輕的時候?qū)W有所成，不要等到我們這個年齡，真的晚了，愛情，友情，親情固然都很重要，但是從女孩到女人這個階段，一定要有自己的理想。拼搏，努力打拼，這樣才會舞出自己最精彩最燦爛的人生！

當生活中有許多事認為很晚的時候，那時的我們已是中年了，其實，我們每個人年輕時都有一段美好的理想，為何不在這短暫的人生努力奮斗呢？活出自己，活出女孩子的灑脫，做個自信，自立，自強的有理想的女孩子！

在懵懂的季節(jié)里，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六個字送給天下女孩子；信心，永恒，執(zhí)著！

第三篇：往事如煙詩歌

青春已永眠 逝去的歲月

再也難填補 人生的殘缺

或是嘗試改變

或是再難以改變

塵埃布滿的指尖

銘刻傷痕在心間

酒醉醉夢樂土邊

不老亦難保故顏

往事如煙 在眼前紛飛

杯酒如冰 含淚難下咽

只有熟悉的音樂 未絕

往事如煙 牽強著向前

拋棄一切 又渴望一切

只等年老時 仍笑自妝點

杯中酒如同往事 如煙

芳華不復(fù)返 時光的冷厲

不再想分清 是非的決裂

生活是種考驗

生活是各種考驗

渾濁善變的世界

考評人類那雙眼

不如痛飲擁抱夜

人生亦短亦慘烈

往事如煙 迷醉了玫瑰

酒醉心窩 往事暫擱淺

做作笑與談 子夜淚不絕

還有迷離的的視線 幻覺

往事如煙 寂寞著向前

征求一切 又漠視一切

女人心已衰 仍笑自妝點

誰的生命與往事 如煙

紅燈綠酒 喧鬧的大街

前程往事 已灰飛湮滅

殘破心愿 成功的背面

大概還有什么

還值得去懷念

在那個世間 人與萬物之愿 如煙

第四篇：清明散文集錦

清明散文集錦

清明

關(guān)于清明，我始終覺得這是個代表著過去的詞匯，因為祭奠和懷念。

花木芳香，草長鶯飛，怎奈一句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使得清明二字在文字深處更增添了幾分煙雨迷蒙的感覺

可是，面對這個即將到來的清明，心里卻是提前飄起了細雨。歲月在不經(jīng)意間遠去，從少不經(jīng)事，到親身感受一次次生離死別，腦海中每年行走在清明雨路上的斷魂人，都是別人的清明，是母親的離去，才真正覺得那紛紛的細雨，從此便屬于自己了。十三年了，我恪守著時間，站在歲月的橋頭，靜靜守候著每一份思念的降臨，請求它把我征服，將我的心揉碎。我就這樣一次次走進母親的世界，去追趕和感受那份親切又虛無的親情。母親也一定來過我的世界，可是，我該如何去知曉？如何去撲捉？我肯定已經(jīng)錯過了很多次。

我來了，這里的泥土，還有長眠在這塊泥土下的母親，蹲下，沉思片刻，和姐姐她們清理墓地上的雜草。在一片縈繞的惆悵哀思中，我們更能夠體悟活著的美麗，于是便理解了逝者如春花秋草寂寞輪回的釋然，無論閑情逸致也好，愁緒滿腸也罷，我想，都表明后輩人對已故親人的無限懷念之情。

清明隨想

轉(zhuǎn)眼，又一個清明如約而至。往年，從沒覺得清明有什么不一樣，可今年，感覺竟是如此的凄涼。

兒時

清明

是門上插著的柳條

少時

清明

是“路上行人欲斷魂”的詩篇

此時

清明

是一種無處訴說，魂牽夢縈的思念

劇烈的思念如同漲潮的海水奔涌而至，狠狠的拍打在心頭，而我，無力抗拒，只有任思念隨著潮水漲落。這一刻，我能感受潮水一層層涌上來，瞬間把全身浸透，冷到骨子里。這一刻，我能真切的聽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自己的呼吸，空氣里充斥著思念的味道，如此濃烈——母親，你能感受得到嗎？

想你時

你在眼前

想你時

你在夢里

想你時

我不想故作堅強

想你時

我不想強忍淚水

想你時

心是痛的 想你時

淚是咸的 清明將至，心又開始隱隱作痛，這種痛不曾消失過。只是在無人的時候，更顯得真切。母親，您一直與女兒同在。女兒有很多心里話想向您訴說。就借這小小的元寶，讓它捎去女兒的思念。

疊元寶

我把一張張紙

疊成一個個元寶

折的是思念

疊的是掛牽

此刻

默默的淚水

化成無言的哀痛

滴進元寶里

溶進血液里

讓這小小的元寶

隨著熊熊的烈火

順著風指引的方向

寄給遠方的母親

那里

再不用操勞

再不用牽掛

再沒有煩惱

······

清明時節(jié)

馬上就是清明了，總應(yīng)該祭奠什么，為逝去的人致哀這是最深刻的，但是過往都是一去不復(fù)返，該追憶的怎么會僅僅只是逝者呢。如果什么東西曾深深的打動我們，當它失去時我們是否會想到在這清明節(jié)時祭奠一下呢？或是歲月，或是經(jīng)歷，或是曾經(jīng)的單純，那些曾經(jīng)存在，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消逝了的美好，是不是都會在這回憶過往的時刻浮現(xiàn)在眼前呢。

清明，總是伴著紛紛擾擾的細雨，透著春天的陰冷與寂寞，絲雨細如愁，多少人在這憂愁中徜徉留戀......傍晚天氣開始陰沉下來，些許的冷意更讓人有清明時節(jié)細雨斷腸的感覺，對歲月的感嘆，對過往的敬畏涌入心中。本不該這么情緒化，多少事情要我們?nèi)ネ糇约旱男那椋糇约好利悜n傷的小懷想，和最開始的堅持......但如果失去它們，也必將失去自我。一個人在歲月的洗滌下，在世俗的暈染中，是多么容易變成另外一副模樣。就在這清明節(jié)，向我們曾經(jīng)不愿改變但又無能為力的過往存一份敬畏吧。

清明思念

清明節(jié),一個讓人深思的節(jié)日.清明節(jié),一個讓人對故去人抒發(fā)思念,給自己留一個思戀他們的時間與空間的節(jié)日.清明節(jié),一個讓我們推敲生與死意義的節(jié)日.

清明節(jié),一個讓我們不要忘記我們不能忘記人的節(jié)日.清明節(jié),更確切地說,是我想念和思念爸爸的日子.

爸爸,那個愛我,疼我的人，走了。。

那個讓我撒嬌的人走了。。

那個還沒得到女兒孝心的爸爸，走了。。

我有很多次都像是夢中，又好像是在生活中，與你說話，與你交談，你是那么親切．你是那么慈愛．

每次。。伸手想去拉你叫你別走。?？赡氵€是走了只是叫我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媽媽，聽媽媽的話。。、你還是走了。

留下的只是我驚醒的眼淚。。。

爸爸放心吧，，我已不在是那個任性的小女孩了。。我長大了。。

你走了，我們明白，你還是有放不下的事．

更多是的關(guān)于媽媽，我知道并能夠理解，自從你離去后．她的眼淚不知流了多少，她很痛苦，有幾次，都放聲痛哭．

那哭聲中更多的是對你的思念及想念．

爸爸放心吧，我們會竭力照顧媽媽的．

清明節(jié)，是我對爸爸，一種想念的痛。

打完了這些。。淚也浸濕了鍵盤。。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第五篇：清明緬懷散文

“三月清明，細雨蒙蒙，松柏含淚，鮮花低頭?！睕]當?shù)角迕鞴?jié)，我就會想起已經(jīng)逝去的爺爺……

沒當看到別人能在爺爺?shù)膽驯Ю锿嫠?、撒嬌，心里面就會有一絲絲的哀傷，因為爺爺早已經(jīng)不在了，記得以前爺爺在世的時候，只要家里有吃的，他全部都會讓給我吃，每次只要有好東西，想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我。但是，爺爺對我的表情總是那么冷酷，可是我明白，爺爺他是非常愛我的。

當我在爺爺去世的那一天，以我們那里的習俗，大家要穿上白衣服，之后再由小孩子里最大的或者是大人中最大的來祭奠，當時，我非要搶哥哥用來祭奠的東西。當時，我并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直到現(xiàn)在，我都很后悔。

爺爺經(jīng)常對我說，我們現(xiàn)在的日子都是那些先烈用他們的生命來換的，所以，你以后在清明節(jié)那天要懷著一顆感恩的心。

老師最近交過我們一首詩——《清明》: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在清明節(jié)當天，有何人不為逝去的親人而感到傷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