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論魯迅《野草》中的意象與象征

論魯迅《野草》中的意象與象征

內(nèi)容摘要：

《野草》是魯迅杰出散文作品，《野草》一共有24篇散文詩，最早發(fā)表的《秋夜》寫于1924年9月15日，最后一篇《一覺》寫于1926年4月10日，前后歷經(jīng)一年零七個月。1927年4月26日，在作品結集出版之時，魯迅又寫了代序言的《題詞》。前23篇，都是寫在北洋軍閥黑暗勢力籠罩下的北京，《題詞》是寫在國民黨實行“清黨”、對革命進行大屠殺、十分恐怖的廣州。寫作時間和環(huán)境，雖然有所不同，而作者的心境和思想、藝術手法，卻大體是一致的。包含了魯迅的思想，他獨特的人生體驗，以及他對殘酷世界的批判，對美好婚姻生活的向往?！兑安荨愤@部散文詩是成功的，它讓我們更加了解魯迅豐富的精神世界，讓我們了解他不為人知的感情生活，讓我們向他的思想世界邁進了一步。

關鍵字：《野草》 意象 象征

魯迅曾對人說過，他的哲學全在《野草》里。《野草》所表現(xiàn)的正是作為孤獨個體的魯迅的種種生命體驗和認識。傳統(tǒng)文化被沖擊后與西方文化的交融構成其獨特的思想基礎；在極其殘酷的生存環(huán)境中找不到希望的絕望；獨自面對死亡而體驗到的生命的荒誕和虛無……《野草》是魯迅最個人化的著作。《野草》也是魯迅心靈的詩，揭示了魯迅的個人存在，個人生命的存在，文學個人話浯的存在，相對多的露出了魯迅靈魂的真與深。《野草》只屬于魯迅自己。在《野草》中，他將沉積在自己生命最深層的生命體驗寄寓于《野草》的意象世界,正是意象富于隱喻、暗示、多義的特質(zhì),為魯迅渴望表達的生命體驗找到了最適合的詩化形式。而如何談論與分析《野草》，應哲學、與象征藝術中論述。

一、《野草》中的生命哲學，哲學可以歸納于三點，第一是韌性戰(zhàn)斗哲學，第二是反抗絕望哲學，第三是向麻木復仇哲學。韌性戰(zhàn)斗的哲學，主要是指對于舊的社會制度與黑暗勢力，對人和人性摧殘壓迫所采取的生命選擇和心理姿態(tài)?；趯Ω母镏袊鐣D難的深刻了解，對于五四以后青年抗爭黑暗勢力過分樂觀和急躁的觀察，魯迅以一個啟蒙者獨有的清醒，提出堅持長期作戰(zhàn)的韌性哲學。他說他佩服天津青皮的“無賴精神”。他主張同敵人戰(zhàn)斗中，要堅持“壕塹戰(zhàn)”，盡量減少流血和犧牲，他告訴人們：“正無須乎震駭一時的犧牲，不如深沉韌性的戰(zhàn)斗?！薄兑安荨返谝黄辞镆埂蛋凳镜木褪沁@個思想。同時在《過客》中，具有這種韌性戰(zhàn)斗精神的棗樹，變成了一個倔強的拔涉者的動人形象。對于過客的形象，在他心里已醞釀了十余年的時間，用短小話劇形式寫的《過客》，一致公認是《野草》的壓卷之作，這里包含了魯迅自辛亥革命以來，所經(jīng)歷所積蓄的最痛苦、也最冷峻的人生哲學的思考。在寫完《過客》的兩個月后，魯迅在一篇文章里說：“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東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著我自以為可以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淵、荊棘、峽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負責。”

與前面韌性戰(zhàn)斗哲學聯(lián)系的，是反抗絕望的生命哲學。反抗絕望的哲學，是魯迅轉向自己內(nèi)心世界進行激烈搏斗的產(chǎn)生的精神產(chǎn)物。所謂“反抗絕望”并不是一個封閉世界的孤獨者自我精神的煎熬與咀嚼，而是堅持叛逆抗爭中感受寂寞孤獨時靈魂的自我抗戰(zhàn)與反思。它的產(chǎn)生與內(nèi)涵，都與現(xiàn)實生存處境有深刻的聯(lián)系。在《影的告別》是《野草》中，假托影與形的對話，它最痛苦也是最痛快的選擇，是在黑暗中無聲的沉沒。《乞求者》抒發(fā)了在冷漠無情的社會里，對奴隸式求乞行為的厭膩、疑心與憎惡?！断Ｍ肥菍ⅰ胺纯菇^望”的生命哲學，表現(xiàn)得最充分也最直接的一篇。

復雜的人生哲學，是魯迅出于改造國民性思想而對于麻木群眾一種憤激批判情緒的升華與概括。魯迅在《野草》里連著寫了《復仇》、《復仇（其二）》兩篇散文詩，將這一人生思考傳達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創(chuàng)作的目的，前者是因為“憎惡社會上旁觀者之多”，后者是有感于先覺者與群眾麻木之間可悲的隔閡。

二、《野草》中的意象與象征藝術

《野草》這部作品運用了一種與《吶喊》、《彷徨》不同的藝術表現(xiàn)方式，《野草》是一個有機的意象的藝術世界，不僅各篇的喻體互相聯(lián)系著，隨著戀愛的進程，不斷發(fā)生著變化，而且各篇的喻指也相互聯(lián)系著，不斷充實著新的意蘊。如：《秋夜》中的“火” 隱喻的是愛情，《死火》里的“死火”是魯迅的自喻?！端篮蟆防锏摹盎鸹ā笔桥c《秋夜》里“他于是遇著了火，我以為這火是真的”遙相呼應的，“眼前仿佛有火花一閃”意象出詩人起死回生，他的愛情和美好生活也起死回生?！额}辭》里的“地火”喻指詩人靈魂里萌生的愛情之火，愛情的火焰猶如熔巖般噴涌而出。《野草》是一個有機的意象的藝術世界，不僅各篇的喻體互相聯(lián)系著，隨著戀愛的進程，不斷發(fā)生著變化，而且各篇的喻指也相互聯(lián)系著，不斷充實著新的意蘊。除了意象的運用以外，《野草》還大量運用象征主義手法。它反映了魯迅內(nèi)心深處的理想和渴望,表達了他在黑暗世界重壓下的孤獨、苦悶、失望、彷徨、求索和希望的情感。象征主義的基本情緒是對生活的悲觀和絕望,而《野草》閃耀著理想的光芒。例如：《雪》這篇散文詩?！堆返闹黝}是《希望》的延續(xù)，如果說《希望》側重于表現(xiàn)詩人自己對愛情的態(tài)度，是詩人生命意志戰(zhàn)勝道德的宣言書，那么《雪》的側重點是對她在愛情面前猶豫不前的不滿。《雪》比較了以“江南的雪”和“朔方的雪”為象征的兩種生命形態(tài)。散文詩一開頭，用兩句話描述以“暖國的雨”為象征的生命形態(tài)，作為以“江南的雪”為象征的生命形態(tài)的陪襯。在詩人看來“暖國的雨”雖然不受嚴寒的侵襲，生活一帆風順，但是生命沒有同嚴酷的現(xiàn)實搏斗過，就沒有冰冷而堅硬的燦爛?！敖系难蓖瑖篮?、嚴酷的現(xiàn)實生活搏斗過，比起“暖國的雨”，閃現(xiàn)出了“冰冷而堅硬的燦爛”，是詩人所贊賞的生命形態(tài)?！敖系难钡拿朗顷幦岬拿溃缘拿?，是含蓄的象征她的美。詩中描述“江南的雪”都是詩人對她的美的贊賞。在雪里還出現(xiàn)了一組象征愛情的花朵的意象，如“血紅的寶珠山茶”、“白中隱青的單瓣梅花”、想象中的“許多蜜蜂們忙碌地飛著”，都是象征她熱烈的愛情和旺盛的生命欲望。接著筆鋒一轉，寫到“朔方的雪”博大而壯美的形象：“在晴天之下，旋風忽來，便蓬勃地奮飛，在日光中燦燦的生光……”“在無邊的曠野上，在凜冽的天宇下，閃閃的旋轉升騰著的是雨的精魂……”這些都象征著“朔方的雪”是詩人理想的生命形態(tài)、人格形態(tài)，也是詩人對自己的激勵，對她的激勵。在《風箏》中詩人描繪了北京“嚴冬的肅殺”和故鄉(xiāng)“春日溫和”的兩幅情景，表面看來是寫自然氣候，實際上象征了詩人思想感受下的社會環(huán)境。這兩種象征性的畫面中，存在一種矛盾現(xiàn)象：當北京還處在嚴冬季節(jié)時，天空的“遠處”卻有象征春天來臨的風箏在“浮動”，在故鄉(xiāng)春日溫和之中，又描繪了瓦片風箏的“憔悴可憐”。寒冬的威嚴、濃重的黑暗、殘酷的現(xiàn)實并沒有將詩人嚇退，他相信春天必會到來。然而光明又在遠處“浮動”令他感到渺茫。詩人運用形象代替抽象的象征手法來喻示自己的思想感情，把那些在前進道路上的追求、探索、矛盾的復雜心情，借用象征的形象巧妙的滲透到了所描繪的景物之中。

作為一部靈魂之書，《野草》開辟的境界，在中國的精神史和文學史上，堪稱“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是世界文學寶庫中的一個藝術珍品，也是迄今為止中國現(xiàn)代象征主義散文詩中一座難以超越的高峰。參考文獻：

【1】 魯迅：《野草》，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年版。【2】 胡尹強 著 《魯迅：為愛情作證》 東方出版社 2004年11月第1版

【3】 許壽裳 著《我所認識的魯迅〃魯迅的精神》,人民文學出版社 1978年版

【4】 孫玉石：《〈野草〉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 李天明：《難以直說的苦衷——魯迅〈野草〉探秘》，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年版。

第二篇：魯迅野草意象

微探魯迅散文詩《野草》中的傳統(tǒng)意象

內(nèi)容摘要：意象作為中國傳統(tǒng)美學的常用術語，被評論界廣泛地解釋詩歌的文本特征。散文詩將詩歌與散文的特點相結合，在意象上具備了獨特的美學特質(zhì)：散文詩能夠靈活、創(chuàng)造地使用語言，將散文美發(fā)揮得淋漓盡致。魯迅文學核心有“吃人”、“沉默”與“荒原”三種意象，在《野草》中，也存在著三大意象：“美麗的精靈”、“冷硬譏誚的喜劇場”與“地火奔突的荒原之夜”。

關鍵詞：精靈 喜劇場 荒原之夜

一 “美麗的精靈”

作為散文詩的《野草》，是詩歌的激情與散文真切自由的結合，是最為恰當直接表現(xiàn)魯迅思想與情感的載體，因此，在魯迅的筆下，才有了“美麗的精靈”意象的存在?！逗玫墓适隆纷鳛椤兑安荨分歇氂械囊黄{(diào)作品，在這里魯迅用抒情筆調(diào)描繪了一個詩化的世界，在這里有其它作品中少有的“許多美的人與美的事”，文章中多次提到“我仿佛記得曾坐小船”、“凡是我所經(jīng)過的河，都是如此”等，這些都能夠找到魯迅故鄉(xiāng)的影子。美麗的故鄉(xiāng)，正是魯迅筆下一個“精靈”般的意象。在對故鄉(xiāng)與童年的幻想中原有的緊張消失了，靈魂得到了暫時的解放，如同在《社戲》中對童年記憶里豆子香味的回味。

《雪》是魯迅筆下自然的“美麗的精靈”的集中表現(xiàn)的文章，“暖國的雨，向來沒有變過冰冷堅硬的燦爛的雪花?！痹谶@里，魯迅將南北地域差異做了詩意化、心靈化的對比，而“雨”與“雪”兩種在物理本質(zhì)上相同的事物卻產(chǎn)生了想象性重構。在南方的雪的世界里，有著“青春的氣息”、“血紅的寶珠山茶”等，這個雪的世界是溫暖的、濕潤的、美麗的，但也是易變的、不長久的，沒有一個自由翱翔的生命氣質(zhì)的傳達，最終那可愛的雪人，“連續(xù)的晴天又使他成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盡了。”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紛飛之后，卻永遠如粉，如沙?！边@是粗糲博大的靈魂與高傲快樂的精靈。這也是魯迅心中所追求的人生境界，而這些雪又是“孤獨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雨是溫柔的，而北方的雪是狂放的，然而無論是溫柔還是狂放，都是魯迅心中“最美的精靈”。

二 “冷硬譏誚的喜劇場”

“冷硬譏誚的喜劇場”是魯迅作品中重要的組合意象群。在《野草》中，魯迅不但在棗樹形象等許多具體的意象之中，具有一種社會批判之感，他在《死后》、《立論》、《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中，用故事性、形象性與夢幻般的場景，凸顯出生命的荒謬與不合理。在《死后》中，魯迅通過夢的結構，借用超現(xiàn)實的手法對自己死后的情境進行了預想，“假使一個人的死后只是運動神經(jīng)的廢滅，而知覺還在，那要比全死了更可怕?！睘槭裁茨兀颗隆皭壅摺钡膫?，更怕恨者的“快意”，怕自己成為“加添些飯后閑談的資料”。在夢中，魯迅虛構了一個多年前死掉的小伙子，跑到墳墓里向他推銷明版的古書。這是一個荒誕的情節(jié)，無疑是喜劇的、冷硬的，在這里魯迅將“死”也過程化與對象化了，毫無保留地堅持著自我批判性與他者之間的緊張關系，甚至于“影一般的死掉”，“連仇敵也不知道”，“不肯贈給他們一點惠而不費的歡欣”，這才寬心“快意”。這里我們看到了“我”與外部文化語境之間的緊張與焦慮感。

在《立論》之中，魯迅將目光深入到了人類的怯懦與虛偽的內(nèi)心深處，以“死”的冷硬反襯人類手忙腳亂的掩飾。同時，魯迅以“哈哈哈”的喜劇表達方式展現(xiàn)了魯迅對社會生活的無奈，道出了生存中的兩難境地與對人的異化?！肚笃蛘摺分校拔摇睂η笃蛘摺安灰姷谋荨?、“攔著磕頭”、“追著哀呼”的厭棄與“決不布施”的決斷，將布施者的慷慨與被施者的感恩，一同無情地化為一場“玩笑”。《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中，在一場鬧劇般的“拆房子”故事里，聰明人、傻子、奴才的形象具有明顯的意義對比，借以揭示出中庸哲學的虛偽性與邏輯上的狡猾性。《狗的駁詰》中，借助夸張擬人化的手法，借狗之口對人進行了變相的批判。在這些文章里面，魯迅不僅將有價值的東西撕碎給人看，而且將無價值的東西施以濃妝重彩給人看，將批判的鋒芒隱藏于眾神狂歡的滾滾笑聲中，以此揭示“反抗絕望”的大無畏勇氣與蔑視一切的超越情懷。

三 “地火奔突的荒原之夜”

“地火奔突的荒原之夜”是散文詩《野草》中最重要的意象，“地火奔突”形容靈魂異常激烈的戰(zhàn)斗中最明麗的抗爭，而“荒原之夜”則是魯迅內(nèi)心對社會、人生、世界最陰郁想象的象征。對于“地火奔突的荒原之夜”的意象，我們可以與魯迅作品中的“緘默”與“吃人”意象一同理解。正如汪暉所指：“如果說緘默意象與吃人意象是魯迅從他的價值角度、并通過經(jīng)驗和感性觀察到的封建社會的精神實質(zhì)，那么，荒原意象則體現(xiàn)了魯迅與他筆下的先覺者力求把所有的外界感覺經(jīng)驗同時轉化為內(nèi)在心理世界的傾向?！边@里的“緘默”與“吃人”就是魯迅客觀的行為經(jīng)驗，而“荒原”確實魯迅對“緘默”與“吃人”的內(nèi)心心理體驗。這個體驗，首先是一種先覺者的“孤獨”，而后是由“孤獨”所引發(fā)的體驗與感受：思考自我與荒原的內(nèi)在聯(lián)系，進而進行一種靈魂撕裂似的拷問；心理上的復仇心理。具體來說，“緘默”與“吃人”是主體遭受的群體干預方式，而“荒原”則是主題內(nèi)心絕望的心理體驗。在“地火奔突的荒原之夜”中，“地火奔突”的抗爭，卻形成了對荒原上的“緘默”的行為與“吃人”的心理惡行的挑戰(zhàn)，形成了一個兩極悖反的、復雜化的文化想象世界。

“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窗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秋夜》就以這樣冷峻的開頭講述了“荒原之夜”的故事。在這個孤獨的故事世界里，除了惡鳥的嚎叫之外都是沉默的，正是惡鳥的嚎叫使得世界的沉寂得到擾亂。這里，棗樹形象很有意味，棗樹以這樣的中年戰(zhàn)士的相貌，執(zhí)著的向奇怪而高的天空挑戰(zhàn)，使天空敗退，月亮也臉色蒼白。此外，那些深秋的“野花草”也是《秋夜》中最富有象征意味的，它從一個側面強化了“荒原”的荒蕪感。魯迅以深情的筆觸悲愴的寫到：“我記得有一種開過極細小的粉紅花，現(xiàn)在還開著，但是更極細小了，她在冷的夜氣中，瑟縮地做夢?！边@里的“野花”，是整體的荒原意象的一個異質(zhì)性的存在，是人生希望的代表。這個希望本身就是“細小”的，在冷的夜氣里，它變得“更為細小”了。但是，它還是有“夢”，“夢見春的到來，夢見秋的到來，夢見瘦的詩人將眼淚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訴她秋雖然來，冬雖然來，而此后接著還是春?！边@種“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的更加形象化的表述，成為地火奔突的荒原中一個正面積極因素的存在，為“地火奔突”做了很好的鋪墊。

如果說，《秋夜》中魯迅側重的是描寫“荒原之夜”的“悲涼與傷感”，那么，《過客》則將“地火奔突”與“荒原之夜”的悖論性意象結合的更為緊密。在這片荒原上，存在著一個黑暗而強有力的主體形象，他便是在《失掉的好地獄》中的“撒旦”神的形象，也在《秋夜》、《過客》、《復仇》、《這樣的戰(zhàn)士》、《頹廢線的顫動》等篇章中，變形為棗樹、過客、復仇者、戰(zhàn)士、被遺棄的衰老女人等符號化的人物形象。在這荒原之夜，撒旦對人類統(tǒng)治的地獄大為嘲弄，被遺棄的老女人以無詞的言語悲號于天地，戰(zhàn)士寧可死于無物陣中也不愿向那虛無投降，而復仇者就是那涌動而出的地火，他甘愿在與世人同歸于盡中體會“沉浸于生命的飛揚的極致的大歡喜中”的快感。而與這些形象相伴隨的卻是“無聊的路人”、“猛獸”、“梟鳥”、“無邊的黑暗”、“無物陣”、“荒涼而永無盡頭的荒野”以及“內(nèi)心無處不在的孤獨”。在這些形象中，無疑過客的形象更為復雜深刻，也更全面揭示了“地火奔突的荒原之夜”的悲劇性抗爭的全貌。“東，是幾株雜樹和瓦礫；西，是荒涼破敗的叢莽，其間有一條似路斐路的痕跡?！痹邳S昏的荒原之中，從遠方走來了一個過客。這是個中年過客，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神情疲憊，他的血甚至都是稀薄的，過客本身成了一種過程畫化的人生態(tài)度，即中間物哲學意識的產(chǎn)物。追求的過程，就成了過客永恒的信念。這個過客不知何來不知去哪，在跋涉與追求中，所感受到的只有荒原般的冷漠與孤獨，但是在未來的前進中他毫不退縮，不留戀任何地方。過客至高的精神追求，是他的方向永遠向前，永不停下。無論是墓地還是鮮花，他都毫不猶豫的走先去，尋找著終極意義：過客的拒絕，拒絕了鮮花、掌聲、滿身傷病的困阻、墳墓的死亡威脅等，這種內(nèi)心毫不妥協(xié)的堅守，頑強的奮斗精神，都是那奔突而來的地火，照亮了整個荒涼的荒原之夜。

參考文獻：

[1]王景科、李掖平、賈振勇《中國現(xiàn)代文學專題研究十六講》，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業(yè)研究生課程教學叢書，山東文藝出版社，2009.[2]汪暉《反抗絕望――魯迅及其文學世界》，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3]魯迅《魯迅全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第三篇：論魯迅的散文《野草》

論魯迅的散文《野草》

魯迅的《野草》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是最早散文詩集之一，構思奇特、新穎，形式多姿多彩，思想深刻。作者的思想重要是通過詩的形象來表現(xiàn)，寓意深遠，感情濃郁。

《野草》一共有24篇散文詩，最早發(fā)表的《秋夜》寫于1924年9月15日，最后一篇《一覺》寫于1926年4月10日，前后歷經(jīng)一年零七個月。1927年4月26日，在作品結集出版之時，魯迅又寫了代序言的《題詞》。前23篇，都是寫在北洋軍閥黑暗勢力籠罩下的北京，《題詞》是寫在國民黨實行“清黨”、對革命進行大屠殺、十分恐怖的廣州。寫作時間和環(huán)境，雖然有所不同，而作者的心境和思想、藝術手法，卻大體是一致的。《野草》將五四時期產(chǎn)生的哲理性美文提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高度，它比《吶喊》、《彷徨》更深邃、更神秘，也更美。它展示了一種接受者必須具有馳騁猜想力才能探尋的文學心理空間。

一、《野草》的生命哲學

（一）生命哲學承載著創(chuàng)作追求

《野草》區(qū)別于魯迅其他創(chuàng)作的一個最大的特征，是它隱藏的深邃的哲理性與傳達的象征性。不滿足于當時一般閑話或抒情性美文來傳情達意，而將從現(xiàn)實和人生經(jīng)驗中體悟的生命哲學賦予一種美的形式，創(chuàng)造一種特異的“獨語”式的抒情散文，是魯迅先生寫作《野草》時的一個非常自覺的追求，這里先講哲學性。

魯迅的《野草》在《語絲》上還剛發(fā)表了11篇，經(jīng)常出入魯迅家里，并為《語絲》同人的章衣萍，通過《古廟雜談

（五）》無意之中給我們透露了兩個重要的信息，一個是讀者的反映，對魯迅先生的《野草》，人們普遍都說不懂；一個是作者的自白，“他的哲學都包括在《野草》里面”了。由此，魯迅自己是毫不遮蔽他對于《野草》生命哲學承載的創(chuàng)作追求與傳達意圖的。

（二）獨特的個人精神的開掘與顯現(xiàn)

因為大都是針對不同緣由而各自獨立寫成的“小感觸”，寫作時間又拉得比較長，就很難說有一個什么統(tǒng)一不變的內(nèi)涵，可以成為籠罩全書支配性的命題，比較大的主要有以下幾方面：韌性戰(zhàn)斗的哲學，反抗絕望的哲學，向麻木復仇的哲學和愛憎與寬宥的哲學等等，這些生命哲學，都是屬于獨特的個人精神的開掘與顯現(xiàn)，它構成了《野草》中魯迅作為一個孤軍奮戰(zhàn)的啟蒙思想家的豐富、深邃的精神世界。

1.韌性戰(zhàn)斗的哲學

韌性戰(zhàn)斗的哲學，主要是指對于舊的社會制度與黑暗勢力，對人和人性摧殘壓迫所采取的生命選擇和心理姿態(tài)?；趯Ω母镏袊鐣D難的深刻了解，對于五四以后青年抗爭黑暗勢力過分樂觀和急躁的觀察，魯迅以一個啟蒙者獨有的清醒，提出堅持長期作戰(zhàn)的韌性哲學。他說他佩服天津青皮的“無賴精神”。他主張同敵人戰(zhàn)斗中，要堅持“壕塹戰(zhàn)”，盡量減少流血和犧牲，他告訴人們：“正無須乎震駭一時的犧牲，不如深沉韌性的戰(zhàn)斗。”《野草》第一篇〈秋夜〉暗示的就是這個思想。

《過客》中，具有這種韌性戰(zhàn)斗精神的棗樹，變成了一個倔強的跋涉者的動人形象。對于過客的形象，在他心里已醞釀了十余年的時間，用短小話劇形式寫的《過客》，一致公認是《野草》的壓卷之作，這里包含了魯迅自辛亥革命以來，所經(jīng)歷所積蓄的最痛苦、也最冷峻的人生哲學的思考。在寫完《過客》后，魯迅在一篇文章里說：“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東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著我自以為可以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淵、荊棘、峽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負責?！?/p>

《這樣的戰(zhàn)士》、《淡淡的血痕中》，或是“有感于文人學士們幫助軍閥而作”，或是憤慨于“段祺瑞政府槍擊徒手民眾”的聲音，也都能在具體現(xiàn)實斗爭事件的關注與介入中，進行詩性的想象與升華，抒發(fā)和贊美了一種永無休止、永遠舉起投槍的生命哲學。

2.反抗絕望的生命哲學

與前面韌性戰(zhàn)斗哲學聯(lián)系的，是反抗絕望的生命哲學。反抗絕望的哲學，是魯迅轉向自 1

己內(nèi)心世界進行激烈搏斗的產(chǎn)生的精神產(chǎn)物。所謂“反抗絕望”并不是一個封閉世界的孤獨者自我精神的煎熬與咀嚼，而是堅持叛逆抗爭中感受寂寞孤獨時靈魂的自我抗戰(zhàn)與反思。它的產(chǎn)生與內(nèi)涵，都與現(xiàn)實生存處境有深刻的聯(lián)系。

《影的告別》是《野草》中最晦澀、最陰暗的作品。假托影與形的對話，它最痛苦也是最痛快的選擇，是在黑暗中無聲的沉沒?！镀蚯笳摺肥惆l(fā)了在冷漠無情的社會里，對奴隸式求乞行為的厭膩、疑心與憎惡?！断Ｍ肥菍ⅰ胺纯菇^望”的生命哲學，表現(xiàn)得最充分也最直接的一篇。

3.向麻木復仇的哲學

復仇的人生哲學，是魯迅出于改造國民性思想而對于麻木群眾一種憤激批判情緒的升華與概括。魯迅在《野草》里連著寫了《復仇》、《復仇（其二）》兩篇散文詩，將這一人生思考傳達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創(chuàng)作的目的，前者是因為“憎惡社會上旁觀者之多”，后者是有感于先覺者與群眾麻木之間可悲的隔閡。

（三）生命哲學不同于理論哲學

這里值得我們注意的問題在于，文學家的生命哲學的傾訴并不等于哲學家政治家的哲學理論的闡發(fā)。它沒有理論哲學的系統(tǒng)性與嚴密性。因此應該認識到，第一，散文詩《野草》仍然是藝術性想像的表述，而不是傳達赤裸裸的哲學教義。第二，這些生命哲理非哲學家的理論哲學，而是文學家的生命感悟，所有的意義開掘都是與他的現(xiàn)實經(jīng)歷及人生體驗密切關聯(lián)著的。第三，它們的各種思想，都是交織融會在一起，很難分清楚這一篇講的什么，另一篇講的又是什么，更不必去深究它們之間的內(nèi)在邏輯聯(lián)系和去梳理一些概念、意象的確定內(nèi)涵了。

二、《野草》的象征藝術

（一）魯迅所特有的象征主義

《野草》這部作品運用了一種與《吶喊》、《彷徨》不同的藝術表現(xiàn)方式，這就是象征主義的表現(xiàn)方法。創(chuàng)造者的獨特追求造成了藝術傳達的幽深與神秘美，同時也造成并加大了作品與讀者接受之間的陌生感。

象征主義是十九世紀末在法國首先興起的頹廢主義文藝思潮的一個主要流派，強調(diào)的是關于“真”“美”世界的虛幻的聯(lián)想，形成某些“意象”，把客觀世界看著主觀世界的“象征”，充滿了神秘主義的色彩。但是，作為一種藝術表現(xiàn)手法，卻有許多可取之處。這樣的新穎獨特的表現(xiàn)手法，被魯迅所吸收，形成了魯迅所特具的象征主義。也就是說，魯迅在現(xiàn)實主義的基礎上，對西方出現(xiàn)的象征主義進行解剖，在個別地方取其可用的某些手法。魯迅很早就接觸過西方象征主義文學思潮。20年代中期，在北京大學等院校講課，又講過并翻譯了日本廚川白村的《苦悶的象征》，里面就介紹和提倡廣義上的象征主義。魯迅還接受了波特萊爾、屠格涅夫的一些象征主義散文詩的影響。他在1919年發(fā)表的一組小散文詩，可以說在五四新文學發(fā)生時期，魯迅創(chuàng)造新的現(xiàn)代散文詩的文體意識，是非常自覺的。魯迅自覺而不留痕跡地借鑒西方散文詩的藝術方法，吸收中國寓言或短小散文傳統(tǒng)的營養(yǎng)，不僅使他的這本薄薄的《野草》，成為中國現(xiàn)代散文詩的開山性的珍貴果實，成為世界文學寶庫中的一個藝術珍品，也是迄今為止中國現(xiàn)代象征主義散文詩中一座難以超越的喜瑪拉雅山峰。

有一篇散文詩《頹敗線的顫動》，里面寫了“我”的兩段夢：第一個夢，是一個年輕的媽媽怎樣忍著羞辱與痛苦，靠出賣自己的肉體養(yǎng)活自己兩歲的女孩。媽媽看著女孩，欣慰于今天會有燒餅給自己的女兒吃了。她同時卻為自己付出的代價時而“無可告訴地一看著破舊的屋頂以上的天空”?！拔摇北怀林氐目罩械男郎u呻吟著壓醒了。“我”在一間緊閉的小屋里接著再續(xù)著殘夢，但這已經(jīng)是隔了許多年以后，屋的內(nèi)外還是這樣整齊，里面是一對青年夫妻，一群小孩子，他們都怨恨鄙夷地對著一個垂老的女人。男的氣忿地說：“我們沒有臉見人，就是因為你，你還以為養(yǎng)大了她，其實正是害了她。倒不如小時候餓死的好！”女的說：“使我委曲一世的就是你”，還指著孩子們說：“還要帶累他們哩！”。最小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玩著一片干蘆葦葉，這時便向空中一揮，大聲說道：“殺”，那個垂老的女人，口角痙攣，登時一怔，接著，冷靜地骨立的石像似的站起來，邁步在深夜中走出，遺棄了背后一切的冷罵和毒笑。

這是一篇現(xiàn)實主義的散文詩，同《祝?！分邢榱稚┮粯?，它的旨意是在描寫中國下層社會婦女命運的悲哀。這是一篇典型的象征主義的散文詩。這個故事在一定的氛圍中展開了一個多義性的象征世界。作者對于忘恩負義這種人類丑惡道德行為的憤激批判與復仇，才是這篇象征散文詩的最核心的意旨所在。

（二）象征主義的形式

《野草》中的作品，并不能說都是象征主義作品。但就其大多數(shù)來講，就其整體藝術追求而言，它是一部運用象征主義方法創(chuàng)造的杰作。這種象征主義方法，主要通過以下形式體現(xiàn)：

第一，通過象征性的自然景物的意象和氛圍，構成象征世界、暗示作者的思想和情緒。如《秋夜》、《雪》、《臘葉》等；

第二，通過編造幻想中的真實與想象糾纏的故事，構成象征的世界，傳達自己的思想和哲學，如《求乞者》、《復仇》、《復仇（其二）》、《好的故事》、《過客》等；

第三，完全用非?；恼Q的現(xiàn)實中不可能發(fā)生或存在的“故事”，傳達或暗示自己的旨意，如《影的告別》、《死火》、《狗的駁詰》、《失掉的好地獄》、《墓碣文》、《死后》等，這一部分作品由于過分怪異和晦澀，往往難以弄懂。

（三）《野草》的象征主義方法與現(xiàn)實主義描寫相結合有兩種情況，一是在以象征主義表現(xiàn)方法為主的篇章里，也有現(xiàn)實主義的描寫?！肚镆埂泛汀逗玫墓适隆访枥L的深秋夜景和江南水鄉(xiāng)美景，確是客觀存在；但由于作者以隱喻、擬人、暗示等手法賦予它們獨特的象征意義，散文詩也就成為象征主義的作品?！端篮蟆酚忻黠@的象征色彩，但夢中死者的種種遭遇與感覺，卻更多現(xiàn)實生活細節(jié)的描繪。二是一些現(xiàn)實主義之作，往往也有著局部的象征?！哆@樣的戰(zhàn)士》以寫實手法刻畫了一位清醒勇猛的戰(zhàn)士形象，但作者卻又提煉出了 "無物之陣”這一象征性形象.?！断Ｍ泛汀兑挥X》以寫實手法直抒胸臆，但其中的“身外的青春”和“無形無色的鮮血淋漓的粗暴”靈魂，又是具有特定意義的象征性形象?？傊?，無論是以象征主義表現(xiàn)方法為主而輔以現(xiàn)實主義描寫，還是以現(xiàn)實主義方法為主而輔以象征手法，都能使散文詩達到象征性與現(xiàn)實性的完美結合。

三、夢幻性和朦隴美

《野草》滲透了魯迅在黑暗重壓下彷徨求索的痛楚心緒，交織著理想與現(xiàn)實、希望與絕望、光明與黑暗、實有與虛無的思想矛盾，具有夢幻性和朦朧性。其中雖不乏“偏激的聲音”，卻并不消極、頹唐，而以其特有的深重的哀愁和執(zhí)著現(xiàn)實的精神，激勵人們?nèi)ヌ角?、去?zhàn)斗。

（一）《野草》的夢幻性

《野草》所抒發(fā)的是對生活中的夢幻和夢幻似的生活的情思，意境的構成具有夢幻性?！兑安荨罚玻称ā额}辭》除外），以夢起始，以夢收束，其中直接寫夢的有１１篇。《死火》、《狗的駁詰》、《失掉的好地獄》、《 墓蝎文》、《頹敗線的顫動》、《立論》和《死后》均以“我夢見自己”領起，寫了７個不同的夢 ：有將睡未睡、將醒未醒的朦朧中的夢，夢中的夢，連續(xù)不斷的夢，自己作的夢，夢見別人的夢，以及夢魘、夢游。《影的告別》和《好的故事》雖然沒有一個夢字，但寫的是酣睡和小睡中的夢?！肚镆埂分械摹拔摇笔窃陔鼥V恍惚中做的夢，《一覺》是“看見很長的夢”之后的驚覺。寫幻覺的兩篇：《復仇》和《復仇二》，寫了假設的、想象的、現(xiàn)實生活中并不存在，而又是可能存在的人物、事物和現(xiàn)象的折光反映。１３篇寫夢幻的散文詩，看起來有些荒誕，其實是作者有意突出某一人物或事物的局部特征、神態(tài)，變形而不離神，夸張而不失實，富有生活的質(zhì)感。此外１０篇，寫的并非夢幻，卻帶有夢幻性。《這樣的戰(zhàn)士》是幻覺性的，《過客》是象征性的，《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則是寓言式的，并非生活中所實有，但又是由現(xiàn)實引發(fā)的哲學思考，只不過不受現(xiàn)實生活 框框的制約，而具有恍惚、迷離、飄忽之感。魯迅做過“很多的夢”，有“明白的夢”，有“黑如墨”的夢，而且“是做真夢的”。他筆下的夢，是為人生的夢，是“精神的絲縷還牽著已逝的寂寞的時光”的藝術再現(xiàn)，魯迅一向反對瞞和騙，主張直面慘淡的人生，正視淋漓的鮮血。魯迅的夢，既是革命家、思想家的夢，也是文學家的夢?！叭松羁嗤吹氖菈粜蚜藷o路可走。做夢的人是幸福的”

（二）《野草》的朦朧性

《野草》諸篇的夢幻意境，滲透了魯迅在黑暗重壓下彷徨求索的痛楚心緒，交織著理想與現(xiàn)實、希望與絕望、光明與黑暗、實有與虛無的復雜矛盾，寫得真實而有層次。從夜讀人倦的感受開始，漸次進入朦朧狀態(tài)，展開各種人和各種事的錯綜交織的畫面，結束于作者的驚醒和思緒的延伸。盡管那“昏沉的夜”，那 “昏暗的燈光”，那“眼前還剩著幾點霓虹色的碎影”，也不無悵惘情緒，但凝注著整個夢幻意境的強烈抒情，卻顯示出對理想境界的向往和追求。一般的夢幻性的作品，必然具有朦朧美，朦朧性的作品則不一定具有夢幻性?！兑安荨返娘@著特色是既有夢幻性，又呈現(xiàn)蘊含豐富的朦朧美。朦朧是明朗和黑暗的“中間物”，“在轉變中，是總有多少中間物的。”《野草》成于“我不知道是黃昏還是黎明”之際，這就決定了《野草》的朦朧性。朦朧是客觀存在的，它是人的意識流動中暫時的、局部的、片斷的狀態(tài)?！兑安荨肥恰半S時的小感想”，是意識流動中的剎那情思。

《野草》所強調(diào)的是:“在虛無中苦苦掙扎”是人們客觀存在的生命意識,并非任意由人憑空想像出來的人生絕望的圖景,人的生命活動都無法趨避社會規(guī)范的束縛和人之外的存在對人的壓抑,由此產(chǎn)生的人的內(nèi)在情感與沖動的原始生成的心理形態(tài)便是“虛無”的生命意識。所以他的反抗絕望的人生態(tài)度,一方面衍生出對于一系列社會問題的批判意識,另一方 面也包含有魯迅個體生命中驅除絕望與黑暗的內(nèi)心掙扎。他在實際生存中不斷盤問“虛無”,從而使自己超越社會存在、超越自身的本能需要而進入生命升華與凈化的極致狀態(tài)。從這個意義上說, 寫作《野草》正是魯迅“反抗絕望”的一種手段,也是一種自我生命救治的方式。參考文獻：

1.孫玉石.《野草研究》.北京大學,2007,98-101

2．張夢陽。《中國魯迅學通史》。廣東教育出版社,2002.167-169

第四篇：魯迅《野草》與夏目漱石《十夜夢》比較論

魯迅《野草》與夏目漱石《十夜夢》比較論

盧洪濤

（陜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2）

《咸陽師范學院學報》2002年10月第17卷第5期pp46-49

摘 要：魯迅的《野草》受夏目漱石《十夜夢》的影響，無論在心靈的展示和夢境的營造以及象征手法的運用上，兩位作家及其散文作品，都達到了相當程度的共鳴和默契；但《野草》較之《十夜夢》，更顯示出求索奮進的執(zhí)著和抗爭精神，也體現(xiàn)出魯迅和夏目漱石之間影響與超越的關系。關鍵詞： 魯迅； 《野草》； 夏目漱石； 《十夜夢》

作者簡介：盧洪濤（1954—）男，陜西省禮泉縣人，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魯迅寫于1924年 9月至1926年4月間的散文詩集 《野草》，以其獨特深刻的心靈剖示和奇崛幽深的藝術風采，為國中現(xiàn)代散文創(chuàng)作提供了一個范本。《野草》的創(chuàng)作，主要取法于外國文學，而在對《野草》創(chuàng)作產(chǎn)生過明顯影響的外國作家中，作為同出于東方文化沃土的夏目漱石便顯得尤為重要。本文擬從接受與影響的角度，對魯迅的 《野草》和夏目漱石的散文詩集《十夜夢》作以比較研究。

一

魯迅是1902年4月赴日本留學的。留學期間，他接觸并關注日本文學，并想通過日本文學的 “窗口”來燭照和窺視世界文學。魯迅第二次留住東京，是在1906年以后，其時他已棄醫(yī)從文。這一時期，在日本近代文學史上，正是自然主義文學出現(xiàn)并走向高潮的時期。自然主義文學運動曾引起魯迅的注意，但對于自然主義的那種毫無思想光焰、只見平淡瑣屑人生描寫的作品，他實在不感興趣。夏目漱石的出現(xiàn)立即引起魯迅的極大關注。夏目漱石是日本近代一位具有遠見卓識的思想家和文學家。他漢學功底甚深，后留學英國，對英國文學也很有造詣，他對日本當時的文明開化持批判態(tài)度，主張以日本固有文明為核心，以建立日本的近代文化。夏目漱石是于 #-[/ 年以他的處女作《我是貓》而步入文學界，并一舉成為日本明治文壇巨匠的。他一出手就與當時盛行文壇的自然主義形成明顯對立，而遠自然主義的魯迅，便很自然地對夏目漱石以特別的親近和喜歡。

在眾多的日本作家中，魯迅獨鐘夏目漱石，魯迅早年介紹到中國的第一位日本作家即夏目漱石。據(jù)當時和魯迅一起生活并合作翻譯 《現(xiàn)代日本小說集》的周作人介紹：“(魯迅)對于日本文學當時殊不注意，森鷗外、上田敏、長谷川二葉亭諸人，差不多只看重其批評或譯文，唯夏目漱石做俳諧小說 《我是貓》有名，(豫才)魯迅俟各卷印本出即陸續(xù)買讀，又曾熱心讀其每天在 《朝日新聞》上所載的小說《虞美人草》”。[1]

魯迅和夏目漱石，不僅在文化批判精神上息息相通，而且在生活經(jīng)歷上也有一段純屬偶然的機緣。1908年，魯迅兄弟遷至許壽裳為他們所租的東京本鄉(xiāng)區(qū)西片町十號之七居住，這座房子恰恰是約半年前夏目漱石居住過的舊居。夏目漱石于1906年12月至1907年9月曾居于此處。在這間屋子里，夏目漱石寫出了他進朝日新聞社之后的第一篇作品 《虞美人草》(1907年 6 月23日至10月29日連載于《朝日新聞》上也正是在這所房子里，魯迅開始了他的文學活動。所以可以說，魯迅是在夏目漱石的精神影響下走上文學道路的。

二

歷史往往確有驚人的巧合。1918年月，魯迅的第一篇白話小說 《狂人日記》發(fā)表于 《新青年》雜志，那年魯迅37歲；夏目漱石發(fā)表的第一篇小說《我是貓》恰好也是37歲?！犊袢巳沼洝肥囚斞笟v史文化批判和全部反封建創(chuàng)作的思想和藝術綱領，是 “五四”思想解放運動第一聲振聾發(fā)聵的春

雷；也是魯迅經(jīng)歷了辛亥革命失敗后，長時期的孤寂壓抑而爆發(fā)的第一聲石破天驚的吶喊。而《我是貓》則可以說是夏目漱石長期抑郁苦悶的自我變形和扭曲后的第一聲吶喊。這就是說，兩位作家在他們各自步入文壇之初甚至更早的時期，已不謀而合地取得了精神上的一致和心靈上的溝通。也正因為他們共同地是從恐懼不安的心理狀態(tài)中起步創(chuàng)作的，所以一開始，他們的創(chuàng)作就都打上了憂郁孤獨的心靈和時代的印記，這一印記幾乎貫穿于他們創(chuàng)作的始終。而散文詩集《野草》和 《十夜夢》，分別作為魯迅和夏目漱石的心程記錄，也就必不可免地帶上憂郁孤獨的色彩了。

所以，對于魯迅和夏目漱石這類杰出卓越的思想家和文學家來說，孤獨憂郁便幾乎成了他們的同心理特征。而這種心理特征，都與他們相類似的人生境遇密切相關。當時，赴英留學回國后的夏目漱石，欲追求融東西方文化之精神為一體而建構新的日本文化，這一追求的落空和信念的破滅，使他頓然陷入空前的空虛惶惑和恐懼不安，這種心理狀態(tài)導致他“精神變形”，對這“精神變形”的心靈獨白，便產(chǎn)生了散文詩集《十夜夢》。而當時有感于“幻燈事件”認為改造國民性的最佳途徑是文學的魯迅，在人生際遇中亦連連碰壁。辦《新生》雜志未成，各種美好的設計一個個終成泡影，還要迎接辛亥革命失敗的重大打擊??漫漫長路，上下求索，其孤獨寂寞的心理歷程，直到二十年代中期便都凝聚和詩化在他的散文詩集《野草》中了?？梢?，夏目漱石的《十夜夢》和魯迅的《野草》，雖誕生于不同作家手中，但它們的內(nèi)在精神卻存在著某種相通和接近。

《野草》是魯迅心靈的史詩，它相當真實地記錄了這位剛正不屈的勇猛斗士與黑暗壁壘獨戰(zhàn)抗爭的悲壯憤激的心靈旅程?！兑安荨返谋瘎【耋w現(xiàn)了魯迅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和正視淋漓的鮮血的悲壯情懷，體現(xiàn)了他勇于承擔自身的歷史使命，在災難和荒誕中確認自我，在毀滅和虛無中實現(xiàn)自我和超越自我，在對 “大痛楚”的玩味中!《復仇》(二)獲得對人生和現(xiàn)實世界的批判的嚴肅冷峻態(tài)度和執(zhí)著戰(zhàn)斗精神。

魯迅是執(zhí)著的。他的執(zhí)著在于，他堅信只要有他在，這世界就不會是完全黑暗的：“我的反抗，卻不過是與黑暗搗亂”。這種“與黑暗搗亂”同黑夜肉搏的執(zhí)著精神突出地表現(xiàn)在《影的告別》等散文詩中。“影”敢于面對苦難和黑暗，敢于承受荒誕與虛無?！坝啊辈辉阜笱苌?，它憎惡現(xiàn)實，凡是有它所不樂意的事物的地方，不論是天堂，地獄，還是未來的黃金世界，它都不愿去，而寧愿獨自遠行，被黑暗沉沒?！坝啊背錆M了偉大的犧牲精神和高尚的救贖精神，充滿了“自己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的地方去”的父輩精神，充滿了“要更看重現(xiàn)在，無論怎樣黑暗，卻不想離開”[2] 的戰(zhàn)斗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魯迅又是清醒的，他清醒地意識到客觀現(xiàn)實的殘酷：冰谷般的陰冷(《死火》)，臘葉般地被遺棄(《臘葉》)，自我犧牲后的被羞辱和驅逐(《頹敗線的顫動》)，以及連“狗的駁詰”和人“死后”都毀譽難辯的世情??所以他提倡執(zhí)著的不妥協(xié)的韌性戰(zhàn)斗精神，他把自己的情感投注于殉身黑暗的 “影”，燃盡自身的 “死火”，化為泥土的“臘葉”，為光亮而獻身的“小青蟲”以及為愛和恨而顯示生命飛揚極致的 “復仇者”，在十字架上殉難的耶穌??

《十夜夢》無疑也是夏目漱石的心靈的史詩，它記載著這位文化啟蒙戰(zhàn)士的心靈世界的恐懼惶惑和“精神變形”的痛苦不安。夏目漱石的“夢”到處充滿著不安和不確定。《夢四》描述一個法力無邊的老爺爺向“我”許諾將手帕變成蛇。“馬上就成”的許諾誘使“我”跟老爺爺來到河灘走進河水，老爺爺渡河，我獨自站在那里，一心等待著老爺爺會變蛇給我看，但老爺爺終究沒有從河里上來，我只能永遠等待?！秹粑濉分械摹拔摇睉?zhàn)敗被俘，臨死前，只求一會心愛的女子，那女子縱馬前來相見，“我在草地上等待她來”但女子竟連人帶馬在喔喔雞叫聲中墜入深淵，原來是惡魔模仿了雞叫。又是一個悲慘的落空的期待?！秹艟拧吠瑯訉懙氖且粋€凄婉悲慘的故事。于**年代丈夫離家出走而杳無音訊，妻子不知丈夫早已為浪人所殺而在家里不間斷地祈求神的保佑，祝愿丈夫早日平安歸來。孩子反復追問父親何時能回，母親反復回答孩子 “就要回來”。這無疑還是一個更為悲慘的落空的期待。這種 “落空的期待”構成了 《十夜夢》的主題基調(diào)。

一部!野草》，一部《十夜夢》，一個執(zhí)著倔強的戰(zhàn)斗，一個悲慘落空的期待，這標志著兩位作家對人生命運的期待與探索。魯迅的探索雖虛無而實有，雖絕望而不乏希望；而夏目漱石的期待則是落空的期待，絕望的希望。至此，也就更進一步看得出魯迅與夏目漱石之間的既相聯(lián)系又有所超越的辯證關系。

三

從藝術表現(xiàn)的角度來看，魯迅與夏目漱石在散文詩創(chuàng)作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最突出的特征亦即最大的共同點，就是用夢幻境界來表現(xiàn)心靈世界。

在 《野草》和 《十夜夢》中，魯迅和夏目漱石著意尋求的是一條通往更深層次的心靈世界的路徑，是自我心靈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疊印而成的 “第三樣世界”即象征的世界——— 夢幻境界。他們在夢境中發(fā)現(xiàn)自身及人類因境的根源。以夢境去參與生活和傾訴心曲是中外許多作家常常采用的藝術手段，而這種藝術手段最適合于散文詩創(chuàng)作，所以常為散文詩作者所偏愛，因為它能給散文詩涂抹上一層神秘的色彩，使原本就以哲理和詩美融和見長的這種文體更增添了悲涼、深沉和朦朧的美。在夏目漱石和魯迅的散文詩里，寫夢和象征是緊密銜接合而為一的藝術手法，兩位大師都通過夢境來作象征表現(xiàn)，借以加強哲理意味很濃的散文詩的形象性和抒情性，使之更加豐富厚實，并達到精神的抽象和概括的作用，以顯示非凡的心理深度和心靈色彩。

在《十夜夢》中，夏目漱石直接寫了十個夢，于是《十夜夢》就成了夏目漱石營造的一個完完全全的百分之百的夢境和藝術整體。而 《野草》也是魯迅創(chuàng)作中寫夢最集中，最執(zhí)著、最自覺的一部作品。在二十三首詩篇中，涉及夢幻的就有十三篇。如果說 《十夜夢》是由十個“純粹的”夢境組成的藝術整體的話，那么《野草》也是由一個宏觀的長夢“過程”組成的藝術整體。從夢的審美角度出發(fā)，我們發(fā)現(xiàn)，《野草》的宏觀結構具有相當完美的總體設計和整體構思。它體現(xiàn)了魯迅獨具匠心的藝術創(chuàng)造。《野草》以《秋夜》入夢 3其中體現(xiàn)了花、葉、棗樹三個秋夜之夢]，以 《一覺》終醒，整部詩集顯出夢與醒的前后呼應，從而構成了一個宏觀的長夢結構，暗示著魯迅自 #’.!年 ’月至 #’.)年!月這一段獨特而艱難的心理歷程。再深入分析一下，這個宏觀長夢的內(nèi)在邏輯發(fā)展演進的軌跡也是極為清晰合理的：首篇 《秋夜》剛入睡的幾個夢零零星星，時斷時續(xù)；第二篇《影的告別》才比較集中地做了一段夢，內(nèi)容也開始由外在景物轉向自我心靈；接下來出現(xiàn)較長的間歇，連續(xù) [ 篇沒有寫夢，到了第十篇《好的故事》才又續(xù)上；第十一篇 《過客》又出現(xiàn)一個短暫的間歇，接著便是真正執(zhí)著而深沉的夢的高潮出現(xiàn)了，第十二篇 《死火》及其之后連續(xù)綿延七個完整的夢，均以“我夢見自己??”開頭，這以后才慢慢復蘇，黎明到來了，白天到來了，夢者還有點朦朧混沌，直到黃昏，才 “忽而驚覺”，于是末篇《一覺》，長夢蘇醒。如果用睡眠自動監(jiān)護儀來掃描這長夢的整個過程的話，那我們肯定會發(fā)現(xiàn)記錄圖紙上所顯示的睡眠生理曲線極符合人類睡眠與夢的運動規(guī)律。這里需要特別提示一下，有一個極易被忽略但又實在不容忽略的事實，即魯迅曾就學于日本帝國仙臺醫(yī)專，曾接觸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他對于人類睡眠狀態(tài)中的思維即潛意識活動及其結構形態(tài)乃至夢的活動規(guī)律，不但是了解的，而且是熟知的。從這一點我們可以進一步推斷，魯迅在設計和營造 《野草》宏觀長夢結構的整體構思的過程中，始終是自覺和清醒的，甚至可以說他是以異常冷靜乃至近似科學實驗的態(tài)度來安排 《野草》的結構的。事實上，魯迅《野草》長夢做得十分清醒和自覺，它沒有朦朧的面紗，也沒有溫馨的場景，所有的卻是殘酷黑暗和陰冷恐怖的現(xiàn)實。在《野草》長夢中，我們看到的是 “冷的夜氣”、“星的冷眼”、“被現(xiàn)實擊碎的好的故事”、“遭遺棄而化作泥土的臘葉”、“走向墳墓的過客”、“開胸剖腹的死尸”，以及 “全體冰結的死火”，“老衰壽終的戰(zhàn)士”、“廢馳失掉的好地獄”、“頹敗線的顫動”、“死后的難堪”、“淡淡的血痕中”等等。這一系列各具特色但卻有密切的內(nèi)在聯(lián)系的意象體系，生動曲折地反映了現(xiàn)實世界的黑暗殘酷以及與之抗爭的倍加艱難，并給人以之強烈的感官刺激，使人頓覺毛骨悚然和惶恐不安。這是 “夢醒了無路可走”的魯迅痛苦心態(tài)的真實寫照，是他對被 “淋漓的鮮血”所浸透的慘淡的人生和殘酷黑暗社會現(xiàn)實的心靈的透視和折射。這 “很長的夢”做得如此張馳有致和跌宕多姿，結構得如此縝密嚴整和滴水不漏，除魯迅而外，別人是做不到的。在這奇崛幽深甚至虛幻荒誕的長夢中，包涵和蘊蓄著魯迅那特有的博大精深而豐厚沉郁的偉大心靈的思想歷程，也顯示了魯迅那鬼斧神功般獨特卓絕的藝術創(chuàng)造力。

《野草》的夢境描寫，是以人在睡眠狀態(tài)下的潛意識活動即夢的生理活動規(guī)律為線索而結構的首

尾合一、張馳有序、波瀾起伏、跌宕多變的一個夢的長卷，是一座由象征語匯和形象載體負載的夢的象征世界，它忠實而真誠地展示了魯迅那 “用詩的語言寫成的心靈史”。相比之下，《十夜夢》的夢境描寫則顯出別樣的藝術風采，它更側重于將現(xiàn)實主義和寓言故事交織結合在一起，在寓言故事形象體系中抽象出象征和哲理，主人公在清醒地、平心靜氣地，不厭其煩而又娓娓動聽地訴說著他做過的 “惡夢”，并注意渲染夢中的恐怖，以及恐怖中的絕望。每一個夢都是一個故事，一個象征，十個夢象十顆珠子，用 “失落”這根線索串聯(lián)在一起，組織成一個“串珠項鏈式”結構的藝術整體和夢境世界，以探索人生命運和生命的隱秘，表現(xiàn)夏目漱石的心靈發(fā)展史。兩作家對夢境的藝術結構和藝術選擇，也折射出他們對社會、人生、自我的理解和把握上的程度差異，這就是：一個由執(zhí)著抗爭而終于新生，一個則由期待忍從而導致幻滅。

魯迅和夏目漱石，作為特定時代的偉大作家，他們都認識到，在特定條件下，描寫夢境是一種借虛幻以寓真實的藝術手段，是一種更高意義上的真實。所以，創(chuàng)造夢境與寫夢便成了他們認識和把握以及表現(xiàn)世界的一種特殊方式。他們將夢幻的生活通過文體手段表現(xiàn)出來，其特點都是聯(lián)想、變幻、象征，暗示、想象、隱喻、時空顛倒、時序錯亂，閃爍不定、甚至荒誕不經(jīng)。更重要的還是“夢境最值得注意的外在特征就是做夢的人總是居于夢境的中心。”[3]這樣，夢的癡語便可成為心靈的自白，夢境的現(xiàn)實也就成了自下而上的現(xiàn)實。這一特點在 《十夜夢》中得到了藝術的體現(xiàn)。十個夢都是“我”做的，作為做夢人，“我”始終居于 “夢境的中心”?！兑安荨芬膊焕?，九個夢除《影的告別》而外，全都是以“我”“居于夢境的中心”的。

《野草》和《十夜夢》的夢境描寫中所表現(xiàn)的魯迅和夏目漱石在散文詩創(chuàng)作的藝術表現(xiàn)上的一些共有的特點，除上面所論述的幾個方面外，他們都把具體的寫實手法與總體的象征表現(xiàn)十分巧妙地結合來，使生活形象充滿象征意味，又使象征意象顯得真實可感，他們都注意立足細節(jié)來表現(xiàn)虛幻，依據(jù)形象本性去展開荒誕，他們都不失時機地在自己的夢幻世界中點化那種超人的精力，以加強期待的落空或現(xiàn)實的殘酷的悲劇性色彩。他們都將帶有神秘色彩和悲劇象征意味的但丁的游地獄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對心理世界的嚴酷拷問融進了自己的散文創(chuàng)作以期在更深層面上挖掘和展示自我心靈的悲劇性進程。他們都在寫作中棄浮華躁動而求質(zhì)樸厚重，以拙勝巧，以靜制動，等等。從而使《野草》和《十夜夢》得以放射出同樣耀目的光華而照耀世界近代文壇。

總之，《野草》和《十夜夢》是魯迅和夏目漱石的心靈史詩，兩位作家在他們精心營造的那一個個迷離幻變和多姿多彩的夢境世界里，真誠地傾訴和表白了他們共有的博大復雜的心曲，深刻地表現(xiàn)了他們各自的苦悶矛盾的心態(tài)和反抗叛逆的命運，給人們以空前的審美享受和人生啟迪。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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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關于魯迅《野草》

魯迅曾對人說過，他的哲學全在《野草》里。《野草》所表現(xiàn)的正是作為孤獨個體的魯迅的種種生命體驗和認識。傳統(tǒng)文化被沖擊后與西方文化的交融構成其獨特的思想基礎；在極其殘酷的生存環(huán)境中找不到希望的絕望；獨自面對死亡而體驗到的生命的荒誕和虛無??。把主觀心理體驗作為思考的中心，并以此為出發(fā)點探求個體存在的意義?！兑安荨肥囚斞缸顐€人化的著作?！兑安荨肥囚斞感撵`的詩，揭示了魯迅的個人存在，個人生命的存在，文學個人話浯的存在，相對多的露出了魯迅靈魂的真與深?！兑安荨分粚儆隰斞缸约?。曾在作者心中醞酉良10年之久的《過客》，又可以看作是《野草》的“主將”?！哆^客》熔鑄了魯迅個人生活的痛苦經(jīng)驗和獨異思考。魯迅后來把這種永遠向前走的過客精神概括為“反抗絕望”。

我對他的散文曾研究過，是淺的那種，一直處于朦朧感覺，但總感到魯迅的筆像刀，鋒利的刀，那東西不是寫出來，是雕出來的，是刻出來的。無疑，他那激勵的文筆和深刻的思想，贏得了人們的熱愛和尊重。

《野草》是魯迅精神世界的集中體現(xiàn)。第一部分 ,中國傳統(tǒng)文學是魯迅的精神內(nèi)核。第二部分 ,魯迅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存在主義作家。第三部分 ,魯迅理解的進化論是怎樣的 ?魯迅在理智層面全盤否定中國傳統(tǒng)文化 ,在內(nèi)在意識又主要是受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 ,那么進化論與歷史循環(huán)論形成了魯迅在中西文化的夾縫中求出路的狀態(tài)。魯迅并沒有根本肯定西方主流文化 ,這樣 ,魯迅既不可能根本上從中國文化中尋出路 ,也進入不了西方的信仰之路 ,這樣發(fā)展到極端時 ,就處于一種分裂狀態(tài)。那么《野草》中的分裂表現(xiàn)出來的虛無感有從佛教的虛妄向存在主義的虛無過渡的可能性。佛教的虛妄的靈魂與儒道主體的那種復合體所達到的虛無邊界與存在主義的虛無有一定的相通處 ,這樣魯迅的生存體驗就有一種存在主義的特色 ,但魯迅沒有進入存在主義的語境之中。這樣魯迅的進化論是一個沒有找到真正出路的死結。魯迅的精神世界沒有跳出中國歷史與現(xiàn)實的大循環(huán)結構 ,于是產(chǎn)生了魯迅那種黑暗 ,孤絕的靈魂。

魯迅的《野草》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是最早散文詩集之一，構思奇特、新穎，形式多姿多彩，思想深刻。作者的思想重要是通過詩的形象來表現(xiàn)，寓意深遠，感情濃郁。由于當時的環(huán)境，很多意思難于直說，是采取了隱晦的表現(xiàn)手法，讀起來比較難懂。

一．《野草》的產(chǎn)生。

薄薄的一本散文詩集《野草》，是魯迅先生送給中國新文學的一份厚重的禮物?！兑安荨吩谖膶W界始終被認為是魯迅創(chuàng)作中一部最美的作品。它有如《吶喊》、《彷徨》那些敘事書寫作品所沒有的幽深性、神秘性和永久性，它在整體上有一種難以破解而又可以永遠引人沉思的藝術美的魅力。對《野草》從20世紀二十年代最初產(chǎn)生的零散浮泛的感言，到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眾說紛紜的理論詮釋，人們都可以做言無不盡的論說，而又覺得言猶未盡。一些難懂的晦澀篇章和抒情的意象、語言，至今很難做出無可辯駁的解釋。但有一點卻是大家公認的：到現(xiàn)在很難有人敢言，我已經(jīng)把一本《野草》都說清楚了?？梢赃@樣說，《野草》已經(jīng)成為魯迅全部文學創(chuàng)作中留給后人的一個世紀性的“文學猜想”。

《野草》一共有24篇散文詩，最早發(fā)表的《秋夜》寫于1924年9月15日，最后一篇《一覺》寫于1926年4月10日，前后歷經(jīng)一年零七個月。1927年4月26日，在作品結集出版之時，魯迅又寫了代序言的《題詞》。前23篇，都是寫在北洋軍閥黑暗勢力籠罩下的北

京，《題詞》是寫在國民黨實行“清黨”、對革命進行大屠殺、十分恐怖的廣州。寫作時間和環(huán)境，雖然有所不同，而作者的心境和思想、藝術手法，卻大體是一致的。

《野草》于1927年7月由北京北新書局出版。五年后，魯迅曾經(jīng)這樣說明自己寫作《野草》時孤獨寂寞而又不斷求索的心境：“后來《新青年》團體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隱、有的前進，我又經(jīng)驗了一回同一戰(zhàn)陣中的伙伴還是會這么變化，并且落得一個‘作家’的頭銜，依然在沙漠中走來走去，不過已逃不出在散漫的刊物上做文字，叫做隨便談談。有了小感觸，就寫些短文，夸大點說就是散文詩，以后印成一本，謂之《野草》。得到較整齊的材料，則還是做短篇小說，只因成了游勇，布不成陣了，所以技術比先前好一些，思路也似乎較無拘束，而戰(zhàn)斗的意氣卻冷得不少。新的戰(zhàn)友在哪里呢？我想這是很不好的。于是印了這時期的十一篇作品，謂之《彷徨》，愿以后不再這模樣?！仿湫捱h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边@些自述，包含了關于自己的《野草》、《彷徨》與他那時“荷戟獨彷徨”心境之間的關系，它們所產(chǎn)生的思想情緒的根源，也說明了散文詩《野草》里那些小感觸，隱含著怎樣一種沙漠里走來走去的孤軍奮戰(zhàn)者的痛苦與沉思，它們是與敘事書寫不同的內(nèi)在情感世界哲理化了的結晶，一種深層情感意識的藝術凝聚與升華。《野草》將五四時期產(chǎn)生的哲理性美文提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高度，它比《吶喊》、《彷徨》更深邃、更神秘，也更美。它展示了一種接受者必須具有馳騁猜想力才能探尋的文學心理空間。

二．《野草》的生命哲學。

我過去的“現(xiàn)代文學”老師川島先生，是魯迅的朋友，《語絲》雜志的創(chuàng)辦者。他告訴過我：那時他常到魯迅家里去取寫好的《野草》稿子，很幸運是《野草》各篇的第一個讀者。但對于《野草》許多篇，讀起來覺得很美，可是大家看不懂，但又不好意思一篇一篇去問魯迅先生，只好不懂裝懂。《野草》區(qū)別于魯迅其他創(chuàng)作的一個最大的特征，是它隱藏的深邃的哲理性與傳達的象征性。不滿足于當時一般閑話或抒情性美文來傳情達意，而將從現(xiàn)實和人生經(jīng)驗中體悟的生命哲學賦予一種美的形式，創(chuàng)造一種特異的“獨語”式的抒情散文，是魯迅先生寫作《野草》時的一個非常自覺的追求，這里先講哲學性。

這是70多年前的一條很有趣的材料。魯迅的《野草》在《語絲》上還剛發(fā)表了11篇，經(jīng)常出入魯迅家里，并為《語絲》同人的章衣萍，通過《古廟雜談

（五）》無意之中給我們透露了兩個重要的信息，一個是讀者的反映，對魯迅先生的《野草》，人們普遍都說不懂；一個是作者的自白，“他的哲學都包括在《野草》里面”了。由此，魯迅自己是毫不遮蔽他對于《野草》生命哲學承載的創(chuàng)作追求與傳達意圖的。

因為大都是針對不同緣由而各自獨立寫成的“小感觸”，寫作時間又拉得比較長，就很難說有一個什么統(tǒng)一不變的內(nèi)涵，可以成為籠罩全書支配性的命題，比較大的主要有以下幾方面：韌性戰(zhàn)斗的哲學，反抗絕望的哲學，向麻木復仇的哲學和愛憎與寬宥的哲學等等，這些生命哲學，都是屬于獨特的個人精神的開掘與顯現(xiàn)，它構成了《野草》中魯迅作為一個孤軍奮戰(zhàn)的啟蒙思想家的豐富、深邃的精神世界。

韌性戰(zhàn)斗的哲學，主要是指對于舊的社會制度與黑暗勢力，對人和人性摧殘壓迫所采取的生命選擇和心理姿態(tài)?；趯Ω母镏袊鐣D難的深刻了解，對于五四以后青年抗爭黑暗勢力過分樂觀和急躁的觀察，魯迅以一個啟蒙者獨有的清醒，提出堅持長期作戰(zhàn)的韌性哲學。

他說他佩服天津青皮的“無賴精神”。他主張同敵人戰(zhàn)斗中，要堅持“壕塹戰(zhàn)”，盡量減少流血和犧牲，他告訴人們：“正無須乎震駭一時的犧牲，不如深沉韌性的戰(zhàn)斗?！薄兑安荨返谝黄辞镆埂蛋凳镜木褪沁@個思想。

《過客》中，具有這種韌性戰(zhàn)斗精神的棗樹，變成了一個倔強的拔涉者的動人形象。對于過客的形象，在他心里已醞釀了十余年的時間，用短小話劇形式寫的《過客》，一致公認是《野草》的壓卷之作，這里包含了魯迅自辛亥革命以來，所經(jīng)歷所積蓄的最痛苦、也最冷峻的人生哲學的思考。在寫完《過客》的兩個月后，魯迅在一篇文章里說：“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東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著我自以為可以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淵、荊棘、峽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負責?！?/p>

《這樣的戰(zhàn)士》、《淡淡的血痕中》，或是“有感于文人學士們幫助軍閥而作”，或是憤慨于“段祺瑞政府槍擊徒手民眾”的聲音，也都能在具體現(xiàn)實斗爭事件的關注與介入中，進行詩性的想象與升華，抒發(fā)和贊美了一種永無休止、永遠舉起投槍的生命哲學。

與前面韌性戰(zhàn)斗哲學聯(lián)系的，是反抗絕望的生命哲學。反抗絕望的哲學，是魯迅轉向自己內(nèi)心世界進行激烈搏斗的產(chǎn)生的精神產(chǎn)物。所謂“反抗絕望”并不是一個封閉世界的孤獨者自我精神的煎熬與咀嚼，而是堅持叛逆抗爭中感受寂寞孤獨時靈魂的自我抗戰(zhàn)與反思。它的產(chǎn)生與內(nèi)涵，都與現(xiàn)實生存處境有深刻的聯(lián)系。

《影的告別》是《野草》中最晦澀、最陰暗的作品。假托影與形的對話，它最痛苦也是最痛快的選擇，是在黑暗中無聲的沉沒?！镀蚯笳摺肥惆l(fā)了在冷漠無情的社會里，對奴隸式求乞行為的厭膩、疑心與憎惡?！断Ｍ肥菍ⅰ胺纯菇^望”的生命哲學，表現(xiàn)得最充分也最直接的一篇。

復雜的人生哲學，是魯迅出于改造國民性思想而對于麻木群眾一種憤激批判情緒的升華與概括。魯迅在《野草》里連著寫了《復仇》、《復仇（其二）》兩篇散文詩，將這一人生思考傳達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創(chuàng)作的目的，前者是因為“憎惡社會上旁觀者之多”，后者是有感于先覺者與群眾麻木之間可悲的隔閡。

文學家對生命哲學的傾訴并不等于哲學家、政治家的哲學理論的闡發(fā)。它沒有理論哲學的系統(tǒng)性與嚴密性。

三．《野草》的象征藝術

《野草》這部作品運用了一種與《吶喊》、《彷徨》不同的藝術表現(xiàn)方式，這就是象征主義的表現(xiàn)方法。創(chuàng)造者的獨特追求造成了藝術傳達的幽深與神秘美，同時也造成并加大了作品與讀者接受之間的陌生感。

有一篇散文詩《頹敗線的顫動》，里面寫了“我”的兩段夢：第一個夢，是一個年輕的媽媽怎樣忍著羞辱與痛苦，靠出賣自己的肉體養(yǎng)活自己兩歲的女孩。媽媽看著女孩，欣慰于今天會有燒餅給自己的女兒吃了。她同時卻為自己付出的代價時而“無可告訴地一看著破舊的屋頂以上的天空”?！拔摇北怀林氐目罩械男郎u呻吟著壓醒了?！拔摇痹谝婚g緊閉的小屋里接著再續(xù)著殘夢，但這已經(jīng)是隔許多年以后了，屋的內(nèi)外已經(jīng)這樣整齊，里面是一對青年夫

妻，一群小孩子，他們都怨恨鄙夷地對著一個垂老的女人。男的氣忿地說：“我們沒有臉見人，就是因為你，你還以為養(yǎng)大了她，其實正是害了她。倒不如小時候餓死的好！”女的說：“使我委曲一世的就是你”，還指著孩子們說：“還要帶累他們哩！”。最小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玩著一片干蘆葦葉，這時便向空中一揮，大聲說道：“殺”，那個垂老的女人，口角痙攣，登時一怔，接著，冷靜地骨立的石像似的站起來，邁步在深夜中走出，遺棄了背后一切的冷罵和毒笑。

比較流行的觀點，如李何林所說，這是一篇現(xiàn)實主義的散文詩，同《祝?！分邢榱稚┮粯?，它的旨意，是在描寫中國下層社會婦女命運的悲哀。我在重讀中發(fā)現(xiàn)，這是一篇典型的象征主義的散文詩。這個故事在一定的氛圍中展開了一個多義性的象征世界。作者對于忘恩負義這種人類丑惡道德行為的憤激批判與復仇，才是這篇象征散文詩的最核心的意旨所在。

《野草》中的24篇作品，并不能說都是象征主義作品。但就其大多數(shù)來講，就其整體藝術追求而言，它是一部運用象征主義方法創(chuàng)造的杰作。這種象征主義方法，主要通過以下形式體現(xiàn)：第一，通過象征性的自然景物的意象和氛圍，構成象征世界、暗示作者的思想和情緒。如《秋夜》、《雪》、《臘葉》等；第二，通過編造幻想中的真實與想象糾纏的故事，構成象征的世界，傳達自己的思想和哲學，如《求乞者》、《復仇》、《復仇（其二）》、《好的故事》、《過客》等；第三，完全用非?；恼Q的現(xiàn)實中不可能發(fā)生或存在的“故事”，傳達或暗示自己的旨意，如《影的告別》、《死火》、《狗的駁詰》、《失掉的好地獄》、《墓碣文》、《死后》等，這一部分作品由于過分怪異和晦澀，往往難以弄懂。

魯迅很早就接觸過西方象征主義文學思潮。20年代中期，在北京大學等院校講課，又講過并翻譯了日本廚川白村的《苦悶的象征》，里面就介紹和提倡廣義上的象征主義。魯迅還接受了波特萊爾、屠格涅夫的一些象征主義散文詩的影響。80年代初發(fā)現(xiàn)了他在1919年發(fā)表的一組小散文詩，可以說在五四新文學發(fā)生時期，魯迅創(chuàng)造新的現(xiàn)代散文詩的文體意識，是非常自覺的。魯迅自覺而不留痕跡地借鑒西方散文詩的藝術方法，吸收中國寓言或短小散文傳統(tǒng)的營養(yǎng)，不僅使他的這本薄薄的《野草》，成為中國現(xiàn)代散文詩的開山性的珍貴果實，成為世界文學寶庫中的一個藝術珍品，也是迄今為止中國現(xiàn)代象征主義散文詩中一座難以超越的喜瑪拉雅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