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魯迅“看”與“被看”
魯迅作品賞析
魯迅小說中的“看”與“被看”
姓名:陳思彤 學號:201142306136
“看/被看”是魯迅小說集《彷徨》、《吶喊》里的主要結構模式之一。這種結構模式是魯迅在塑造小說形象,揭示封建社會人的精神病態(tài)的努力在小說中的演化?!翱础迸c“被看”的小說形象在魯迅小說里時常出現(xiàn),通過這樣一個個場面,揭示了“看客”的麻木、混沌與殘忍,以及“被看者”的悲哀、孤寂和絕望。
魯迅作品集《彷徨》里有一篇特別的小說:《示眾》。小說里面沒有真正的故事情節(jié)、景物描寫,也沒有任何的抒情及評論,全文只寫了一個場景:看犯人。小說里所描寫的人物,有賣饅頭的“十一二歲的胖小孩”、“赤膊的紅鼻子胖大叔”、“挾洋傘的長子”、有著“光亮的禿頭的老頭子”、梳著喜鵲尾巴似的“蘇州俏”的老媽子,等等生活市井里的人物。這些人的描寫只有高矮肥瘦、男女老幼的分別,而毫無例外地都沒有交代姓名、身份地位、性格刻畫,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從何處來,將到何處去,但他們卻都“固守”著一個共同的動作:“看”;而他們之間又只有一種關系:“禿頭站在??胖孩子卻看見那白背心正研究著這發(fā)亮的禿頭,也跟著去研究??”、“他詫異地四顧??胖小孩本是注視著小學生的臉,于是也不禁依了他的眼光??”,即是:一面看別人,一面被別人看,任何看者都別無選擇地又接受著同一個動作:“被看”,由此構成了“看”與“被看”的二元對立。更可悲的是,被看的本是犯人“白背心”,后來看客反被“白背心”看。《示眾》里并沒有特意寫某一個人在“看”的過程中的心理變化,而是通過刻畫一群無聊的看客在“看”的過程中的眼光所到處、動作、說的話,來表現(xiàn)魯迅所謂“看客”的“國民性痼疾”,以及揭示民眾的精神病態(tài)。
魯迅曾言:“在中國,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上有暴病在地,或翻車摔傷的人,路人圍觀或甚至高興的人盡有,有肯伸手來扶助一下的人卻是極少的?!盵3]這種看上去八卦的婦人行為,盡顯中國人的愛熱鬧、隨大流以及無法理解的好奇心??础妒颈姟防铮笆裁吹胤胶鲇袔讉€人同聲喝彩。都知道該有什么事情起來了,一切頭便全數(shù)回轉去?!痹诒緛淼牡胤?jīng)]有獲得希望看到的東西,看客們便都意興闌珊,好不容易好似有新鮮事發(fā)生了,卻是“大家?guī)缀跏恕!保墒强礋狒[的心卻不停息,“幸而放出眼光去四處搜索,終于在相距十多家的路上,發(fā)現(xiàn)了一輛洋車停放著??”,由此可見,“看”與“被看”在中國國民中是不息的現(xiàn)象,大家都在看別人的痛苦,獲得自己內心的滿足。正如《祝?!防铮榱稚┑陌⒚恍冶焕浅粤?,她到處向人傾述自己的痛苦,而那些聽者的反應卻是“有些老女人沒有在街頭聽到她的話,便特意尋來,要聽她這一段悲慘的故事。直到她說到嗚咽,她們也就一起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的眼淚,嘆息一番,滿足地去了,一面還紛紛的品論著?!毕榱稚┑牟恍也坏珱]有得到真正的理解和同情,反被當成了“老女人”消遣的故事,這些“老女人”正是看客的化身,而祥林嫂在愚蠢地成了被看者。這些看客正是在“鑒賞”別人的痛苦的過程中,發(fā)揮自己的表演能力,并從中得到自我內心的滿足,自以為自己崇高了。而當別人的痛苦在她們的消遣中失去了原有的作用,被“咀嚼”成了“渣滓”后,就立即“厭煩和唾棄”,更施以“又冷又尖”的笑。魯迅在《暴君的臣民》中說過,“暴君的臣民,只愿暴政暴在他人的頭上,他卻看著高興,拿‘殘酷’做娛樂,拿‘他人的苦’做玩賞,自己的本領只是‘幸免’”。[2] 這種情感與行為,是看客們的共同特征:麻木、冷漠、殘忍。
在魯迅的小說里,英雄總是擺脫不了孤獨者的命運,知識者、革命者在封建傳統(tǒng)的社會中,受盡了精神創(chuàng)傷,處在危機之中。而“看”與“被看”的另一方面就發(fā)生在這些知識者、革命者和群眾之間。一旦成為被看的對象,他們就會像《藥》里寫的那樣,成為茶客們閑聊的談資,他們的一切理想、奮斗、信念都將變得毫無意義,無聊、空洞又好笑。在《藥》里,我們甚至看到這樣的景象:大家爭先恐后地趕去看殺夏瑜,“一陣腳步聲響,一眨眼,已經(jīng)擁過了一大簇人。那三三兩兩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進;將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個半圓。”夏瑜作為革命先驅者的崇高,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看客眼中的可笑。這些看客們“很想久餓的人見到了食物一般,眼里閃出一種攫取的光。”在這,“看”與“被看”又進一步發(fā)展為“被吃”與“吃”----夏瑜的雪浸透饅頭,被華小栓“吃”進肚子。愚昧的群眾不僅自身“被吃”,同時又在“吃人”?!邦i項都伸得很長,仿佛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這是在刑場,老栓眼里看客們的姿態(tài),從這個尖刻的比喻中可以看出,我們的群眾已被“捏住脖子”而不知,不知自己在“鑒賞”別人的同時也將被放上砧板,可是他們卻仍以觀賞別人的不幸為幸事。這樣的示眾,在《阿Q正傳》里,又有著很好的體現(xiàn)。阿Q既是屠殺革命黨人時的“看客”,唾沫飛濺地炫耀在城里觀看革命黨殺頭的“榮幸”:“咳,好看,殺革命黨,好看好看?!庇质鞘颈姷牟牧?,他被游街時,同樣吸引了一大群“張著嘴的看客”,而且這些“看客”還“多半不滿足,以為槍斃并無殺頭這般好看;而且這是多么可笑的死囚呵,游了那么久的街,竟沒有唱一句戲,他們白跟了一趟?!币粋€是為革命事業(yè)犧牲的夏瑜,一個是痛恨地主“革他媽媽的命”的阿Q,都死在了反革命的屠刀之下,成了“看客”們“鑒賞”的對象,而阿Q更是“看”與“被看”的典型。
小說《孔乙己》里,孔乙己和酒客們的關系,構成了“被看”與“看”的關系。被看者孔乙己的自我審視和主觀評價與他們在社會上實際所處的“被看”的地位,兩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集中反映了中國知識分子地位與命運的悲劇性與荒謬性。透過酒客和掌柜的眼睛,我們發(fā)現(xiàn)孔乙己是一切人的笑料,將自己無聊的享樂建立在這位可憐人的不幸上,卻又麻木的沒有任何地位與身份的認同感,更是缺乏必要的同情與憐憫。這一切,卻又“被看”在酒店“小伙計”的眼里。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同時看著孔乙己的可笑與可悲,以及看客的麻木與殘酷。而“小伙計”自己,隨著小說的展開,也逐漸參與到故事中來,先是“附和著笑”,后又冷酷地拒絕了孔乙己教自己識字的好意,從而被看客們同化。正是透過“小伙計”的眼睛,我們看到了孔乙己“可笑”言行的背后,是其內心自我定位和外在行為表現(xiàn)之間的巨大落差和矛盾。
無論是《示眾》、《祝福》、《藥》、《阿Q正傳》還是《孔乙己》,在這類小說麻木的看客“看”被看者的背后,常常隱含著一位作者在“看”,這位隱含的作者不動聲色地審視著所有“看”與“被看”的人,用悲憫的眼光,憤激地嘲諷著看客的麻木與殘酷,同時借著看客們的種種言行、姿態(tài)以及被看者的可笑與可悲,完成了一出出“看”與“被看”的悲劇。魯迅的作品常被看做中國國民性的反映,往往表現(xiàn)為精神上的麻木,對不幸者采取冷漠的旁觀態(tài)度。順著隱含作者的眼光,可以看出,這些小說凝聚著的不僅只有對以看客們?yōu)楸碚鞯膰裥缘睦渚呐?,更有內在的對被侮辱損害的被看者的無限悲憫。
【注釋】
[1] 本文對《示眾》、《祝福》、《藥》、《阿Q正傳》以及《孔乙己》的所有引文均出自《魯迅小說全集》 河南人民出版社
[2] 周楠本編 《大家小集:魯迅集》 隨感錄六十五:暴君的臣民 廣東省出版社集團 [3] 魯迅雜文《經(jīng)驗》
[4] 錢理群 溫儒敏 吳福輝 《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三十年》 北京大學出版社
[5] 薛艷群 《魯迅小說中的“看客”形象》 呂梁高等??茖W校學報,2007年12月,第23卷,第4期
[6] 錢理群 《走進當代的魯迅》 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
第二篇:我看魯迅
我看魯迅
魯迅是一個著名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這是眾所周知的。然而,在我的眼中的魯迅只是一個“不平凡”的平凡人。他不是偉人,亦有喜怒哀樂,亦有向命運低頭的時候;他曾經(jīng)不再相信愛情,卻和他的學生許廣平墮入愛河;他不屑于與貪污的官員同流合污,卻為了生計遲遲沒有把官職辭掉;他曾經(jīng)為新文化運動吶喊助威過,卻在殘酷的現(xiàn)實中陷入彷徨中。敏感的魯迅在生活中懷疑著,亦在懷疑中前進著
《狂人日記》那是一個揭露“吃人”的故事。凡是新文化運動的青年無不認識魯迅先生,無不被他的思想所深深地感悟著?!犊袢巳沼洝?,還有《藥》那令人喘不過氣的結局,還有《阿Q正傳》結尾中對阿Q的同情等等,原本想理直氣壯地講出積極的、符合新文化運動的宣言,但是說到最后魯迅不禁在文字中露出自己的懷疑。再加上他生活中遇到的種種問題,令吶喊走向了彷徨,在魯迅的小說集《彷徨》,印象最深的是《在酒樓上》還有《孤獨者》《死》等文章我們可以看到魯迅的悲哀和他的懷疑。我們彷佛可以看到魯迅的自我掙扎,他對別人的不信任,對社會的不信任。
第三篇:我看魯迅罵人
我看魯迅“罵”人
魯迅一生“罵”過許多人,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們只要打開《魯迅全集》就會發(fā)現(xiàn)被他指名道姓“罵”過的人,有百人上下;與其論戰(zhàn)的重要人物也有二三十人——可謂洋洋大觀。在中國現(xiàn)代文壇上也真算得上前無古人,后啟來者了。而且這許多被他“罵”的人都不是尋常之輩——用被魯迅“罵”過的徐志摩的話來說,就是“我們是去過大英國,莎士比亞是英國人,他寫英文的,我們懂英文的,在學堂里研究過他的戲??英國留學生難得高興時講他的莎士比亞,多體面多夠根兒的事,你們沒有到過外國看不完全原文的當然不配插嘴,你們就配扁著耳朵悉聽??沒有我們不成,信不信?”可魯迅就“不信”,就要罵他個狗血淋頭,露出他們麒麟皮下的馬腳來。其代價當然是落了個“善罵”的惡名:早在三十年代被魯迅罵過的“紳士”梁實秋就在《不滿現(xiàn)狀又怎么樣呢?》一文中雄赳赳地攻擊過魯迅:“有一種人總是一味地不滿現(xiàn)狀,今天說這里有毛病,明天說那里有毛病,有數(shù)不清的毛病,于是也有無窮盡的雜感”,“專事嘲罵只圖一時口快筆快”。而到了世紀末,又有沒被魯迅罵過的“痞子”王朔在《我看魯迅》一文中氣昂昂地指責魯迅:“魯迅這個人,在太多的人和事情上看不清,自他去了上海,心無寧日,天天氣得半死,寫文章也常跟小人過不去。憤怒出詩人,你憤怒的對象有多大的格局,你的作品就呈現(xiàn)多大的格局?!笨芍^一脈相傳滔滔不絕。我自己也曾問過一個出國念博士的工科學生對魯迅的看法。他眼一翻:“魯迅么??不就會罵人么?”
其實,我們只要研究一下魯迅“罵”的都是些什么人以及他是怎么“罵”他們的,我們也許就會發(fā)現(xiàn)他“罵”人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或者簡直就不叫罵。魯迅自己就曾說過:“我想,罵人是中國極普通的事,可惜大家只知道罵而沒有知道何以該罵,誰該罵,所以不行?,F(xiàn)在,我們須得指出其可罵之道,而又繼之以罵。那么就很有意思了,于是可以由罵而生出罵以上的事情來吧(《集外集拾遺通訊〈復呂蘊儒〉》)?!?/p>
我們首先應該注意到:魯迅“罵”的人幾乎全是文化界名人——在《答楊村人的公開信的公開信》中,魯迅就報上風傳自己準備出一本《五講三噓集》對楊村人、梁實秋、張若谷“噓”上幾聲告訴楊村人:“先生似乎羞與梁實秋、張若谷先生為伍,我看排起來倒也并不怎么辱沒了先生,只是張若谷先生比較差一點,連做一‘噓’的材料都不夠。我大概要另換一位的。”可見不是任何人都能為魯迅開口“罵”(“噓”)的——郁達夫就建議魯迅不要去罵那些仗著自己被你“罵”過而身價大漲的人。我們不妨來看一看魯迅罵的都是些什么人:有胡適、林雨堂、徐志摩、陳源、李四光、成仿吾、梁實秋、周作人、顧頡剛、沈從文、施成蟄、朱光潛、徐懋庸等等,這些人都是中國現(xiàn)代文化史上可圈可點的名人。于是問題便是:為什么魯迅只罵文人,而不去罵“武人”——比如當時的軍閥?記得當年就有人對魯迅提出這樣的問題。因為當年提這問題的人別有用心,所以魯迅的回答也針鋒相對:我所以不罵“武人”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們在我身上實現(xiàn)你們借刀殺人之計。不過,站在今天客觀理性的角度看,魯迅當年所以揪住文人不放,可能是因為如下原因:首先武人不足以論——魯迅在《文藝與政治的歧途》一文中就明確地表示自己從不跟當時的所謂“政治家”(也就是“軍閥”、“武人”)對話。有一個笑話講:甲乙兩人就三加二等于四還是等于五發(fā)生爭執(zhí),最后大打出手一同去見縣官??h官聽到兩造申訴后竟下令差役打那個主張三加二等于五的乙的扳子——理由是:一個公然主張三加二等于四的家伙,你還有心跟他爭論是非,你這不自己犯賤發(fā)癡么?不打你打誰?我想,魯迅所以不“罵”軍閥就是因為自己不愿做那笑話中的乙——軍閥不值一罵,對他們最有效的工具是槍桿子,而不是筆桿子。而魯迅“罵”文人,就是因為他們是“智識階級”講道理,有理性,是中國較有希望的一個階層——所以才對他們大“罵”特“罵”!孔子說過:“可以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言而與之言,失言。”很顯然,在魯迅心目中,政治家或軍閥者流都是些“不可言者”,所以魯迅不愿“失言”而“不與之言”;而知識分子則無論有怎樣的缺點,都屬于“可與言”者,所以魯迅不愿“失人”而“與之言”——哪怕是以“罵”的方式“與之言”。費希特在《論學者使命》一文中指出:“基督教創(chuàng)始人對他門徒的囑咐實際上也完全適用用于學者:你們都是最優(yōu)秀的分子;如果最優(yōu)秀的人都喪失了自己的力量,那又用什么去感召呢?如果出類拔萃的人都腐化了,那還從哪里去尋找道德善良呢?”我想魯迅先生當年在痛“罵”這些知識分子時,擁有的也一定是這樣的情懷——哪怕是他在很厲害地罵梁實秋之時:在梁實秋別有用心指責與他發(fā)生論爭的進步文人是“╳╳黨”、“拿盧布”之后,魯迅并沒有以牙還牙地講梁實秋是“拿金鎊”什么的而仍然心平氣和地寫到“我還記得,‘國共合作’時代,通信和演說,稱贊蘇聯(lián),是極時髦的,現(xiàn)在可不同了,報章所載,則電桿上寫字和‘╳╳黨’捕房正捕得非常起勁,那么將自己的論敵指為‘擁護蘇聯(lián)’或‘╳╳黨’,自然也就髦得合時,或者還許會得到主子的‘一點恩惠’了。但倘說梁先生意在要得到‘恩惠’或‘金磅’,是冤枉的,決沒有這回事,不過想借此助一臂之力,以濟其‘文藝批評’著急窮罷了”——還是將對梁實秋的批評限制在“文藝批評”范圍之內而沒有像對方一樣大作引伸暗示。便是痛罵對方是“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也還是因為希望梁實秋能確如他自己所言,做一個“非出賣勞動便無法維持生計”的勞動者——對這一點,王富仁先生有很好的分析:“魯迅罵梁實秋是‘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是因為他知道梁實秋是不愿做資本家的真走狗的,但他又確實用了真走狗的論調來攻擊左翼作家‘拿盧布’。如果他沒有以這樣的論調以濟自己論辯之窮,魯迅的‘罵’也就無所依據(jù),毫無攻擊力;如果梁實秋真的愿意當這樣一個真走狗,魯迅也就不能這樣罵了——那樣,就等于魯迅為他找了一個真正的主子(見《囈語集》88頁)。”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魯迅“罵”過的傅東華才會這么說:“誰要說魯迅先生的精神成分里只有‘恨’而沒有愛,我就和他拼命!誰要把魯迅先生的哲學解釋成唯恨哲學,我就永遠痛恨那個人(見《魯迅與他“罵”過的人·導言》)。”
其次,我們還應該注意魯迅“罵”人的方式。正是因為魯迅“罵”知識分子是期之也高,所以責之也深的緣故,所以,他在“罵”他們時總是極有分寸。這分寸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第一,嚴格限制批評范圍,從不越界批評——更不像梁實秋那樣借助政治勢力打壓對方進行威脅——這一點,王得后、錢理群在《〈魯迅雜文全編〉前言》中有過這樣的比較分析:“歷史的記載就是這樣:人們攻擊魯迅的,是‘學匪’,‘學棍’,‘赤色作家’,‘漢奸’,‘雙重反革命’,‘法西斯蒂’,明說是同志也還是‘右傾’,‘危害聯(lián)合戰(zhàn)線’,‘助長惡劣傾向’,都是含著殺機,可以遭到通緝,撤職,逮捕,監(jiān)禁乃至殺頭的誣陷和謠言。而魯迅的反擊,給論敵定的大多止于‘正人君子’,‘紳士’,‘叭兒狗’,‘資本家的乏走狗’,‘鷹犬’,‘洋場惡少’,‘才子┽流氓’,無一有生命危險,就是直斥為‘幫兇’,也分明和他們的主子劃出分明的界限?!睋Q句話說,魯迅“罵”人是嚴格遵循論辯原則,以人為善的。第二,正因為是與人為善,所以魯迅的“罵”也是針對一時一事——所謂“攻其一點,不計其余”——而不是全盤否定一棒打死。比如他對胡適,就只挖苦諷刺了他的某些言行;對陳源,著重揭露他替軍閥為虎作倀的一面;對楊蔭榆,也是緊緊圍繞“女師大風潮”;對徐志摩也不過諷刺他的詩;對梁實秋也僅就文學的階級性問題論列是非等等,這種“罵”法因為具體明確針對性強,所以被“罵”者也因此容易明白理解從而改正。也就是因為魯迅“罵”人都是以人為善的原因,所以許多被魯迅“罵”過的人,后來都成了有成就有貢獻的人才:比如李四光、朱光潛、沈從文、成仿吾、徐懋庸甚至胡適、林雨堂、梁實秋、施成蟄、顧頡剛等等。這應該也是魯迅當年“罵”他們的希望——希望他們進步上進,成為真正有益于中國人民的“智識階級”??勺屓四涿畹氖牵含F(xiàn)在竟有人因為魯迅當年罵的人后來大都有了進步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而認為魯迅“罵”他們罵錯了——照這些人的邏輯,一經(jīng)魯迅罵過的人就該永遠壞下去才無損魯迅形象!這顯然搞擰了魯迅“罵”人的動機:他所以大“罵”特“罵”一些知識分子,其目的不是為了為淵驅魚,把知識分子都趕到壞人那邊去,而是為了他們改掉臭毛病,成為真正的“社會良知”。如果他后來真的變好了,成了于人民大眾有用之材,那正好實現(xiàn)了魯迅當初“罵”他的目的,也正證明了魯迅的偉大,怎么能把這作為魯迅罵錯了的證據(jù)呢?這豈不是吃藥治好了病,馬上回過頭來說這藥吃錯了么?
清代詩人鄭板橋曾說過:“隔靴搔癢贊何益?入木三分罵亦精!”魯迅的“罵”百分之九十以上是這種“入木三分”的“精罵”——這就是我對魯迅“罵”人的總體評價。
第四篇:論述題 我看魯迅
基調低沉,外冷內熱,是魯迅雜文的抒情風格的重要特點。
讀魯迅雜文,讓我們看到的盡是黑暗,使我們很容易感受到那種悲郁的氣氛?;{低沉成為魯迅雜文的抒情風格的重要特點之一。從魯迅的個性特點來看,他不可能激昂高歌,他只是壓制著內心的激情低聲地向人們訴說內心的哀痛:“可是我實在是無話可說。我只覺得所住的并非人間,四十多個青年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圍,使我艱于呼吸視聽,哪里能有什么言語???我已經(jīng)出離憤怒了。我將深味這非人間的濃黑的悲涼;以我的最大的哀痛顯示于非人間,使它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將這作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獻于逝者的靈前。”(《記念劉和珍君》)這就是魯迅對犧牲者最沉痛的哀悼!這也恰是人悲痛之極的表現(xiàn)。
魯迅對人民深沉的感情來自于他深沉的思想。魯迅骨子里充滿著對自己祖國、民族的深沉的愛,這種愛使他仔細地觀察和思考著生活,但他所面對的是怎樣殘酷的現(xiàn)實生活呀:“殺人者在毀壞世界,救人者在修補宅,而砲灰資格的諸君,卻總在恭維殺人者。”(《拿破侖與隋那》)“凡有犧牲在祭壇前瀝血之后,所留給大家的,實在只有‘散胙’這一件事了?!保ā稛犸L·即大見小》)魯迅生活在沉悶黑暗的時代里,這種沉悶、黑暗迫使魯迅去觀察、思考、探索,使魯迅“記得一切深廣的和久遠的苦痛,正視一切重疊淤積的凝血?!睕]有冷靜的觀察,沒有深沉的思想,哪來深沉的感情?!
魯迅不是沒有激情,而是激情被冷酷的現(xiàn)實生活深深地壓抑著。他在《為了忘卻的記念》寫到:“??我目睹許多青年的血,層層淤積起來,將我埋得不能呼吸,我只能用這樣的筆墨,寫幾句文章,算是從泥土中挖一個小孔,自己延口殘喘,這是怎樣的世界呢。夜正長,路也正長,我不如忘卻,不說的好罷。但我知道,即使不使是我,將來總會有記起他們,再說他們的時候得?!彪m然,他的感情的噴泉被沉沉得壓抑著,我們也不難看出作者的激昂之情像深埋在地底即將爆發(fā)的火山。由于對同志、對民族的感情太深了,要忘卻這些熱血青年,也是不可能的。這是多么深沉的愛??!但這愛的聲調又是那么的低沉!
魯迅雜文抒情基調低沉,但并不使人沉淪;雖然有著許多憂憤、哀痛,但仍有著巨大的鼓舞人們奮進的力量。這是一種久被壓抑的呼喊的基調。我們知道,魯迅是一位堅定的反帝反封建戰(zhàn)士,他的雜文是他的戰(zhàn)斗武器,是匕首和投槍,因而它他的雜文的抒情是戰(zhàn)斗的抒情,他的哀痛是戰(zhàn)士的哀痛。我們讀《記念劉和珍君》就是這種感受:“慘象,已使我目不忍視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聞,我還有什么話可說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無聲息的緣由了。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北粗楸磉_得淋漓盡致,戰(zhàn)斗者的激情也洋溢在字里行間。哀痛嗎?是的,這哀痛使人說不出話來。然而,人們會在痛定思痛之后振奮起來,埋葬同胞的尸體,擦干身上的血跡,又繼續(xù)戰(zhàn)斗。
外冷內熱,是魯迅雜文抒情風格的又一特征。魯迅的雜文,表面上雖然顯得很冷峻,但在字里行間,我們感到的卻是火一般的熱烈情緒:“人是有的,沒有聲音,寂寞得很——人會沒有聲音的么?沒有,可以說:是死了,倘要說得客氣一點,那就是:已經(jīng)啞了。??我們此后實在只有兩條路:一是抱著古文而死掉,一是舍掉古文而生存。”《無聲的中國》中這段話看起來十分平靜,中只是冷靜地對那些所謂“保存‘國粹’”的鼓吹者的激烈抨擊。我們再看《無花的薔薇之二》:“中國只任虎狼侵食,誰也不管。管的只有幾個年青的學生,他們本應該安心讀書的,而時局飄搖得他們安心不下。假如當局者稍有良心,應如何反躬自問、激發(fā)一點天良?然而竟將他們虐殺了!”這段抒情文字,娓娓道來,可謂冷冰冰的了。然而魯迅的憤怒之情就像即將爆發(fā)的火山,被遮掩在一層冷峻色彩下面。在這里,作者對段祺瑞政府的暴行進行了憤怒的譴責,對那些被反動派虐殺的青年學生表示了熱愛和崇敬——他把他對同志的愛化成了對敵人刻骨的恨。
魯迅雜文的冷峻是他的熱情地升華,是特定條件下的最熱烈的感情的表現(xiàn)。郭沫若先生說得好:“魯迅的冷,應該理解為不見火焰的白熱,他是壓制著他的高度的熱情,而不使它流露在外面。他的冷是炙手的冷,是‘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冷?!濒斞笇⑺麩肓业臒崆樘N含在冷峻之中,用“冷酷文章”來表達“熱烈情緒”。魯迅的散文詩《火的冰》中有這樣一句詩:“拿了便要火燙一樣的冰手?!边@正是魯迅雜文抒情風格的形象寫照。
魯迅“以赤烈心作冷靜語,含慈母淚寫沉痛書”,⑤真是表面上冷若冰霜,骨子里卻熱烈如火!
基調低沉,外冷內熱的雜文的抒情風格是魯迅人格和人生經(jīng)歷的反映
作品的風格從來就是和作家的個性密切相關的?!段男牡颀垺んw性》說:“才性異區(qū),文辭繁詭?!闭f明作家不同的創(chuàng)作個性形成作品風格的差異。布封曾說:“風格就是人本身?!备苯亓水?shù)卣f明風格和人的關系。我們知道,作家的創(chuàng)作個性是由他的氣質、修養(yǎng)、社會經(jīng)歷等諸多因素決定的。因此,探討一種藝術風格的形成原因,最根本的在于探討作家的個性氣質、修養(yǎng)、社會經(jīng)歷等諸方面。
魯迅雜文的基調低沉、外冷內熱的抒情風格的形成也是由魯迅的創(chuàng)作個性決定的,而他的個性又是由他的社會經(jīng)歷決定的。魯迅思想家的氣質是由他屢遭挫折的生活經(jīng)歷及他所受到的教育決定的?!八囊粭l條短短的雜感里閃耀著他的豐富的學識,深湛的修養(yǎng)和縝密的觀察?!?/p>
魯迅的創(chuàng)作個性,可以概括為:革命家的熱情與思想家的冷靜觀察、縝密思考相結合的多變的藝術辯證法。這種藝術辯證法在雜文里表現(xiàn)為基調低沉而又能引人向上,冷峻蘊含著熱情的抒情風格。
魯迅是偉大的革命家。他在貧困中渡過了少年時代。十三歲時,家道中衰,祖父下獄,父親病重,他經(jīng)常出入于當鋪和藥店之中,受盡了人家的白眼,看夠了周圍的奸詐。這對少年魯迅刺激很大,使他從小就萌生了蔑視和痛恨封建社會的意識。后來,他回憶起這段生活時說:“有誰從小康人家而墜入困頓的么?我以為在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出世人的真面目??” ⑦這便是他的早期雜文所表達出來的那種樸素的階級愛憎了。因為他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身受其苦,也就恨得徹底。青年魯迅,走出了家庭,到南京上學,以后就逐漸接觸到達爾文的生物進化學說以及西方資產(chǎn)階級的民主思想,他那滿腔的熱血便燃燒起來。然而,現(xiàn)實的黑暗又使他不得不把這種改革社會的熱情壓制在心底。也就是說,黑暗的現(xiàn)實使得他在火一樣的熱情上面罩上了一層冷峻的外衣,反映到他的創(chuàng)作里就是基調低沉、外冷內熱的抒情風格
一方面,魯迅從一個進化論者成長為階級論者,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論者,對敵斗爭的經(jīng)驗教訓使他認識到革命應避免那些不必要的犧牲,于是他就自覺地把那一腔熱血用來冷靜地觀察社會生活。另一方面,魯迅一生尊重科學,他像一位高明的醫(yī)生,科學地解剖社會,試圖挖掘出社會事物中美與丑的本質根源所在,從而開出治療這“病”的良方。即使他內心的熱情像火一樣熱烈,人們看到的卻只是醫(yī)生臉上冷峻的不慌不忙地神色。他是自覺地用理智把激情包裹起來了。
魯迅雜文的外冷內熱的抒情風格正如他這個外表冷靜內心熾烈的人一樣,給人的感覺是“冷得發(fā)燙”。魯迅很嚴肅,平時不大露笑臉,給人的印象是“沉默不多言,冷峻少接交的一個學者” ⑧,“他嚴厲正性,寧愿覆折,憎惡權勢,視若蔑如,皎皎焉如白玉,懔懔焉勁烈如秋霜。”⑨然而,他并不完全是個冷血動物,他有著內藏的極熱烈的感情。正如許壽裳先生所說:“魯迅的頭腦雖極冷靜,而赤血極熱烈,意志極堅強”,他的人格的偉大之處就在于“冷靜和熱烈都徹底?!雹馕娜缙淙?。魯迅性格上的這些特質都反映在他的雜文創(chuàng)作中,使他的雜文簡潔、深邃,具有冷峻包裹熱烈的抒情風格。
當然,任何事物都不是單一的。魯迅雜文的抒情風格的形成原因也是及其復雜的,此處只論其根本點。、魯迅雜文的抒情風格并不是單一的。布封說:“一個作家絕不能有一顆印章,在不同的作品上都蓋上同一印章,這就暴露了天才的貧乏?!濒斞浮皹穭t大笑,悲則大叫,憤則大罵,喜露哀樂皆成文章?!被{低沉,外冷內熱只是魯迅雜文抒情風格的最基本的特點。
冰,總會被熊胸燃燒的“地火”熔化的。透過冷峻的冰層,我們會看到燃燒著的感情的烈火,聽到魯迅被壓抑的呼喊,我們又會感到鼓舞,感到一種奮進的力量。
魯迅是一貫主張文藝是“為人生”的,直到1933年,他在《我怎樣做起小說來》一文中仍然說:“我仍抱著十多年前的‘啟蒙主義’,以為必須是‘為人生’,而且要‘改良這人生’”。在魯迅那里,文學始終只是一種工具,是啟蒙的工具,是改變國民精神的工具,是有助于使勞苦人民脫離苦難的工具。魯迅的特點是明確了目標,就絕無反顧。不了解魯迅從事文藝創(chuàng)作的指導思想,就不可能了解《吶喊》和《彷徨》,就不可能感到、聽到《吶喊》中的激昂和《彷徨》中的憤懣。
也許“為人生”這—提法過于抽象,這就需要我們把它放在魯迅思想的整體中,聯(lián)系他的具體作品來考
察。“為人生”更具體地體現(xiàn)在他在《吶喊·自序》中所說的改變國民的精神中,或者換一個說法,體現(xiàn)在他于各種場合所說的改造國民性的主張中。改造國民性,它的基本立足點必然是群眾,是群眾的精神狀態(tài)、思想素質、道德品質。循著這—條線索,我以為就能把握住了《吶喊》的基本內容。魯迅并不是抽象地來議論所謂的國民性的,他往往在重大的政治事件中來觀照群眾的思想。魯迅看來,在五四以前的中國的歷史進
程中,只有辛亥革命,才稱得上是“山崩地塌般的大波?!?《華蓋集續(xù)編·馬上日記之二》)所以在《吶喊》中,他用來作為背景最多的也就是圍繞著辛亥革命的這一歷史階段。
在《藥》中,魯迅寫了辛女革命的先驅者夏瑜的犧牲。夏瑜是為使勞苦大眾,包括老栓和小栓這種城市貧民,“收獲許多幸?!钡恼嬲母锩?。他是為革命犧牲的,也是為群眾犧牲的。但他為之犧牲的群眾卻不理解他,老栓反把他犧牲后灑下的鮮血沾了饅頭,當作超度他苦難生活的一線希望。茶館中的茶客不理解革命,不理解夏瑜,甚至夏瑜的母親也不理解自己的兒子,她不能理直氣壯地面對現(xiàn)實,正統(tǒng)觀念已經(jīng)壓得她抬不起頭來。魯迅用夏大媽以為是夏瑜顯靈的紅白花圈,和并不按她的意愿飛到夏瑜墳上去的烏鴉,于群眾不覺悟的悲涼、沉重的氛圍中,稍稍使人舒了一口氣。
在《吶喊》中的群眾往往不能正確理解、評價和對待一切與己切身有關的重大政治事件。魯迅把這—切歸結為長期的封建統(tǒng)治的結果,群眾所背負的沉重的歷史負擔,這就是他提出改變國民精神的歷史依據(jù)。
但是不能認為改造國民性就是魯迅所追求的“為人生”的目的本身?!盀槿松?,“改良這人生”,所謂“人生”就是最大多數(shù)的勞動人民的生活處境。他所追求的目的是使勞苦大眾都能擺脫貧困、受壓迫的處境。這個目的同改造國民性之間的聯(lián)系在于:在魯迅看來,任何改革,無論在改革前,改革中,改革后,都需要有相應的思想基礎;否則,在改革前就會出現(xiàn)象《藥》中的情景,在革命中會出現(xiàn)阿Q似的革命黨,在改革后就會有種種“**”,而閏土似的農(nóng)民仍然會受著“多子,饑荒,苛稅,兵,匪,官,紳”的困擾,“苦得他象一個木偶人”。
如果把魯迅的思想改革當作游離于政治改革,經(jīng)濟改革,制度改革之外的一種孤立的存在,那就大大縮小了《吶喊》的思想意義。辛亥革命作為歷史背景在《吶喊》中占有突出地位,這決不是偶然的現(xiàn)象。在這個意義上說,魯迅是總結了辛亥革命實質上失敗的教訓,不僅只是客觀上的總結,而是,他自覺地思考的結果。當然魯迅并不否定革命,他在《藥》中歌頌了夏瑜(這在他的作品中是少見的);他稱頌孫中山先生“站出世間來就是革命,失敗了還是革命”(《集外集拾遺·中山先生逝世后一周年》)。他只是指出了一切革命都應有相應的思想基礎,它的落腳點仍在于改革本身,因為只有實際的改革,才能使勞苦大眾擺脫悲慘處境。
改造國民精神,還包含著這樣的含義,改革是群眾的真正利益所在,因而也是群眾自己的事情,他批判精神勝利法,正是立足于鼓動阿Q面對現(xiàn)實起而反抗。
經(jīng)歷了“五四”高潮,魯迅寫作了《彷徨》,他的思想有了新的變化。翻開《彷徨》的扉頁,我們可以看見他錄自《離騷》的這幾句話:“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搬葆濉焙汀扒笏鳌笔钦f明一個意思的兩個方面,也表達了“戰(zhàn)斗的意氣卻冷得不少”(《南腔北調集<自選集>自序》)的意思。
“仿徨”是由于經(jīng)過了“五四”的高潮,《新青年》的團體散掉了,魯迅失去了同氣相求的鼓舞者,而“求索”則表達了魯迅由于失去了戰(zhàn)友而引起的對前途的憂慮和追求新的戰(zhàn)斗的渴望。
應該說魯迅這時的“彷徨”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當他于1906年棄醫(yī)從文,想要依靠文藝的力量來改變國民精神的時候,他曾經(jīng)是滿懷信心的。但是當他經(jīng)歷了所要創(chuàng)辦的刊物《新生》的流產(chǎn),《域外小說集》的出版計劃的失敗,特別是當辛亥革命的果實遭到了篡奪以后,他就已經(jīng)在無比的寂寞中感到個人的無力而陷于彷徨的境地。但是這一次他一方面是又一次感受到了改變國民精神的客觀任務的艱巨和參予改變的主觀
力量的薄弱,他是比前一次有了強烈的投入新的戰(zhàn)斗的渴望,也就是更偏重于“求索”,有了更多的積極意義。因此,在《彷徨》中,魯迅對曾經(jīng)是首先覺悟者的知識分子的描寫是最可注意的了。它們闡釋著《彷徨》的總的主題。
《傷逝》中的涓生和子君則曾在爭取戀愛和婚姻自由的斗爭中取得有限的成功而一度停頓下來,以至在黑暗勢力的出其不意的襲擊中束手無策,導致悲劇。魯迅懷著同情而又悲憤的心情,揭示了他們的思想弱點,無可奈何地面對著這個現(xiàn)實。
一些過去的戰(zhàn)斗者退出了歷史舞臺,他提出的問題是,新的戰(zhàn)友應該是怎樣的,新的戰(zhàn)友又在哪里呢?這種心情就使《彷徨》中出現(xiàn)的“我”有了不同于《吶喊》的色彩。在《彷徨》中已經(jīng)沒有了《吶喊》里《狂人日記》中狂人這樣的“我”——一往無前的戰(zhàn)斗者。也沒有像《故鄉(xiāng)》中那樣的“我”,他雖然對前途不能確切地加以把握,但對未來仍采取著一種積極的態(tài)度:“我想,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吶喊》雖然也有曾是改革者,而后來則因對國事的失望而一味發(fā)著牢騷的N先生,但中間的“我”不但“不很愿意聽”他的牢騷,而且仍然是一個有所作為而被N先生嘲諷的“理想家”。而《彷徨》中的“我”卻沒有這種鮮明的傾向?!蹲8!分械摹拔摇?,則已到了為求得自己的心安理得,而在祥林嫂所提出的尖銳問題面前采取了圓滑應付的態(tài)度。這大概也就是《彷徨》的戰(zhàn)斗意氣卻冷了不少的客觀反映。但《彷徨》中也有像涓生那樣的“我”,雖然他一度誤入迷途,但是他終于迷途知返,要“向著新的生活跨進第一步去”,雖然這“第一步”還只不過是總結他過往的失錯。但這也反映了魯迅的渴求新的戰(zhàn)友的積極的一面。
如前所述,戰(zhàn)斗的意氣冷了不少,我們只能在戰(zhàn)友的消沉而愈覺任務的艱巨上來理解。至于魯迅自己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追求,從未改變過自己的愛憎,因此《彷徨》與《吶喊》仍有著大量的思想內容的一致性:對封建衛(wèi)道者都保持著揭露的鋒芒,對勞苦大眾仍都傾注著熾熱的感情。
總的說來,為改變國民的精神,由于《吶喊》寫于“五四”的高潮,魯迅的寫作必然著眼于現(xiàn)實的戰(zhàn)斗,因而作品也就更多地體現(xiàn)了這一主張的外在的表現(xiàn),顯示了它本身的實際內涵和積極意義;而《彷徨》則寫于《新青年》的團體分化以后,魯迅正慨嘆于“同一戰(zhàn)陣中的伙伴還是會這么變化”(《<自選集>自序》),而不得不去尋求新的戰(zhàn)友,自然而著重于對改革者本身作內在的探索。為貫徹自己的主張,這只是間接的任務。但是為了在更堅實的基礎上前進,為了有所突破,這也是必要的,這也許是魯迅為貫徹自己的主張所作的更深沉的追求。
第五篇:從《傷逝》看魯迅愛情觀
《傷逝》讀后感—魯迅文學背后的愛情觀 《傷逝》是魯迅先生唯一以青年戀愛和婚姻為題材的作品,這是一篇悲情小說。作者以“涓生手記”的形式,回顧從戀愛到感情破滅這一年的經(jīng)歷,用涓生的切身感受來抒發(fā)他曾有的熱烈的愛情,深切的悲痛和愿入地獄的悔恨。雖然涓生的故事發(fā)生在“五四”年代,在那個黑暗社會里,戀愛和婚姻問題不可能是一個獨立的問題,他們感情的破滅似乎還可以歸罪于社會解放的過程。那么現(xiàn)在呢?21世紀的愛情,創(chuàng)造在一個更進步更自由的時代,他們不會再經(jīng)歷涓生的社會迫害,不必為“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的苦惱,也無需為求生而象涓生那樣“向著這求生的道路,是必須攜手同行,或奮身孤注”的決擇。但是,我們今天的愛情,卻因更加自由,一任的夢想還是重復著涓生的故事,一樣的愛了,逃了,最后拋棄他們曾經(jīng)深愛過的女人,任她們自生自滅......從涓生的個性心理描寫,我真實地感受到相愛至分手的殘酷,而血淋淋的愛情正是那個提倡愛情必須時時更新、生長、創(chuàng)造,最后卻為了求生而離開子君的涓生親手埋葬的。涓生因為尚未忘卻的翅子的扇動,這在文中多處提到,而他又以為他的翅子又因子君“只知捶著一個人的衣角”而比先前頹唐得多......于是決定“那便是雖戰(zhàn)士也難于戰(zhàn)斗,只得一同滅亡。”在決定著他們只有分離才能開辟新的道路時,他又意識到“----我突然想到她的死,然而立刻自責,懺悔了......”這個時候他有一絲不舍,其實,他早預到子君沒有了他,只有死。因為子君“她自始自終,還希望我維持較久的生活......”就算這樣,涓生還是因為早晨的時間多,而計劃在閑談中,故意提起往事,似一個隱形的壞孩子,把那翻在心里折騰過的“所謂不虛偽的真話”對子君說了出來,而子君聽后“她的臉色陡然變成灰黃,死了似的”。直到“子君卻不再來了,而且永遠,永遠地!......”,涓生這才意識到當初以為“將真實說給子君,她便可以毫無顧慮,堅決地毅然前行,一如我們將要同居時那樣。”恐怕是錯誤了,因為子君“她當時的勇敢和無畏是因為愛”。涓生最后雖然也悔恨和悲哀了,但卻只能換來子君永遠的空虛,歡欣、愛、生活已經(jīng)全都逝去了。這個時候,我想人只有在失去時才感到存在的可貴,這句話便是真理了。
再回顧涓生對待子君愛情的過程,這里可以看出他矛盾自私的陰暗面。追求子君的時候“照見我含淚握著她的手,一條腿跪了下去......”,如此經(jīng)典的場面在21世紀已經(jīng)視為珍寶,更何況在那個世俗的年代。也難怪日后竟成了子君溫習的必修課,“我的言辭,竟至于讀熟了的一般,能夠滔滔誦?!薄6干髞韰s只當作是淺薄可笑的電影一閃。如此純真熱烈的求愛形式,竟被涓生自已踐踏了。其實我也不懷疑那個場面的真實,只是很明顯,涓生沖動的,甚至是不負責任的浪漫熱情,只能維持到得到子君的愛時,就成了“被質問,被考驗”的負累了。他們相愛的時候,涓生是這樣形容的,“去年的暮春是最為幸?!保退闳绱擞鋹倳r,他們走在路上,他仍會覺得到時時遇到別人的探索,譏笑,猥褻和輕蔑的眼光......可見,子君給他的幸福并沒有堅定他的愛情,他的勇氣在很早時段都已經(jīng)暗地里隱藏著不穩(wěn)定性。可恨的是,這個時候涓生并沒有顯示出在分手時“所謂真話”的勇氣,我想倘若涓生真是那種“是的,人是不該虛偽的”,那么他當時更應該對子君講出他的心態(tài),似乎在后來的描述中,他的各種對子君不滿情緒他都有所隱瞞,當然除了分手那一次來了個真實的。如果在當時尋住所的路上,他也來個真實的表白,或許會讓子君明悟一些,或許將不會有后面的草率同居,更不會淹沒子君死的悲劇。因為當時境態(tài)的子君卻是“大無畏的......坦然如入無人之境”,子君的愛是那樣的純真,那樣的執(zhí)著,她的眼里只有他,她的世界唯有愛情。
于是,他們的愛情走向在開始就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差別。子君是義無反顧的,從他們最初交際半年時的對話,她分明地堅決地沉靜地說“我是我自已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利”,直到面對涓生熱烈地追求,她果斷地舍棄家人,將整個社會拋在身后,毅然地跟著涓生。這是一種對社會的背叛,是不符合大眾化的,是當時那個時代不相容的,但子君卻堅強地選擇了那樣沒有退路的愛,其中的勇改和無謂又豈是你我能體會的?但涓生最后卻用“所謂的真話”把她推向地獄,雖然文中沒有交待子君的死因,但我們完全可以想象,在當初他們同居時,她的叔子已經(jīng)不認她做侄女,可見家庭反對之強烈。那么子君被涓生“逼”回到足以被唾沫淹死的家族中,私訂終身、未婚同居,這諸多罪狀,還不夠她死一百回嗎?這便是涓生悔悟時說的“我沒有負著虛偽的重擔的勇氣,卻將真實的重擔卸給她
了”,這重擔也便真的“壓”死了子君,毀滅了涓生贖罪的機會,完全破滅了他們的愛情。從而更加突出了涓生的不負責任,自私陰暗,這也正是魯迅先生的一慣寫法,不同的是,這次揭示的是人性弱點的陰暗面。
繼續(xù)進入他們的同居生活中,我們可以看到,在涓生“漸漸清醒地讀遍了她的身體,她的靈魂,不過三星期......揭去許多先前以為了解而現(xiàn)在看來卻是隔膜”的心理描寫中,文中用了一個情態(tài)副詞“漸漸”,寫出了時間的流動性,這里似乎也暗喻著涓生的愛情觀隨著時間而變化著,也意味著激情過后浪漫不再的趨向必然。于是,在鍋碗瓢盆的真實生活中,涓生不滿子君“管了家務便連談天的工夫也沒有,何況讀書和散步”,這樣的生活似乎與涓生想象的全然不同,其實就現(xiàn)實來說,這只是婚姻的必然,是家庭生活的前提,可見涓生同居之前并沒有細想過,只是更加突出他的草率和沖動以及不負責任。而子君本身也甚至為著“和那小官太太的暗斗”而不樂。環(huán)境總是會改變著一個人,在那個時代的婦女終是不能完全獨立出來,之所以在今天的社會中,也依然適合那些不滿“全職太太”,認為老婆被家居生活熏得“庸俗不堪”的男人們的真實寫照。為什么現(xiàn)代女性總是要走出家庭,要走入社會,是否她們都曾猜透過子君的悲劇起源呢?人原本是一個個體,即使你是多么地愛對方,你也不能將自身溶納入愛人的骨髓,只有愛的不失去自我,你才能應付不變中的萬變,才不會走入象子君一樣,一旦失去愛情就失去自已的可憐境地。
在涓生失業(yè)的心態(tài)變化里,他因為子君頻頻催他吃飯,而“在坐中給她一點怒色”,而委婉地經(jīng)過說教讓她明白之后,卻又因不定時吃飯,菜冷而苦惱,甚至想著“自覺我在這里的位置,不過是叭兒狗和油雞之間”。讀到這里,我有些為涓生悲哀,情由心生,我以為人最大的敵人,莫過于自已。在我看來,子君愛他的心以及家居的煩碎依然是那么可愛,即使他微有怒色,她也溫婉地表現(xiàn)出“可是沒有說”。反倒是涓生自已以為子君“大約很不高興吧”,涓生因為失業(yè)環(huán)境的改變,因為生活的節(jié)拮據(jù),而自以為是地猜想著子君的變化,這在后面的日子突出地更為明顯?!拔医K于從她言動上看出,她大概已經(jīng)認定我是一個忍心的人?!薄暗泳恼J識似乎只是淺薄了起來”。這里面的“大概”、“似乎”都是涓生的澺想,所以,這也便是他親手毀滅的過程,因為他沒有戰(zhàn)勝他自已。
以至于后來,只有逃出家門,“終于在通俗圖書館里覓得了我的天堂”,而這天堂原來也只是為著“裝著兩個鐵火爐”,并非為了看書的高尚。更說他出走的心態(tài),“逼迫我不能在家庭中安身,但是往哪里去呢?”這又一次體現(xiàn)了他的自私,他在回到家中“領略冰冷的顏色”,在意識到子君“很帶些恐怖的神色”時。難道他沒有想過,他的出走只會讓子君更為痛苦,而他尚且可以去找“天堂”,那麼他的子君呢,那個拋棄一切跟他走的女人呢?她又往哪里去呢?深愛著涓生的子君面對男人的變化,依然溫順地守著那個家,“近來也間或遇到溫暖的神情,但這卻反而增加我的苦痛”,憑著子君對涓生的愛,這小小苦痛變化又怎能逃過她的眼睛,于是“已經(jīng)引起她的憂疑來”。
這一長段有許多涓生的心理描寫,雙方一直按照心里的猜測來對待對方,看似溫情,你為我想著,我為你想著。其實他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無論涓生心理活動是多么矛盾、掙扎、無奈,但他卻一直未向子君交流過,他們已經(jīng)缺乏了最重要的關系──勾通。以至于后來涓生考慮著“我覺得新的希望就只在我們的分離”,而且認為子君“她應該決然舍去”。在這里他又是用了“認為”二字,他一向只是單方面地考慮了他的立場,仍是自以為是地代著子君去“安排”與她分手后的生活?!?.....況且你已經(jīng)可以無須顧慮,勇往直前了......但這與你倒好得多,因為你可以毫無掛念地做事......”而結果的事實卻是子君只是勇往直前地奔向死亡。
可憐的子君面對這變故的到來,也“只有沉默”,我想在這個時候,以子君的聰明,她已經(jīng)看出了分手是涓生希望的,要她勇往直前地離開他,也是涓生希望的,所以她選擇了沉默,以慣有的溫順成全了涓生的“偉大”,盡管她“瞬間便又蘇生......在饑渴中尋找著慈愛的母親,但只在空中尋求,恐怖地回避著我的眼”。她“尋求”著卻不敢看涓生的眼睛,因為她一方面想著曾經(jīng)與涓生的恩愛,似乎還幻想著會有轉變的奇跡;另一方面卻對涓生的絕情失望,恐怖地不敢相信,不敢直視這殘酷的真實。令到涓生在最后時刻也再次逃避“我不能再看下去了”,也只有在這里,涓生似乎還存著一些良知,最后卻也被小品文的登出給擠兌了。
而子君在默然中成全了涓生翅子的扇動,離開了。涓生卻只沉浸在“我預感到這新生面便要來到了”,這是多麼鮮明的對比和諷刺啊,一個是死,另一個卻是新生。涓生這種近乎輕松的心態(tài),令到我認為他后來對子君死的懺悔都含著虛偽的成份。再則,在子君活著的時候,他已經(jīng)看到了子君的死。而當有人告訴他子君確實死了時,他卻驚得沒有話,還不自覺地問是否是真的?可見子君離開他后,他并沒有真正為她的處境為她對他的全部的愛分析過。
文中描述子君的心理活動很少,我們只能從涓生的想象中來尋找她的影子,但她的形象卻是鮮明無比的。尤其是于她的死對涓生全部的愛更是做了一個永恒,“子君總不會再來的了......她的命運已經(jīng)決定她在我所給與的真實的---無愛的人間死滅了!”而這種美好東西的毀滅,才更激起讀者隨之而來的悲情意識,也許這正是揭示出悲劇人物形象的實質吧,令到我不免再次為之噓唏心痛了。這篇讀后感寫得特別慢,寫著寫著總是會停下來出神地體會一下他們的意境。我在個人感情里似乎偏向著子君,更多的是在遣責著涓生,我腦子里一直閃現(xiàn)著最近一部電視劇的題目《與愛同生》。而子君在她離開人世的那一瞬間,是否也念過這個詞呢?與愛同生!多么富有震憾力的堅強。
而涓生的愛情用現(xiàn)代化簡單的詞來概括,那就是,由沖動的愛開始再由理智的現(xiàn)實來結束,如此看來,在今天這個社會似乎也無可厚非呢?
但我們應該值得借鑒的是,既不能象子君那樣愛得失去了自我個性,也不能象涓生那樣輕率地開始。還是那句老話:沒有足夠的水,就不要走進羅布泊。既然兩人決定了相愛,就應該相互扶持,共同進步,哪怕結局是一同滅亡,也要與愛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