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第八講：《牡丹亭 驚夢》

第八講

《牡丹亭·驚夢》

一、中國古代戲曲基本常識：

由先秦宗教歌舞，到漢魏百戲、隋唐參軍戲、宋雜劇，金院本，中國戲曲的形成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大致到宋、金時期，中國才有了成熟的戲曲樣式：南戲和北雜劇。它們分屬于不同的聲腔系統(tǒng)。宋元南戲、元明雜劇、明清傳奇，代表了中國戲曲的三個主要發(fā)展階段。

（一）元明雜劇

它是在宋、金雜劇的基礎(chǔ)上，歷經(jīng)百余年的發(fā)展，至金末元初始宣告成立的一種戲曲形式。它主要以北方的聲腔系統(tǒng)來連綴曲文，登臺表演。雜劇一般是一本四折，外帶一個楔子。通常一人主唱。由“正末”主唱的叫“末本”戲，由“正旦”主唱的叫“旦本”戲。北雜劇創(chuàng)作及表演的高峰期是在元代前期，它也是中國戲曲發(fā)展的第一個高峰期。著名的雜劇作家及作品都出現(xiàn)出現(xiàn)在這一時段。據(jù)統(tǒng)計，現(xiàn)存元代雜劇劇目約有五百三十種，但大多散佚，保存下來的僅有一百五十余種。明代臧懋循的《元曲選》，收元雜劇一百種，是一個頗受關(guān)注的元雜劇選本。元代已有“元曲四大家”之稱（周德清《中原音韻》），這四大家分別指關(guān)漢卿、鄭光祖、白樸、馬致遠。王實甫的《西廂記》，更贏得“天下奪魁”的美譽。另有所謂“元代四大悲劇”的說法，它們是關(guān)漢卿的《竇娥冤》、白樸的《梧桐雨》、馬致遠的《漢宮秋》、紀(jì)君祥的《趙氏孤兒》。

元后期之后，雜劇創(chuàng)作出現(xiàn)了衰微。在明代雜劇發(fā)展中，徐渭的《四聲猿》成就最為突出，它們分別是《雌木蘭替父從軍》、《女狀元辭凰得鳳》、《玉禪師翠鄉(xiāng)一夢》、《狂鼓史漁陽三弄》。

（二）宋元南戲

南戲是“南曲戲文”的簡稱，它的出現(xiàn)可推至北宋末年。“南戲”是對以南曲為唱腔的戲文的簡稱。它是在東南沿海地區(qū)發(fā)育成熟起來的。由于它最初出現(xiàn)在浙江溫州（舊名永嘉）一帶，所以又稱之為“溫州雜劇”、“永嘉戲曲”；又因為它主要以南方的音樂曲牌來演唱，所以又稱之為“南詞”。后人為有別于北曲雜劇，所以簡稱之為“南戲”。

元代南戲最重要的作品有“荊、劉、拜、殺”和《琵琶記》。前者被稱為“四大南戲”，即《荊釵記》、《白兔記》、《拜月亭記》、《殺狗記》。高明的《琵琶記》是元代乃至后世創(chuàng)作成就最高的戲曲作品，被稱為“詞曲之祖”。

（二）明清傳奇

是宋元南戲在明代規(guī)格化、文雅化、聲腔化和全國化之后的產(chǎn)物，是對明清時期戲曲創(chuàng)作中以“南曲”為主譜成的中長篇戲曲的稱謂。

傳奇自明中葉后出現(xiàn)大盛。最著名的作品當(dāng)推湯顯祖的“臨川四夢”，即《紫釵記》、《牡丹亭》、《邯鄲記》、《南柯記》。其中《牡丹亭》影響最大。在戲曲理論上，沈璟重格律、尚本色的戲劇理論，非常值得關(guān)注。

清代最有影響的傳奇作品是“南洪北孔”，即洪昇的《長生殿》、孔尚任的《桃花扇》，它們把傳奇創(chuàng)作推上了頂峰。乾隆年間出現(xiàn)的《雷峰塔傳奇》，是中國戲曲史上優(yōu)秀的經(jīng)典劇目之一。

清中葉后，出現(xiàn)“花、雅之作”，傳奇衰微，地方戲開始大盛，中國戲曲進入一個新的發(fā)展階段。

二、湯顯祖及《牡丹亭》

（一）作者概況

湯顯祖（1550—1616）字義仍，號若士、海若、海若士，別署清遠道人，晚年自號繭翁。所居書堂名玉茗堂、清遠樓。撫州臨川（今屬江西）人。湯顯祖是明代成就最高、影響最大的劇作家，他創(chuàng)作的“臨川四夢”達到了同時代戲曲創(chuàng)作的高峰。

湯顯祖出身于一個文人士大夫家庭。祖父湯懋昭，中年以后篤信道教；父親湯賞賢，是位舉行端方的儒者。湯顯祖十四歲進學(xué)，二十一歲中舉，文名卓著。因不肯依附首輔張居正，所以直到張死后的1583年才中進士，先后任南京太常寺博士，南京禮部主事。萬歷十九（1591）年，天下災(zāi)異相連，湯顯祖借機上了《論輔臣科臣疏》，彈劾大學(xué)士申時行等人，并于行文中婉轉(zhuǎn)地諷刺了皇帝，為此，被貶為徐聞縣典史，兩年后，任遂昌縣知縣，在遂昌五年，他政績卓著，受到老百姓的愛戴。但他始終對朝廷的腐敗政策持以嚴(yán)厲的批判態(tài)度，所以得不到當(dāng)權(quán)者沈一貫等人的賞識。1598年，湯顯祖投劾回鄉(xiāng)。1610年，沈一貫等人借察政之機，以“浮躁”罪名，把湯顯祖追論削籍。自此以后，湯顯祖在臨川過著隱居著述的生活，直到老死。

總體來說，湯顯祖受儒、道、釋多方面影響，思想較為復(fù)雜。他最初師從泰州學(xué)派代表人物羅汝芳，羅氏對程朱理學(xué)的叛逆和接近于禪學(xué)的哲學(xué)觀念對他的思想有較大影響。在南京任職的后期，他又結(jié)識了神交已久的著名禪師達觀﹙即紫柏﹚，成為摯友，與此同時，他又讀到了李贄的《焚書》，深表傾慕。辭官以后，他和李贄曾會于臨川。李贄和達觀在晚明思想界被稱為“兩大教主”（《萬歷野獲編》卷二十七），湯顯祖也聲言：“如明德先生者，時在吾心眼中矣。見以可上人（達觀）之雄，聽李百泉（贄）之杰，尋其吐屬，如獲美劍。”（《答管東溟》）可以說，在湯顯祖的思想中，既有明末舒張個性的進步思潮的特點，又不乏傳統(tǒng)文人入世出世之間的矛盾情結(jié)。

（二）《牡丹亭》的創(chuàng)作宗旨及其故事情節(jié)

據(jù)陳繼儒《眉公先生晚香堂小品卷二二〈牡丹亭題詞〉》說，湯顯祖的老師張位讀了《牡丹亭》傳奇以后，勸湯顯祖說：“以君之辯才，握廛而登皋比，何渠出濂、洛、關(guān)、閔下？而逗漏于碧簫紅牙隊間，將無為青青子衿所笑？”湯顯祖回答說：“某與吾師終日共講學(xué)，而人不解也。師講性，某講情?！睆埼粺o言以

對。

《牡丹亭記題詞》

天下女子有情，寧有如杜麗娘者乎！夢其人即病，病即彌連，至手畫形容傳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復(fù)能溟莫中求得其所夢者而生。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耶？必因薦枕而成親，待掛冠而為密者，皆形骸之論也?！捣?！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自非通人，恒以理相格耳！第云理之所必?zé)o，安知情之所必有邪！”

1、理學(xué)觀念對杜麗娘的規(guī)訓(xùn)

年光到處皆堪賞，說與癡翁總不知。------杜寶及陳最良為代表的理學(xué)觀念。

（1）杜寶的思想和作為： 杜麗娘是杜太守夫婦的獨生女兒，不僅才貌端妍，且對父母、老師十分尊敬和孝順。杜麗娘在官衙里住了三年，未曾去過后花園；白天睡一會，也要遭到父親的訓(xùn)斥：“你白日睡眠，是何道理？假如刺繡余閑，有架上圖書，可以寓目。他日到人家，知書識禮，父母光輝。這都是你娘親失教也。” 杜麗娘工于女紅，在衣裙上繡了一對花、一對鳥，都會引起母親的擔(dān)憂：“怪她衣裙上，花鳥繡雙雙。”為了使女兒將來“嫁一書生，不枉了談吐相稱，”杜寶決定對女兒延師相教。關(guān)于女兒受教育的科目，杜寶認為“男、女《四書》，他都成誦了。則看些經(jīng)旨罷。《易經(jīng)》以道陰陽，義理深奧；《書》以道政事，與婦女沒相干；《春秋》、《禮記》又是孤經(jīng)；則《詩經(jīng)》開首便是后妃之德，四個字兒順口，且是學(xué)生家傳，習(xí)《詩》罷。其余書史盡有，則可惜他是個女兒?！?/p>

麗娘游園病后，杜寶埋怨老夫人云：“我請陳齋長教書，要他拘束身心。你為母親的，倒縱她閑游。”老夫人云：“若早有了人家，敢沒這病?！倍艑氃疲骸翱龋耪吣凶尤?，女子二十而嫁。女兒點點年紀(jì)，知道個什么呢？”“忒恁憨生，一個哇兒甚七情？則不過往來潮熱，大小傷寒，急慢風(fēng)驚?！?/p>

杜麗娘還魂后，杜寶并不相信人會起死回生，所以在金鑾殿上請求皇帝：“愿吾皇向金階一打，立見妖魔”。

（2）老師的思想和作為：老師陳最良，是杜麗娘除父親之外可接觸的唯一男人，他更是一個迂腐的老學(xué)究。他向杜麗娘講述《詩經(jīng)》的目的，就是為了向其灌輸“有風(fēng)有化、宜室宜家”的倫理思想。如他說：“論《六經(jīng)》，《詩經(jīng)》最葩，閨門內(nèi)許多風(fēng)雅：有指正，姜嫄產(chǎn)哇；不嫉妒，后妃賢達。更有那詠雞鳴，傷燕羽，泣江皋思漢光，洗凈鉛華。有風(fēng)有化，宜室宜家?！薄啊对姟啡伲谎砸员沃?，沒多些，只‘無邪’二字，付于兒家?！彼庳?zé)杜麗娘不該游園時說：“論娘行，出入人觀望，步起須屏障。春香，你師父靠天也六十來歲，從不曉得傷個春，從不曾游個花園。孟夫子說得好，圣人千言萬語，則要人收其放心。但如常，著甚春傷？要甚春游？你放春歸怎把心兒收?！?/p>

2、杜麗娘的追求和結(jié)果。在嚴(yán)格的封建家庭教育下，杜麗娘表面上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封建淑女，但其對自由、對美的追求并未完全泯滅。老師講了《毛詩》后，引發(fā)了她對自己被“禁錮”處境的傷感。在春香引逗下，她去后花園游玩。游玩中“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的審美體驗，更使她對自己被深深禁錮的人生狀況的傷感。傷感之下，她在夢中與柳夢梅有了“美妙幽香不可言”的極樂體驗。夢醒之后，現(xiàn)實一切如故。杜麗娘對夢中的景況終不可望懷。在“情”的激勵下，她先尋夢，再題真、最后傷感而亡。死后，她的魂對“情”念念不忘，仍在執(zhí)著地追求，終于與柳夢梅相遇，再度有了男女之樂。起死回生后，面對父親的質(zhì)疑，杜麗娘據(jù)理力爭。后在皇帝的主持下，杜麗娘與柳夢梅結(jié)為夫妻。

3、故事所蘊涵的主旨：

含有對理學(xué)教條觀念糾偏的目的。在中國哲學(xué)史上，“情”和“理（禮）”的關(guān)系，一開始是“情”和“性”的關(guān)系。“先秦的人性論，雖大體上分為性與情的兩個層次，但在本質(zhì)上卻多認為是相同的。”自秦漢大一統(tǒng)帝國建立之后，二者關(guān)系發(fā)生了變化。董仲舒曰：“情者，人之欲也。人欲之謂情，情非制度不節(jié)?！薄缎⒔?jīng)》援《神契》曰：‘性生于陽，以理執(zhí)，情生于陰，以系念?！贝藭r的“情”，大致相當(dāng)宋人所說的欲，偏于惡的意味重，情、性關(guān)系出現(xiàn)了分裂。到了宋明理學(xué)時期，隨著“性，即理也”命題的提出，情、性關(guān)系遂轉(zhuǎn)變?yōu)榍?、理關(guān)系。在情、理關(guān)系認知中，理學(xué)家們雖然承認情之存在的必然性，指出“若是饑而欲食，渴而欲飲，則此欲亦豈能無？”（朱熹《近思錄》集注卷五）但卻普遍把情看作消極的、惡的因素，從而置其于理的規(guī)范和框架之下。理學(xué)家的這一認識，不僅使得情、理間的對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狀態(tài)，而且在面對豐富多彩的現(xiàn)實人生時，極易產(chǎn)生以“理”殺人的消極后果，此誠如清代戴震《孟子字義疏證》所言：“此理欲之辨使君子無完行者，為禍如是也。??此理欲之辨，適成忍而殘殺之具，為禍又如是也?！?/p>

《牡丹亭》傳奇中，作者正是通過青春少女杜麗娘因情而死、又因情而生的離奇演繹，充分展現(xiàn)了對“理學(xué)”以“理”格“情”及以“理”滅“情”思想觀念觀念的糾偏。當(dāng)然，作者對“情”之歌頌，并不在于提倡縱欲。杜麗娘還魂之后，對于柳夢梅的癡望。杜麗娘拒絕云：“姑姑，這事還早。揚州問過了老相公、老夫人，請個媒人方好。”“秀才可記的古書云：‘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薄靶悴?，比前不同。前夕鬼也，今日人也。鬼可虛情，人須實禮?！?由題詞之“理”到此處之“禮”，正體現(xiàn)出作者對先秦時期“情”、“性”合一極美境界的追求。此亦即是作品以《詩經(jīng)》啟蒙及以《詩經(jīng)》為藥方的哲學(xué)依據(jù)。

（三）《牡丹亭·驚夢》賞評

1、曲文講解 【繞池游】?旦上?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貼?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guān)情似去年？?烏夜啼?“?旦?曉來望斷梅關(guān)，宿妝殘。?貼?你側(cè)著宜春髻子恰憑闌。?旦?翦不斷，理還亂，悶無端。?貼?已分付催花鶯燕借春看?！?旦?春香，可曾叫人掃除花徑？?貼?分付了。?旦?取鏡臺衣服來。?貼取鏡臺衣服上?“云髻罷梳還對鏡，羅衣欲換更添香?！辩R臺衣服在此。

【步步嬌】?旦?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行介?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xiàn)！?貼?今日穿插的好。

【醉扶歸】?旦?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艷晶晶花簪八寶填，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堤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貼?早茶時了，請行。?行介?你看：“畫廊金粉半零星，池館蒼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繡襪，惜花疼煞小金鈴?！?旦?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皂羅袍】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爺和奶奶再不提起。?合?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貼?是花都放了，那牡丹還早。

【好姐姐】?旦?遍青山啼紅了杜鵑，荼蘼外煙絲醉軟。春香啊，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貼?成對兒鶯燕啊。?合?閑凝眄，生生燕語明如翦，嚦嚦鶯歌溜的圓。?旦?去罷。?貼?這園子委是觀之不足也。?旦?提他怎的！?行介?

【隔尾】觀之不足由他繾，便賞遍了十二亭臺是枉然。到不如興盡回家閑過遣。?作到介??貼?“開我西閣門，展我東閣床。瓶插映山紫，爐添沉水香?！毙〗?，你歇息片時，俺瞧老夫人去也。?下??旦嘆介?“默地游春轉(zhuǎn)，小試宜春面。”春啊，得和你兩留連，春去如何遣？咳，恁般天氣，好困人也。春香那里？?作左右瞧介??又低首沉吟介?天呵，春色惱人，信有之乎！常觀詩詞樂府，古之女子，因春感情，遇秋成恨，誠不謬矣。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宮之客？昔日韓夫人得遇于郎，張生偶逢崔氏，曾有《題紅記》、《崔徽傳》二書。此佳人才子，前以密約偷期，后皆得成秦晉。?長嘆介?吾生于宦族，長在名門。年已及笄，不得早成佳配，誠為虛度青春，光陰如過隙耳。?淚介?可惜妾身顏色如花，豈料命如一葉乎！

2、本出對杜麗娘青春覺醒的實現(xiàn)途徑

《牡丹亭》第十出《驚夢》是由“游園”和“驚夢”兩部分組成的。該出以杜麗娘內(nèi)心情感的變化為經(jīng)，以杜麗娘的深閨生活與明媚的春光間的強烈對比為緯，重點展示了杜麗娘青春覺醒的過程。這一覺醒主要通由兩個渠道來展現(xiàn)：

一是春光的感召。在中國哲學(xué)史上，人性論一般分為“情”和“性”（理）兩個層次。在人們一般看來，“性”為靜，“情”為動，“性”如平靜的湖面，而“情”則如湖面上蕩起的漣漪。漣漪之所以能夠興起，是因為外力觸動的緣故。出于對此觀念的認同，在《游園》中杜麗娘一出場，作者首先展現(xiàn)的便是一派春光明媚的場面：“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边@兩句，就其字面含義來講，屬于單純的景物描寫。“夢回鶯囀”句中，黃鶯婉轉(zhuǎn)的叫聲將大地從沉睡中叫醒，周圍是一篇爛漫紛繁、令人眼花繚亂的春光?！把U晴絲吹來閑庭院”句中，所謂“晴絲”，指的是春天明朗的日子里蟲類所吐的、飄蕩在空中的游絲，它們裊裊娜娜，使得大好春光似線如絲一般可觸可感。這兩句的景物描寫表面來看，似為杜麗娘的出場設(shè)計一個環(huán)境，其中實際上則借鑒了傳統(tǒng)的比興手法，蘊涵著以春光之“晴絲”逗起杜麗娘之“情絲”的敘事功能。對此，清代的李漁心領(lǐng)神會，所以在《閑情偶記》中，他曾就此評點說：“《驚夢》首句云：‘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杂谓z一縷，逗起情絲，發(fā)端一語，即費如許深心，可謂慘淡經(jīng)營矣。”換言之，在這一環(huán)境描寫中，作者以同音相諧一語雙關(guān)的修辭手段，以外在的“晴絲”勾出主人公內(nèi)在的“情絲”，從而打破了個體原始的諧和狀態(tài)，迸發(fā)出“情”來。這是一個由“自在的存在”走向“自為的存在”的過程，這一過程即是人的青春意識的覺醒。此曲如此，該套其他曲子對“姹紫嫣紅開遍”、“遍青山啼紅了杜鵑，荼縻外煙絲醉軟”、“閑凝眄，生生燕語明如剪，嚦嚦鶯歌溜的圓”的景物描寫，也都隱藏著這樣的誘發(fā)機能，此套用曲中杜麗娘的話語來講，即“春色惱人，信有之乎！”

二是情緒的發(fā)展變化?！耙虼焊星?，遇秋成恨”是中華民族重要的文化心理之一。在中國古典詩詞、戲曲里，對春的禮贊與“春去的忙” 的恐懼是往往交織在一起的。[千秋歲]中，秦觀慨嘆：“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次鲙洝抵?，鶯鶯一上場，即云：“可正是人值殘春蒲郡東，門掩重關(guān)蕭寺中?；渌骷t，無語怨東風(fēng)?！比绱酥?，《牡丹亭》對杜麗娘青春的覺醒，正是通過其探春——惜春——傷春的情感變化實現(xiàn)的?！按簛怼敝H，杜麗娘雖然表現(xiàn)出“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guān)情似去年”、“曉來望斷梅關(guān)，宿妝殘”、“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的煩亂，但總體而言，在父母及老師的規(guī)訓(xùn)下，她的“春情”仍處于“情不知所起”的沉睡狀態(tài)。這一狀態(tài)在“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的“春光”感染下，首先引起的是主人公對自然之“春”的探求。探求中，杜麗娘梳妝打扮時“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不堤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的震撼，體現(xiàn)的正是對“青春”之美的發(fā)現(xiàn)與禮贊。所謂“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艷晶晶花簪八寶填，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的告白，正是對此“青春”正當(dāng)性存在的宣言式說明?！扒啻骸钡陌l(fā)現(xiàn)，引起了杜麗娘對自身生存空間與生存時間的反?。骸皦艋佞L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xiàn)”、“恰三春好處無人見”。這一反省，進而引起了杜麗娘“惜春”情緒的發(fā)生，她在自己“獨立小庭深院”與后花園“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之間建立起了同病相憐的類比聯(lián)想。聯(lián)想的結(jié)果，使得杜麗娘“傷春”的情緒油然滋生：“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爺和奶奶再不提起。（合）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得先！”“天呵，春色惱人，信有之乎！常觀詩詞樂府，古之女子，因春感情，遇秋成恨，誠不謬矣。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宮之客？昔日韓夫人得遇于郎，張生偶逢崔氏，曾有《題紅記》、《崔徽傳》二書。此佳人才子，前以密約偷期，后皆得成秦晉。〔長嘆介〕吾生于宦族，長在名門。年已及笄，不得早成佳配，誠為虛度青春，光陰如過隙耳?！矞I介〕可惜妾身顏色如花，豈料命如一葉乎！”

在此兩渠道之下，這一出實，現(xiàn)了對杜麗娘的“青春”覺醒。所以總體而言，在這一出中，杜麗娘的“游園”，不是對“姹紫嫣紅”的審美，而是對自我青春價值的尋找與確證?！坝螆@”的結(jié)果，沒有導(dǎo)向物我合一、情景交融的境界，而是撩起了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的哀傷，一種無法迎春占先的青春焦慮，殷殷在目，躍然而出。這一切，便促成了杜麗娘“白日夢”的誕生。

3、藝術(shù)特征

1、繪景抒情，妙合無間；心理描摹，惟妙惟肖。

在游園中，作者緊緊扣住大自然美好春光對杜麗娘心靈的啟示和情感的震撼來細致入微地刻畫她的形象。特別是[步步嬌]、[醉扶歸]、[皂羅袍]三支曲子，在寫景的同時把杜麗娘的情懷烘托了出來，在情景的自然融合中表現(xiàn)了人物的性格特征。作者還特別注意寓情于景，并隨景致的變化刻畫人物的心理變化。如[步步嬌]曲子，描寫杜麗娘決心違反家規(guī)偷偷去游園，但禮教的規(guī)范及長期處于深閨的習(xí)慣，又使她心存顧慮：“停半晌，整花鈿”，“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xiàn)”。這便含蓄細致地表現(xiàn)了她內(nèi)心的矛盾?！皼]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又把其顧影自憐而又嬌羞難勝的心理和天真爛漫的情態(tài)刻畫無遺。又如“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借“晴”與“情”的諧音雙關(guān)，以春景喻春情，既是繪景又是抒情，深院中難得一見的裊裊晴絲，與麗娘心中產(chǎn)生的一絲絲春情，都在搖漾飄蕩，既顯出她內(nèi)心的寂寞，又表達出心靈深處對自由與愛情的朦朧渴望。[山坡羊]則以含蓄相間的語言，把麗娘難以壓抑的熱情和夢想，以及深感自己十分孤獨的幽怨心情，都以詩的氣氛很細致地渲染出來了。[山桃紅]以下寫出夢中情人歡會，花神用落花驚醒幽夢，作者采用了浪漫主義的象征手法，色彩濃麗，氣氛熱烈。

2、語言上，湯顯祖既注意保持元雜劇“本色”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又注意發(fā)揮自己在滿懷激情創(chuàng)作時的“靈氣”，將自然真切的語言與個別字句的精工琢磨融合起來，即所謂“掇拾本色，參錯麗語，境來神往，巧湊妙合”（王驥德《曲律》）。語言既自然真切，又婉麗精工，曲詞往往形成詩的意境，具有極強的感染力，很適合作者以奔放的熱情，去描繪人物細膩復(fù)雜的感情。【皂羅袍】中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是所公認的名句，“良辰美景”、“ 賞心樂事”不過是兩個成語，“奈何天”、“誰家院”更不是什么艱深險奧的詞句，然而，這四組詞語一經(jīng)組合，便將杜麗娘既驚詫于春光的無限美麗，又感嘆春光易逝，惋惜春光被辜負的百感交集的復(fù)雜心理，準(zhǔn)確完滿地表現(xiàn)出來。而[山桃紅]一曲雖是柳夢梅所唱，但仍是杜麗娘夢中所生，因此，仍是杜麗娘自己的感情和語言，“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一句，“如花美眷”是用他人的眼光來審視贊嘆自己的美麗，“似水流年”一變而為對生命之花絢麗而短暫的花期和時光流轉(zhuǎn)的慨嘆。確有“不思而至”的靈動，又妙合杜麗娘夢中的情思跳躍、超越常情的思維特點。無怪乎曹雪芹在《紅樓夢》第二十三回寫林黛玉聽了[皂羅袍]“不覺點頭自嘆，心下自思：原來戲上也有好文章，可惜世人只知看戲，未必能領(lǐng)略其中的趣味?！碑?dāng)聽到“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時，竟“仔細忖度，不覺心痛神弛，眼中落淚。”

第二篇：牡丹亭驚夢

牡丹亭·驚夢

【教學(xué)目的】了解湯顯祖及其《牡丹亭》，理解杜麗娘形象的特質(zhì)，認識《驚夢》一出所蘊涵的文化價值及其在全劇中的地位，體現(xiàn)本單元所涉及的人類共同的永恒情感內(nèi)容，特別是對愛與死的體驗、對生命的尊重和對弱者的同情等；了解曲詞特點，品味戲曲語言，提高學(xué)生鑒賞戲曲的能力，培養(yǎng)學(xué)生對戲曲的喜愛之情?！局攸c難點】杜麗娘形象；《驚夢》的文化價值；戲曲語言?！窘虒W(xué)時數(shù)】2課時。【教學(xué)內(nèi)容】

一、疑難字詞句的解析

二、杜麗娘形象及其文化意義

三、藝術(shù)特點 【思考題】

1．杜麗娘形象的主要特點是什么？

2．《驚夢》一出對表現(xiàn)該劇的主題有何作用？

【導(dǎo)入語】

《紅樓夢》第23回《牡丹亭艷曲警芳心》里寫道：“林黛玉素習(xí)不大喜看戲文??偶然兩句吹到耳內(nèi)，明明白白，一字不落，唱道是：‘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林黛玉聽了，倒也十分感慨纏綿，便止住步側(cè)耳細聽，又聽唱道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犃诉@兩句，不覺點頭自嘆??又側(cè)耳時，只聽唱道：‘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林黛玉聽了這兩句，不覺心動神搖。又聽道：‘你在幽閨自憐’等句，亦發(fā)如醉如癡，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塊山子石上，細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個字的滋味?！绷主煊衤牭那模褪俏覀兘裉煲獙W(xué)習(xí)的《牡丹亭》第十出《驚夢》中的內(nèi)容。曹雪芹就用此曲來烘托刻畫林黛玉的心理。這支感嘆韶華虛度、青春愁悶的曲子得到了許多少女的喜愛和認同。你們是否也會有同感、共鳴呢？好，下面我們就來介紹一下湯顯祖及《牡丹亭》。

一、湯顯祖與《牡丹亭》

湯顯祖，字義仍，號海若、若士，是明代首屈一指的偉大戲劇家。他生于明世宗嘉靖二十九年，即公元1550年，卒于明神宗萬歷四十四年，即公元1616年，活了67歲。英國偉大戲劇家莎士比亞比他晚生14年，但與他死于同一年，他們是同時出現(xiàn)在世界西方和東方的兩位戲劇大師。

湯顯祖的戲曲代表作為“臨川四夢”，包括《牡丹亭》（也叫《還魂記》）、《紫 1 釵記》、《邯鄲記》、《南柯記》。因為這四部劇作都以“夢”來構(gòu)思情節(jié)，湯顯祖又是江西臨川人，故稱“臨川四夢”。又叫“玉茗堂四夢”。玉茗是指白色的山茶花，而湯顯祖酷愛白山茶。他家的庭院中有一株白色的山茶亭亭玉立，所以他的書房就叫“玉茗堂”?！坝褴瞄_春翠屏，新詞傳唱《牡丹亭》。傷心拍遍無人會，自掐檀痕教小伶?！边@首詩是當(dāng)年湯顯祖創(chuàng)作《牡丹亭》后的心情寫照。湯顯祖自己曾說：“一生四夢，得意處惟在牡丹。”那么，《牡丹亭》究竟寫了一個什么樣的故事呢？

二、主要人物與情節(jié)

南安太守杜寶請到腐儒陳最良來教女兒杜麗娘（閨塾）。在貼身丫鬟春香的鼓動下，杜麗娘到后花園游玩（游園），夢中與書生柳夢梅幽會（夢柳）。夢醒后她為相思所苦，描畫自己的容顏后傷情而死（寫真）。三年后，柳夢梅去臨安應(yīng)試，經(jīng)過杜麗娘的墓地，拾得她的自畫像（拾畫叫畫），和杜麗娘的鬼魂相會，并掘墓開棺，使杜麗娘起死回生，二人結(jié)為夫婦，夜走京城（婚走）。但杜寶不承認他們的結(jié)合，直至柳夢梅中了狀元，由皇帝作主，事情才獲得圓滿解決（團圓）。

《驚夢》是湯顯祖《牡丹亭》中最為精彩的一出。杜麗娘是南安太守杜寶的獨生女兒，正值青春年少，父母視她為掌上明珠，試圖用自己的道德觀念把杜麗娘塑造成為一個符合當(dāng)時社會規(guī)范的大家閨秀。杜麗娘被隔絕在深閨大院，平時是“手不許把秋千索拿，腳不許把花園路踏”，杜麗娘在官衙里住了幾年，連后花園都沒有到過，白天打個盹都成了違反家教、大逆不道的行為，遭到父母的責(zé)罵，她只能做些女紅，或者看看書來打發(fā)時光。杜寶為了把女兒調(diào)教成一個合乎封建規(guī)范的大家閨秀，請了個迂腐的老先生陳最良來教女兒讀書，這個老先生是一個典型的老學(xué)究，滿嘴的之乎者也，滿腦子的封建教條。在這樣嚴(yán)格的封建家庭教育下成長的杜麗娘本來是個十分溫順的少女，然而環(huán)境的寂寞，精神生活的空虛，使這個正在成長中的青春少女苦悶萬端。她在丫鬟春香的鼓動下，準(zhǔn)備到太守府的后花園游玩?！扼@夢》一出就是從這里開始的。

三、文本賞析

《驚夢》選自《牡丹亭》第十出，包括“游園”和“驚夢”兩部分內(nèi)容，我們重點講析《游園》部分，也就是《繞池游》這一套曲子。

【繞池游】“旦”是古代戲曲的女性角色名稱，這里是“正旦”（也就是年輕女主角）的簡稱，在戲中指杜麗娘?！皦艋亍?，意思是從夢中醒來?！皣省保涞囊馑?。這句說黃鶯婉轉(zhuǎn)的歌聲把我從夢中喚醒。黃鶯歡叫是春天到來的象征?！澳旯狻?，春光?！皝y煞”，紛紜、繚亂。煞，是加重語氣的助詞。寫出了杜麗 2 娘對春光的特有感受?！皦艋亍辈粌H指人從睡夢中醒來，而且包含著婉轉(zhuǎn)的鶯聲喚醒了女主人公的春情這樣一層意思?！皝y煞”句也不光形容春色，更寫出杜麗娘的心旌搖蕩、意緒繚亂?！靶⊥ド钤骸?，是杜麗娘生活的地方?！靶　?、“深”二字說明生活天地極其狹窄，這是一種束縛生命自由、窒息青春的陰冷環(huán)境?！百N”是“貼旦”的簡稱，在古代戲曲中扮演小姐的貼身丫鬟，在這里是指春香?！办谋M沉煙”，“炷”，作動詞用，燃燒；“沉煙”，點燃的沉香（沉香是一種香木名，這里指用沉香木制作的香）。這句是說沉香燃盡?！皰仛埨C線”，指沒做完的針線活被拋在一邊?！绊ァ保╮èn），怎么?！瓣P(guān)情”，動心，牽動情懷。“似”，用于比較，表示程度更甚。這句意是，怎么今年春天比去年更牽動我的情懷呢？這里，連丫環(huán)春香都看出了小姐的心思與去年不一樣。從這支曲子中我們不難體會到杜麗娘對環(huán)境的不滿以及朦朧躍動的春情。

【烏夜啼】這里以一首詞作為人物的上場詩，是念白的一部分，不是唱詞?！巴麛唷保恢蓖奖M頭，表示望的時間久長。“宿妝殘”，還殘留著昨天的妝容，沒顧上重新梳洗打扮，只是發(fā)呆地望著。這首詞的意思是，一早起來就眼巴巴地望著梅關(guān)，一直望到盡頭。（杜麗娘生活在江西，柳夢梅從廣東過來，須經(jīng)過梅關(guān)，所以這里實際上是一個伏筆，有暗示作用。）你憑著欄桿側(cè)著頭看得多久了？這無因由的苦悶，剪也剪不斷，理也理不清。杜麗娘從春香那里知道已派人將后花園打掃過了，便吩咐春香取鏡臺、衣服來，這是為游園做準(zhǔn)備工作。

以上寫杜麗娘在游園之前被春光吸引所生發(fā)的感情。作者用【繞池游】曲文與【烏夜啼】詞文的組合，刻畫了主人公的生活環(huán)境、百無聊賴的感情和青春之心躍躍欲動的情狀。

【步步嬌】是寫杜麗娘游園前對鏡梳妝時的內(nèi)心活動。這支曲子是在杜麗娘贊嘆“好天氣也”的念白之后起唱的，所以從春光、春意落筆?！把U晴絲”句寫大地回春以后，各種冬眠的昆蟲都蘇醒了，紛紛吐出細細的游絲，飄浮在空中，只有在風(fēng)和日麗的時候才能見到。“裊晴絲”就是指這種搖曵、飄忽的春絲，也吹進了這冷落的庭院。作者不寫桃柳蜂蝶，唯獨選取了纖細的游絲，此中大有新意妙理。一是，這樣寫完全是從規(guī)定情景出發(fā)，它不是主觀隨意性的產(chǎn)物。小庭深院中的女主人公難以直接看到姹紫嫣紅的春色，在這里只能從晴絲上體味到一絲絲可憐的春光。二是，這樣寫與人物身份、性格相吻合，杜麗娘是一位過著閑適而愁悶的深閨人物，作為妙齡少女，春光已牽動她的情懷，唯其這樣，才會有此細心而專注的觀察。游絲是很細的，心不細的人很難發(fā)現(xiàn)。所以說這兩句同人物身份性格相吻合。三是，這樣寫體現(xiàn)出人物微妙心緒的理想物化形態(tài)，“晴”與“情”、“絲”與“思”諧音，所以“晴絲”語意雙關(guān)。它即指晴空里的游絲，又是女主人公心中纏綿飄忽的情絲。無論是“游絲”還是這種“情思”，它都是這般纖細朦朧，都是那樣的難以捉摸。因此，春風(fēng)將輕軟的游絲吹進幽深庭院的景象，可以看作是春光投射進麗娘閉鎖的心扉、情思逐漸萌生的心理寫照。作者 描繪的既是游絲裊裊的春景，也是情思纏綿的春情。這一縷“情思”恰如一縷“晴絲”纖細微弱，隨風(fēng)飄蕩，尚無定向（愛情目標(biāo)），所以說“搖漾春如線”。作者借春光抒春情，依晴絲發(fā)情思，運用修辭手法，使情與景妙合無垠，天衣無縫。情與景、物與我、虛與實結(jié)合得非常巧妙，真稱得上是體察入微。

接下去寫對鏡梳妝，這里著意表現(xiàn)女主人公天真嬌羞的神態(tài)。因為主人公有了“情思”，所以心情一直激動蕩漾，難以平靜。如果將春情的思念轉(zhuǎn)變?yōu)槭釆y的行動，需要感情上的大力調(diào)整，故此須得“停半晌”。當(dāng)她“整花鈿”之時，定要照鏡?！皼]揣（chuǎi）”，沒料到?！傲饣ā?，指鏡子?！板疲╰uó）逗”意為挑逗、引惹，都是當(dāng)時的口語?！安试破保侵割^上的發(fā)髻偏向一邊。作者采用了擬人化的手法，明明是人照鏡子卻偏說鏡子把自己的半邊面容偷照了進去，惹得我急忙躲閃弄歪了美麗的發(fā)髻。擬人手法和口語的運用，使這兩句唱詞更加活潑生動。一個“偷”字，頗堪回味，似乎鏡子已偷窺到了姑娘春情蕩漾的內(nèi)心隱秘，把懷春少女的微妙心理刻畫得惟妙惟肖。在封建社會里，像杜麗娘那樣的大家閨秀，她是不能輕意出門的。即使她們從鏡中自窺春心顫動的秘密，都不免羞澀萬分。如果僅僅在閨房中走動，又如何能使別人欣賞到自己美麗的身段和容顏呢！便，適合，適宜。想到這里，只有顧影自憐了。因此“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xiàn)”這一句，既寫杜麗娘的羞澀、靦腆，也反映出封建禮教對閨閣女子的嚴(yán)重束縛。所以這句不能輕輕放過。短短七句曲詞，從景物和動作的描繪中．將人物的復(fù)雜心情躍然紙上。

【醉扶歸】這支曲是寫杜麗娘沉浸于華美服飾和驚人麗質(zhì)的自我欣賞中?！按渖笔切稳萆势G麗、鮮明。“出落的”，是顯得的意思?！败纭?，指絳紅色的裙子?！捌G晶晶”，形容光彩絢麗燦爛?！盎ⅰ保谜鋵氀b飾的簪子；“八寶”，泛指各種珠寶。“填”，嵌飾。是說：杜麗娘戴著各種名貴的珠寶嵌飾而成的簪子，顯得十分明艷、光彩照人。那么上一句就可解釋為她穿著絳紅色的裙子顯得十分艷麗鮮明。開頭兩句極寫服飾的華貴，顯示出作為一個官宦少女顧影自憐、喜形于色的嬌憨神態(tài)?！耙簧鷥簮酆檬翘烊弧?，好（h?o）：美也。意謂愛美是我一生天性使然，是這支曲子中的“曲眼”，是關(guān)鍵句。這是作者發(fā)掘她內(nèi)在的心靈美，是畫龍點睛之筆。這是杜麗娘自然升騰的青春憧憬的直言告白，也是對“存天理，滅人欲”的程朱理學(xué)的否定與挑戰(zhàn)。“三春好處”比喻青春姣好的容貌?！俺留~落雁”，形容女子有驚人之美，使游魚沉水，使飛雁落地。“羞花閉月”，也是說人的美使花兒羞慚，使月兒關(guān)閉。這里都用了擬人化手法。在這令人窒息的生活環(huán)境里，盡管有沉魚落雁之容，羞花閉月之貌，可又有誰來賞識呢？這三句寫杜麗娘容貌美麗，表現(xiàn)官宦少女的孤芳自賞、無人問津的自矜自悲等多種心態(tài)。杜麗娘用美麗的春天自喻，為后文傷春埋下伏筆，暗示“傷春”即是“自傷”。兩種修辭，交相運用，無比自然、貼切。自己如花的美麗無人了解，更無人欣賞，造成了杜麗娘心靈深處的強烈失落，一種孤獨無偶的情緒滲透內(nèi)心。這就點明了 上文杜麗娘所感喟的“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這一郁郁寡歡心情的來由。

以上三支曲子，主要是通過人物的動作、神態(tài)以及景語的點染來寫的，來刻畫杜麗娘游園前的心理活動。先寫孤鎖深院，韶華虛度，春光撩人；再寫對鏡梳妝、欲行又止，顧影自憐，情思搖漾。

接著，在春香陪同下，杜麗娘先到后花園，戲也正式進入游園部分。杜麗娘見到滿園春色，不禁發(fā)出了“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的深沉感慨?！驹砹_袍】這支曲是寫杜麗娘在觀看園中景色時由喜轉(zhuǎn)悲和由嘆轉(zhuǎn)怨的情懷。開頭兩句寫園中景色，以及由此引起的感情波瀾。“姹”，美麗?！版獭?，嬌艷。這是說美麗嬌艷的鮮花滿園開遍，一片迷人春色?！皵嗑j垣”是說，井已干涸，矮墻坍塌，一片破敗的景象。作者用“姹紫嫣紅”的迷人春色與“斷井頹垣”的荒廢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杜麗娘從“姹紫嫣紅”看到了自己青春的生命，而這“斷井頹垣”正象征她那陰冷的生活環(huán)境。如此明媚的春光竟被辜負，自己美麗的青春也只能在深閨中埋沒！“原來”、“似這般”、“都付與”幾個詞都帶有強烈的感情色彩，帶有無限的感嘆和惋惜。接下來“良辰美景”兩句，由觸景生情轉(zhuǎn)為直抒胸臆。杜麗娘聯(lián)想到自己的身世、遭遇以后，從胸中涌出無限哀怨?！澳魏翁臁保屓藷o可奈何的時光。這兩句是化用謝靈運《擬魏太子鄴中集詩序》的“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并”句意?！澳魏翁臁薄ⅰ罢l家院”六個字里凝聚著杜麗娘對命運的感傷，是痛苦的心聲。杜麗娘面對良辰美景，而無賞心樂事，只有寂寞苦悶、無限哀怨。注意以上幾句用詞十分考究，“姹紫嫣紅”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與“賞心樂事”對仗工整，語言華美，對比中蘊涵著對封建禮教和社會環(huán)境的強烈不滿。姹紫嫣紅的美好景色都給了斷井頹垣，由物及人，一種自我憐惜的情緒油然升起。這就突出了良辰美景與賞心樂事之間的矛盾，表現(xiàn)杜麗娘黯然的心情與艷麗的春光間的不諧調(diào)，春天的生機強化了她黯然傷感的情懷?，F(xiàn)實的苦悶，青春的覺醒使得杜麗娘對外部世界充滿了無限向往。

再接下來，以合唱的形式，展現(xiàn)了一幅絢麗而略帶迷惘色彩的畫面?！昂稀笔呛铣?，這里是幕后的合唱，符合傳奇的體制，也是不同于雜劇的特征，表現(xiàn)了杜麗娘內(nèi)心情動，是代替她抒情，產(chǎn)生的音樂效果也不一樣。這里有實景，也有虛景。杜麗娘在想象中把眼光從自己家的深宅大院轉(zhuǎn)向了外面的世界。這句話極為精煉地勾勒出園中園外景象：朝飛入云的畫棟，暮卷山雨的朱簾，細雨和風(fēng)、煙波浩渺的春水中浮動著畫船。杜麗娘從狹小的園內(nèi)擴展到寥廓的境界，這是由近觀到遠眺，這正是女主人公心所向往的廣闊天地。這畫面中，融進了追求，也融進了惆悵?！吧毓狻保汗?，也指自己年華?！板\屏人”指深閨中人，把這美好春光看得太微賤了。如此美景，竟然深鎖起來，不讓人欣賞，雖則可惜，但對杜麗娘此時心緒來說，春情難遣，無心領(lǐng)會，更讓人怨嘆。這是春心的萌動，更是追求美好生活和自由人性的覺醒。這樣的呼聲代表了禁錮在封建閨房中千萬婦 女的心愿，在當(dāng)時具有反封建的進步意義。

這支曲子的遣詞造句，匠心獨具。用“原來”、“似這般”、“都付與”等副詞詞組表現(xiàn)杜麗娘對園景的盛贊和嗟嘆。全曲除第一、二句和末句外，皆用對偶修辭法。第三、四句形成鮮明對比，描繪了景與情的矛盾，表達了杜麗娘因春情無所依托而怨責(zé)美景空有的心理，第五、六句寫畫棟、朱簾，第七、八句寫風(fēng)雨彩舟，顯示景色的華麗多姿，反襯環(huán)境的寂寥沉靜。對偶句是在嚴(yán)格的曲律限制下創(chuàng)造的，而作者卻能將春日園林描繪得如此逼真，并流露出濃郁之情，使人如親臨其境，確能喚起觀眾或讀者不自覺地也以人物的心情來感受周圍的一切！這些富有魅力的詞句，只有戲曲創(chuàng)作大師的韻文，方可達到如此高超的藝術(shù)境界。

這支【皂羅袍】是杜麗娘進園后唱的第一支曲子，是她心緒突變的轉(zhuǎn)折點?！竞媒憬恪客ㄟ^杜麗娘對具體景物的感受，進一步抒發(fā)了哀怨之情。首句是說青山開遍了紅色的杜鵑花。這里借用“杜鵑啼血”的典故，渲染濃郁的感傷氣氛。宋代寇準(zhǔn)有“杜鵑啼出血成花”的句子。荼蘼花外是如煙的暖暖春光，春光如煙似夢，一個“醉”字寫出人沉醉在春光里心酥身軟的感受。“荼蘼”，也是一種晚春開花的落葉小灌木，寫它是為了突出尚未開花的牡丹，“煙絲醉軟”是指柳絲飄蕩，也襯托出杜麗娘憂怨、纏綿而又不能自恃的情狀?；鸺t的杜鵑、潔白的荼蘼報告了春將離去。這離去的又豈只是自然的春色？牡丹當(dāng)春盡的時候才開花，所以這么說，這是嘆息它開得太遲，這嘆息又豈只是為牡丹！這是哀嘆百花之王的牡丹，不能在春光爛漫的大好時節(jié)開放；杜麗娘以牡丹自比，寓含對美麗青春被耽誤了的幽怨和傷感。先寫花柳，再寫鶯燕。“生生”，脆生生，清脆?！皣硣场?，清溜圓轉(zhuǎn)。前一句說燕子叫聲很清脆，明快得如剪刀剪東西發(fā)出的聲音；后一句是說黃鶯的叫聲圓潤好聽。注意“燕語”與“鶯歌”是對偶句，并且擬人化了?！懊魅玺濉笔敲饔鳎瑢⒙犛X形象“燕語”比喻成為視覺形象“翦”，是通感比喻。從花柳到鶯燕，成雙成對的燕子、黃鶯在那里歡快地歌唱，孤獨寂寞的杜麗娘是何滋味雖沒有明寫，但從“閑凝眄”的神態(tài)動作來看，徒然注視著，反映了她內(nèi)心的懊惱?！伴e”，徒然地；“眄”是斜著眼睛看，“凝眄”就是凝神看，并且是斜著眼睛看，在舞臺上如果是正看，就是對著觀眾，斜著看是一種舞臺效果，而且是看天上的鶯燕，包含著有種聽的動作，這就調(diào)動了視覺和聽覺。從這神態(tài)動作上也不難把握人物隱微的心理脈搏。

現(xiàn)在我們來欣賞一下當(dāng)代名家演唱的昆曲《牡丹亭·驚夢》之【皂羅袍】【好姐姐】。

【隔尾】這支曲寫杜麗娘觀景后的煩悶心情。第一句用寫春香因未盡興而戀景以反襯杜麗娘的懊悔莫及，第二句寫杜麗娘游后增煩，下定決心不再觀景；第三句寫她趕快回家設(shè)法消除不愉快的情懷。僅僅三句，寫盡了主人公的苦悶與愁煩的沉重。這種感情絕非良辰美景所能消釋。

六支曲幾百字，寫景、狀物、抒情、繪心，無不生動、細膩，感人肺腑。雖 著墨不多，卻真實地勾畫出一個獨處深閨、春情難遣、渴望愛情、力求幸福的官宦少女的情懷。

以上是“游園”部分。下面進入“驚夢”部分。這里只解析一下這部分最重要而又難懂的幾支曲詞。

【山坡羊】曲意：這么心煩意亂、春情難以排遣，突然傷春、讓人徒懷幽怨。說是因我天生麗質(zhì)，有一列列名門仙郎從容挑選。那又是什么良緣？我的青春卻被拋得遠遠！我的春困又有誰見？只是疏懶靦腆。想那幽夢飄向哪邊？是否和春光一起悄悄地運行變遷？徘徊無奈，我這衷情向誰言？可惡那剩余的歲月如何熬煎？除非問蒼天。

杜麗娘唱至此處，吞吐幽咽，不能遏抑。杜麗娘自嘆自怨，身子困乏，靠著桌子沉沉睡去。在夢中，她遇見手拿柳枝的柳夢梅。多情的柳夢梅看到自傷自憐的杜麗娘，滿懷憐惜：

【山桃紅】曲意：只為了你如花般美麗的容顏，和那似水般流逝的華年，我在這邊尋尋覓覓，到處都找遍。你卻在深閨里顧影自憐。（合唱）是在哪里曾經(jīng)相見？彼此凝望，儼然相識，難道我們在這么美好的春光里相逢卻默無一言？

柳夢梅抱著杜麗娘下場，這里也就是《驚夢》的高潮戲了。舞臺上，此時眾花神上場，以合唱和群舞的形式，帶過杜、柳二人的幽會?！扼@夢》這一出在此已漸進尾聲。杜麗娘醒來，發(fā)現(xiàn)那一晌留情、須臾歡暢原來都是美夢一場，便覺失落萬分。“游園”部分是“夢回鶯囀”，杜麗娘在夢中被啼鶯驚醒；“驚夢”部分是“沒亂里春情難遣”，因情成夢，最后夢醒?！扼@夢》一出結(jié)束。

四、思想文化價值

杜麗娘形象：《牡丹亭》的進步主題是通過杜麗娘的形象體現(xiàn)出來的。杜麗娘是作者著力塑造的成功典型，她麗質(zhì)天生，聰慧過人，熱愛自然，熱愛自由，情感豐富，追求個性解放。她的叛逆性格是在與強大的封建統(tǒng)治思想的斗爭中逐步形成的。

《牡丹亭》的文化價值：通過杜麗娘為情而死、因情復(fù)生的故事，對摧殘情性的封建禮教作了尖銳的批判，倡揚以情抗理，反對程朱理學(xué)，肯定和提倡人的自由權(quán)利和情感價值，透露出崇尚個性解放、突破禁欲主義的時代精神，對于正在興起的個性解放思潮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五、藝術(shù)特點

1．本出在全劇中的藝術(shù)作用

《驚夢》表現(xiàn)了杜麗娘青春的覺醒，為因夢生病直至傷春而亡的情節(jié)提供了可信的依據(jù)。這出戲構(gòu)思新奇，匠心獨運，此前的所有筆墨都是為它而巧作 7 安排，此后的情節(jié)又都是圍繞它而展開。可以說，無此一出，便無《牡丹亭》。（參見教材上“評析”內(nèi)容。）

2．用豐富的層次和多樣的手段來刻畫人物心理

刻畫杜麗娘的內(nèi)心世界，準(zhǔn)確把握人物的心理脈搏，是《驚夢》一出在藝術(shù)方面最值得稱道的地方。展現(xiàn)層次的豐富性和表現(xiàn)手段的多樣化是其兩大主要特點。

（1）女主人公游園前的心理活動，處處表現(xiàn)出貴族少女矜持和嬌羞的特點，作者著重刻畫其春情難遣的寂寞和對環(huán)境的隱隱不滿。

（2）來到園中之后，則著重刻畫滿園春色在女主人公內(nèi)心激起的巨大波瀾：驚詫、感慨、悲嘆、幽怨構(gòu)成了豐富的心理內(nèi)涵。這里有對自然和青春的熱愛，有對春色驚嘆和對命運的感傷，也有對禮教的不滿和無可奈何的苦悶。

（3）游園歸來后入夢，在夢中突破了情感防線，完成了一個深閨少女對情愛的向往和實踐，表現(xiàn)出來自心底的渴望和喜悅；夢醒之后又悵然失落，行坐不寧。

作品成功地寫出了人物從不斷的感情沉積中走向沖破臨界狀態(tài)的心靈歷程，其間有躊躇徘徊，有回旋起伏。她前進的腳印承受著人物所特有的艱澀和沉重的負擔(dān)。正是在這一點上，作品獲得了極大的成功。

當(dāng)然這種成功的獲得，還有賴于構(gòu)思的嚴(yán)謹(jǐn)和描寫的傳神。作者的筆，透過人物欲藏又露的形神描寫、主客交融的景物觀照、回腸九曲的心靈告白等表現(xiàn)手法，把讀者觀眾引向了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

（1）通過描寫人物的外貌、行止來顯示人物隱秘的內(nèi)心世界。如杜麗娘的梳妝打扮突出她的美麗風(fēng)姿，顯示她愛美的天性；掃興而歸則突出了她內(nèi)心的哀怨和痛苦。

（2）通過景物描寫，以烘托或反襯人物的情感心理。如景物都是通過主人公的眼睛看到的，飽含著杜麗娘濃厚的主觀感情色彩，看到滿園春色空對斷井頹垣，烘托出自己美麗容顏徒對四壁的無奈和愁苦等等。景中情、情中景渾然一體，情景交融，新意疊出。

（3）通過直接傾訴和間接虛寫來突出人物內(nèi)心情感。如“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是直接傾訴杜麗娘的煩悶和哀怨，人立小院、懶于女工的情景則是間接虛寫人物內(nèi)心的愁苦。

3．曲詞尖新工巧，絢麗多彩，富于詩情畫意。可謂曲曲美玉，字字珠璣，實為全劇神髓，曲中絕唱。

（1）賓白敘事，曲詞主要是寫景、抒情、尤其是在表白內(nèi)心的沉思，無不以纏綿悱惻的抒情詩句傾吐人物的激情，使讀者、觀眾為之蕩氣回腸，驚心動魄。

（2）諧音、雙關(guān)、擬人、比喻、襯托、通感等修辭手法的運用恰到好處，含蓄優(yōu)美。（3）化用前人名句、成語也較多。如【皂羅袍】里化用了謝靈運、王勃等詩句?！竞媒憬恪恐谢昧似と招?、寇準(zhǔn)等詩詞以及王實甫《西廂記》里的成句（賓白里這種現(xiàn)象亦多見），妙能點化，就好像字出已鑄，華美雅麗，聲情并茂，不見斧鑿痕跡。

【研習(xí)與思考】

一、填空題

1．《驚夢》選自明代戲曲家 的傳奇作品《牡丹亭》。2．《還魂記》、《紫釵記》、《邯鄲記》、《南柯記》四部作品合稱“ ”，又稱“玉茗堂四夢”。

3． 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4．良辰美景奈何天，誰家院！5．則為你，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

二、選擇題

1.下列詞句解釋不正確的一項是（）．．．A．“亂煞年光遍”：意謂使人眼花繚亂、令人討厭的春光到處都是。B．“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形容空虛、寂寞、無聊、苦悶的心情。C．“朝飛暮卷，云霞翠軒”：概括地描繪春天景色變化萬千，令人目不暇接。

D．“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牡丹花開太遲，難作春花之首，喻自己的青春被耽誤。

2.對下列曲詞分析不正確的一項是（）．．．A．“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guān)情似去年？”春香看出杜麗娘懶于添香、不愿刺繡，原因是“關(guān)情”。

B．“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弊髡咔擅畹乩谩扒缃z”與“情思”的諧音，將春情寓于春景之中。

C．“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睂懚披惸锏牡男邼?、嬌美之態(tài)，表現(xiàn)閨媛的微妙心理。

D．“恰三春好處無人見”，是寫春光如此之美卻無人發(fā)現(xiàn)欣賞。3.下面對杜麗娘游園心理的分析不正確的一項是（）．．．A．杜麗娘在春和日麗之中，佇立在小庭深院，心神不定，煩悶無端。B．一番裝扮之后，她感到興奮，卻又帶著幾分羞怯；她熱切地向往新的生活，卻又有所顧忌。因而言“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xiàn)”。

C．進園后，她感到自己正當(dāng)青春妙齡，花容月貌賽過春景，則又心花怒放。D．忽然傳來了生生燕語、嚦嚦鶯歌，杜麗娘情緒一落千丈，鳥兒的成雙成對深深地刺激著杜麗娘，她怏怏而去，結(jié)束了游園。4.對下列曲詞的修辭手法判斷正確的一項是（）①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②恰三春好處無人見。

③不提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A．諧音 襯托 對偶 用典 B．雙關(guān) 比喻 擬人 對偶 C．雙關(guān) 襯托 通感 對偶 D．諧音 比喻 借代 用典

三、簡析題

1．杜麗娘形象的主要特點是什么？ 2．《驚夢》一出在全劇中的藝術(shù)作用如何？

3．《驚夢》一出運用了哪些手法來刻畫杜麗娘的心理與情感？

四、寫作

將《驚夢》中的“游園”部分改寫成800-1000字的散文故事。

第三篇：【戲曲欣賞】京劇經(jīng)典：385《牡丹亭-游園驚夢》

【戲曲欣賞】京劇經(jīng)典：385《牡丹亭-游園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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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經(jīng)典：385《牡丹亭-游園驚夢》

【劇情】

游園驚夢 主要角色 杜麗娘：正旦 春香：帖旦 柳夢梅：小生 杜母：老旦 大花神：末

情節(jié)

被爹娘姣養(yǎng)在深閨里的杜麗娘，背著父母和老師，與侍女春香同到南安府的后花園去春游。滿園春色，都付于斷井頹垣，使這位知書守禮的官家小姐頓起傷春之感。杜麗娘游倦歸房，朦朧睡去，與一個手持柳枝、口稱到處尋她的少年書生柳夢梅在園中相會。后花園的花神們并出來保護他們。兩人分別后，適杜母來臨，見女兒晝寢神思困倦；把她叫醒，并囑咐她：“后花園冷靜，以后少去閑行?！?注釋

《游園驚夢》是明朝偉大的戲劇作家湯顯祖的名著《牡丹亭》中的一出。劇情緊接著《春香鬧學(xué)》（見《京劇叢刊》第五集）。

按《牡丹亭》故事，杜麗娘以后終因相思成病而死，葬在后花園梅樹之下。柳夢梅拾得杜麗娘的自繪像，亦對畫中人一往情深，杜麗娘的魂靈竟來和他相會。最后，杜麗娘起死回生；這一對癡情的少年男女終于成為夫婦。整理本是根據(jù)梅蘭芳先生的最近演出本

（杜麗娘上。）

杜麗娘

（繞地游牌）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春香上。）

春香

（繞地游牌）

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guān)情似去年。

（白）

小姐！

杜麗娘

（念）

曉來望斷梅關(guān)，宿妝殘。春香

（白）

小姐！

（念）

你側(cè)著宜春髻子，恰憑欄。杜麗娘

（念）

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春香

杜麗娘

么？

春香

杜麗娘

春香

添香。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春香

（白）

（念）

（白）

（白）

（白）

（白）

（念）

（白）

（白）

（白）

（白）

（步步嬌牌）

（白）

（步步嬌牌）

（白）

（步步嬌牌）

（白）

小姐！

已吩咐催花鶯燕借春看。春香，可曾吩咐花郎掃除花徑已掃除清凈了。取鏡臺、衣服過來。曉得。

云髻罷梳還對鏡，羅衣欲換更小姐，鏡臺、衣服在此。放下。是。好天氣也！梟晴絲吹閑庭院，請小姐梳妝。搖漾春如線； 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小姐請行一步。

我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xiàn)。小姐！

（醉扶歸牌）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艷晶晶花簪八寶王真。杜麗娘

（白）

春香！

（醉扶歸牌）

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杜麗娘

杜麗娘、春香

春香

去。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春香

金鈴。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白）

（同醉扶歸牌）

（白）

（白）

（念）

（白）

（念）

（念）

（白）

（白）

（白）

（白）

（白）

春香—— 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提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來此已是花園門首，請小姐進進得園來，你看： 畫廊金粉半零星，這是金魚池。池館蒼苔一片青。

踏草怕泥新繡襪，惜花疼煞小春香。小姐。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便是。春香—— 杜麗娘、春香

（同皂羅袍牌）原來姹紫嫣紅開遍，春香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春香

杜麗娘

（白）

（好姐姐牌）（白）

（好姐姐牌）（白）

（好姐姐牌）（白）

（白）

（好姐姐牌）

（白）

（白）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韶光賤。

小姐，這是青山。

遍青山……

這是杜鵑花。

啼紅了杜鵑。

這是荼蘼架。

那荼蘼煙絲醉軟。

是花多開，牡丹還早。那牡丹雖好，它春歸怎占的先。閑凝眄——

小姐，你看鶯燕叫得好聽啊。生生燕語明如翦，聽嚦嚦鶯聲溜的圓。

小姐，這園子委實觀之不足。提它怎么?。ê媒憬闩疲?/p>

春香

（白）

留些余興，明日再來耍子罷。杜麗娘

（白）

有理。

（隔尾）

觀之不足由他繾，便賞遍了十二亭臺是枉然；

倒不如興盡回家閑過遣。春香

（白）

小姐，你身子乏了，歇息片時。我去看看老夫人再來。

杜麗娘

（白）

去去就來。春香

（白）

曉得。

（念）

瓶插映山紫，爐添沉水香。（春香下。）

杜麗娘

（念）

默地游春轉(zhuǎn)，小試宜春面。春啊春，得和你兩留連，春去如何遣！

（白）

唉，恁般天氣，好困人也！

（山坡羊牌）

沒亂里春情難遣，驀地里懷人幽怨。

則為俺生小嬋娟，揀名門一例一例里神仙眷。

甚良緣，把青春拋的遠，俺的睡情誰見！

則索要因循靦腆。

想幽夢誰邊，和春光暗流轉(zhuǎn)。

遷延，這衷情懷哪處言！

淹煎，潑殘生除問天。（萬年歡牌。杜麗娘入夢，柳夢梅上。）

柳夢梅

（白）

姐姐！小生哪一處不尋到，卻在這里！恰好在花園內(nèi)，折得垂柳半枝；姐姐你既淹通詩書，何不作詩一首，以賞此柳枝乎？

杜麗娘

（白）

那生素昧平生，因何到此？ 柳夢梅

（白）

姐姐咱一片幽情，愛煞你哩！

（山桃紅牌）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

（白）

姐姐我和你那答兒講話去。杜麗娘

（白）

哪里去？ 柳夢梅

（白）

喏！

（山桃紅牌）

轉(zhuǎn)過這芍藥欄前，緊靠著湖山石邊，和你把領(lǐng)扣松，衣帶寬，袖梢兒溫著牙兒苫也。

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柳夢梅、杜麗娘

（山桃紅牌）

是哪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一言。（柳夢梅、杜麗娘同下。眾花神引大花神同上。）

眾花神

（同出隊子牌）嬌紅嫩白，競向東風(fēng)次第開，愿教青帝護根荄，莫遣紛紛點翠苔。

把夢里姻緣發(fā)付秀才。大花神

（念）

催花御史惜花天，眾花神

（同念）

檢點春光又一年。大花神

（念）

蘸客傷心紅雨下，眾花神

（同念）

勾人懸夢彩云邊。

大花神

（白）

吾乃南安府后花園花神是也。今有杜小姐游春傷感，致辭使柳秀才入夢。吾神專管惜玉憐香，前去保護者！

眾花神

（同白）

吾等萬紫千紅，正宜他惜玉憐香。

（同畫眉序牌）好景艷陽天，萬紫千紅盡開遍。

滿雕欄寶砌云簇霞鮮。

督春工連夜芳菲，慎莫待曉風(fēng)吹顫。

為佳人諧繾綣，夢兒中有十分歡忭。

（同滴溜子牌）湖山畔，湖山畔云纏雨綿。

雕欄外，雕欄外錦簇翠軿。

（同鮑老催牌）

大花神

（白）

（鮑老催牌）

（白）

杜小姐仍歸香閣。吾神去也。眾花神

（同五般宜牌）

惹下蜂愁蝶戀，三生石上緣。

都因夢幻，一枕華胥兩下蘧然。單則是混陽蒸變，看他蟲兒般蠢動把風(fēng)兒煽； 一般兒姣凝翠綻的魂兒顫，這是景上緣。想內(nèi)成、因中見。怕淫邪展污了花臺殿。待咱拈片落花驚醒他。呀！他夢酣春透了怎留連，待拈花閃碎的紅如片。柳秀才，你夢畢之時，好生送

一個兒意昏昏夢魂顛，一個兒心兢兢麗情牽； 一個巫山女趁著這云雨天，一個桃花閬苑幻成劉阮； 一個精神忒軟，一個歡娛恨淺； 兩下里萬種恩情，則隨這落花兒早一會兒轉(zhuǎn)。（萬年歡牌。眾花神、大花神同下。柳夢梅、杜麗娘攜手同上。）柳夢梅、杜麗娘

（同山桃紅牌）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

柳夢梅

（山桃花牌）

一言。

（白）

小生去也。正是：

（念）

杜麗娘

（白）

柳夢梅

（白）

（念）

（柳夢梅下。杜母上。）

杜母

（念）

她裙衩上，花鳥繡雙雙。

杜麗娘

（白）

則把云鬟點，紅松翠偏。見了你緊相偎，慢廝連。恨不得肉兒般和你團成片也！逗的個日下胭脂雨上鮮。我欲去還留戀，相看儼然，早難道好處相逢無姐姐你身子乏了，將息片時。行來春色三分雨，秀才。在。妙??！

睡去巫山一片云。夫婿坐黃堂，嬌娃立繡窗。怪啊，秀…… 杜母

（白）

兒啊，為娘在此。杜麗娘

（白）

原來是母親。母親萬福。杜母

（白）

罷了，你方才說什么秀？ 杜麗娘

（白）

哦……孩兒說剌繡才罷。杜母

（白）

為何晝眠在此？

杜麗娘

（白）

告母親知道：孩兒適才往后花園游玩回來，不覺身子困倦，少睡片時。不知母親到來，有失迎接，望母親恕罪。

杜母

（白）

怎么不到學(xué)堂中看書？ 杜麗娘

（白）

先生不在，且自消停。杜母

（白）

兒啊，花園冷靜，少去閑游。杜麗娘

（白）

謹(jǐn)依慈命。

杜母

（白）

婦兒家長成了，自有這許多情態(tài)。且自由她，我去了。正是：

（念）

宛轉(zhuǎn)隨女兒，杜麗娘

（白）

孩兒送母親。杜母

（白）

罷了。

（念）

辛勤做老娘。（杜母下。）

杜麗娘

（白）

娘啊，你教孩兒看書，不知哪一種書，才消得我的悶懷喲！

（綿搭絮牌）

雨香云片，才到夢兒邊。

無奈高堂，喚醒紗窗睡不便。

潑新鮮俺的冷汗粘煎，閃的俺心悠步享單，意軟鬟偏。不爭多費盡神情，坐起誰忺，則待去眠。（春香上。）

春香

（念）

晚妝銷粉印，春潤費香篝。

（白）

小姐，薰了被窩睡吧。杜麗娘

（尾聲）

困春心游賞倦，也不索香薰繡被眠。

春??！有心情那夢兒還去不遠。（春香扶杜麗娘同下。）（完）

京劇《》音配像--錄音主演：配像主演：

京劇《牡丹亭-游園驚夢》 梅蘭芳 俞振飛

言慧珠(電影版)

京劇《牡丹亭-游園驚夢》1959年 音配像--錄音主演：梅蘭芳 俞振飛

言慧珠

京劇《牡丹亭-游園驚夢》音配像

錄音主演：言慧珠 葉盛蘭 配像主演：楊春霞 葉少蘭

點擊欣賞京?。?86《快活林》

2011年12月24日

第四篇：五年級第八講

晉文公守信得原衛(wèi)

晉文公攻原①裹十日糧，遂與大夫期②十日。至原十日而原不下，擊金③而退，罷兵而去。士有從原中出者，曰：“原三日即下矣?！比撼甲笥抑G曰：“夫原之食竭力盡矣，君姑待之?！惫唬骸拔崤c士期十日，不去，是亡④吾信也。得原失信，吾不為也。”遂罷兵而去。原人聞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無歸乎？”乃降公。衛(wèi)人⑤聞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無從乎？”乃降公。孔子聞而記之曰：“攻原得衛(wèi)者，信也?！保ㄟx自《韓非子外儲說左上》）【注釋】

①原：原國。②期：約定。③金：鐘。④亡：失去。⑤衛(wèi)人：衛(wèi)國人。閱讀訓(xùn)練：、解釋下列句中加點的詞語 ①裹十日糧 裹： ②君姑待之 姑： ２、翻譯下面的句子。夫原食竭力盡矣，君姑待之。

3、從這個故事中你悟到了什么道理？

答案：

１、①攜帶 ②姑且

２、原國的糧食已吃光，力量用完了，國君您姑且等待一下吧。

3、一個人無論做什么事，都要講信用，明禮守信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也是一個人立足社會的重要前提。（意思對即可）

上①嘗從容與信言諸將能，各有差。上問曰：“如我，能將幾何？”信曰：“陛下不過能將十萬。”上曰：“于公如何？”曰：“如臣，多多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為為我禽②？”信曰：“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乃信之所以為陛下禽也?！?/p>

【注】①上：皇帝。②禽：通“擒”，捉住。

1、解釋加點字。

能將幾何

．．上嘗從容與信言 ．

2、翻譯下面的句子。①多多益善，何為為我禽？

②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

3、你能從上面的選文中提煉一個成語嗎

4、從文中可以看出劉邦和韓信怎樣的性格特點？

答案：

1、多少 曾經(jīng)

2、①（帶兵）越多越好，為何被我說捉??？ ②陛下不能帶兵，但是善于統(tǒng)帥將領(lǐng)。

3、多多益善

4、劉邦：胸懷寬廣，知人善任，從容沉穩(wěn)而又機智敏銳。韓信:才高過人，自信又自夸。

第五篇：景、情、戲、思 四位一體《牡丹亭·驚夢·皂羅袍》賞析

景、情、戲、思 四位一體:《牡丹亭·驚夢·皂羅袍》賞析

作者：張瓊 廣州華南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 510631 該文發(fā)表于《語文月刊》2006年第4期

【皂羅袍】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驚夢》在《牡丹亭》的結(jié)構(gòu)中居于重要位置，女主人公春情始發(fā)，是整部戲的情感基礎(chǔ)，其中的唱詞《皂羅袍》歷來為人所津津樂道，雅麗膿艷而不失蘊籍，情真意切，隨景搖蕩，充分地展示了杜麗娘在游園時的情緒流轉(zhuǎn)，體現(xiàn)出情、景、戲、思一體化的特點。

一

景現(xiàn)情發(fā)，情入景存

《皂羅袍》緊緊貼合主人公情緒的當(dāng)前狀態(tài)和發(fā)展走向進行布景?！版弊湘碳t開遍”，艷麗眩目的春園物態(tài)，予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叩開了少女的心扉，然而，主人公并非只是流連其中，只“入”而不“出”，接承第一眼春色的是少女心中幻設(shè)的虛景，她預(yù)見到濃艷富麗之春景的未來走向——“都付與斷井頹垣”，殘敗破落的畫面從另一個極端給予少女強烈的震撼。“春色如許”開啟了主人公的視野，使之充滿了詫異和驚喜，接踵而來的對匆匆春將歸去的聯(lián)想則“轟”的一聲震響了少女的心房，使之充滿了驚懼和無奈。

女主人公心花初放緊接著又上眉頭的景象，包蘊的是無奈的情緒——“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她在這里意識到生命的困境，換個角度看待這些唏噓，則里面并不僅僅殘存著純粹的悲觀意緒，主人公情緒跌入低谷之后，仍念念不忘“良辰美景”、“賞心樂事”、“云霞翠軒”、“煙波畫船”，美好的事物始終深刻內(nèi)嵌于少女的思維深處，我們不難從中窺探主人公內(nèi)心深處的期待，為下一段奇遇柳夢梅、為情而死的故事找到心理依據(jù)。

在這段唱詞中，從喜樂到苦痛的情緒流變緊緊扣咬著從濃艷的實景向殘敗的虛景的轉(zhuǎn)變，讀者很難剖判外在之景與內(nèi)在之情的嚴(yán)格界限，只因在此處，景現(xiàn)而情發(fā)，情入而景尤存。

二 情之萌，戲之始

戲的本質(zhì)就是矛盾沖突，成功的唱詞應(yīng)該到位地呈現(xiàn)戲劇的對抗性運動，《皂羅袍》內(nèi)蘊著激烈的斗爭，本身就是一出“戲”，這一曲情詞到位地呈現(xiàn)兩種景致的對立和反差，主人公自然而生的春情和管制人情的禮教的沖突則是潛在的、且更為深刻的。結(jié)合全劇來看，這段唱詞更是整出戲的心理、情感基礎(chǔ)，主人公的尋愛行動將以此為起點伸發(fā)開去。

論及“臨川四夢”的成因，湯顯祖解說道：“因情成夢，因夢成戲”，按照這種情——夢——戲的邏輯，“戲”的生發(fā)起點歸根到底源于“情”。在游園的過程中，少女的情思被激活了，想象的春逝虛景又從反面警醒了少女的心思，主人公春情既發(fā)，青春意識已經(jīng)長成一根青翠而漸行堅韌的芽，成為主人公接下來遇夢，并進而求夢尋情的邏輯起點，情的要素被湯顯祖提升到新的高度，導(dǎo)引著主人公進行生命抉擇。

可見，《皂羅袍》展現(xiàn)的正是杜麗娘內(nèi)在世界與外在世界的第一次強烈撞擊，也拉開了下一步夢中求情的序幕。

三 戲之真，思之切

優(yōu)秀的作家是有思想的作家，他善于體貼人的深層世界，在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糅合自己的哲學(xué)思考。這段唱詞便體現(xiàn)了湯顯祖對情感的思考，少女內(nèi)在的“戲”，發(fā)乎情，但并不止乎禮義，偏離了禮教的管制，反映了思想家湯顯祖對情感的真實狀態(tài)的確認。

杜麗娘第一次接觸千花爭妍的春景，大自然就以積極熱烈的態(tài)勢呈現(xiàn)在她面前，少女的情欲在“可知我一生愛好是天然”的基礎(chǔ)上經(jīng)由“如許春色”洗禮而走向成熟，大自然才是真實的，自然的情感才是真實的情感，少女的意識流逐步向“自然”復(fù)歸了，情欲有理的思路為后來的尋夢無罪找到了最重要的心理依據(jù)。關(guān)注人的本質(zhì)、承認人的情欲是明代心學(xué)思潮的重要部分，湯顯祖對人性人情的考察反映到戲曲創(chuàng)作，寄托著作者對青春意識的頌揚。

在《皂羅袍》的創(chuàng)作中，情景交融的筆法充分展示了文學(xué)家湯顯祖超凡的描述能力；其內(nèi)蘊的強烈沖突態(tài)勢透露了戲劇家湯顯祖對“戲”的沖突本質(zhì)的掌握；把情感作為本劇的終極推動力則顯露了哲學(xué)家湯顯祖對人類情感的理解，《皂羅袍》是揉和了情、景、戲、思四大因子的戲曲佳構(gòu)。

《牡丹亭》賞析

作者

王永利

隨著白先勇先生致力于振興昆曲，特別是青春版《牡丹亭》，并多次率昆劇團來京和在上海等大都市甚至大學(xué)的校園里演出，在海峽兩岸的確掀起了昆曲熱和《牡丹亭》熱。那么，如何賞析明代湯顯祖先生最杰出的劇作《牡丹亭》呢？我有一點體會和大家分享。

一、了解剛正不阿的湯顯祖

湯顯祖是個正直的人，可以用剛正不阿來概括他的品格。他生于1550，死于1616年，字義仍，號若士。江西臨川人，出生于“書香”門第，自少飽讀詩書，才氣過人。二十一歲中舉，但不肯侍弄權(quán)貴，直到三十四歲才中進士作官。但是，當(dāng)他看到貪官污吏的腐敗，憤怒地上書《論輔臣科臣疏》，抨擊了朝政，被貶職到廣東徐聞縣當(dāng)?shù)涫?，后來到浙江遂昌任知縣。其間，他為民驅(qū)除虎害，嚴(yán)懲欺壓百姓的豪紳，還在除夕放囚犯回家和親人團圓。因此他受到百姓稱譽，但是受到政敵的彈劾，和上級官吏的挑剔。萬歷二十六年（1598年），他悲憤滿腔，棄官回家。在老家臨川寫出了《牡丹亭》。他一生作品不少，其他作品還有《紅泉逸草》、《雍藻》、《問棘郵草》、《紫霄記》、《邯鄲記》、《南柯記》、《玉茗堂文集》。正因為作者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所以，他才把對現(xiàn)實的不滿，藝術(shù)地表達在作品中，才賦予了作品控訴社會不公平，批判封建禮教害人和揭露社會黑暗的正義的力量，才賦予了作品謳歌真善美的進步思想和審美觀念。

二、《牡丹亭》的藝術(shù)特色

《牡丹亭》是湯顯祖的代表作，對明朝的戲曲做出了杰出貢獻，在中國文學(xué)史和中國戲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藝術(shù)特色，我認為有以下幾點：

第一，用浪漫主義手法，通過杜麗娘和柳夢梅生死離合的愛情故事，謳歌了反對封建禮教和要求個性解放的精神。

明代話本小說《杜麗娘慕色還魂》，廣為流傳，湯顯祖在這個話本小說的基礎(chǔ)上，進行了脫胎換骨的創(chuàng)造，把小說的傳說與明代社會現(xiàn)實生活緊密結(jié)合，用更豐滿的人物形象、更曲折的故事情節(jié)和復(fù)雜的唱詞及場景設(shè)計，表現(xiàn)了兩個年輕人追求個性自由、自由戀愛反封建禮教的愛情故事。年輕貌美的杜麗娘，生長在官宦家庭，家教非常嚴(yán)格和苛刻，她在官衙中住了三年，連后花園都不允許去，連白日瞌睡也被斥責(zé)為違反家規(guī)，有傷風(fēng)化。然而，青春的沖動，是封建家長和老師阻止不了的。杜麗娘在丫鬟的慫恿下，趁父母不注意，偷偷跑到花園里游玩，并觸景生情，傷感自己韶華將逝，未成佳配?；氐綍浚隽艘粔?，夢見自己遇到一英俊書生，并向她求愛，倆人云雨和諧，愛得十分熱烈。但是，好夢不長，被她娘看到白日瞌睡，大聲呵斥她，令她從夢中醒來。從此，她郁郁寡歡，一病不起。后來，死掉了。她被埋在后花園中。三年后，一個叫柳夢梅的書生，趕考，住在小姐墳丘附近。柳公子正是她夢中遇見的書生。杜麗娘以鬼身與柳公子夜間相會，恩情意濃。后來，她告訴公子，自己不是人身，如果公子不棄，就來掘墳，她的靈魂和肉身就可合做一處，與公子成為堂堂正正的夫妻。柳公子和守墳的四姑，掘開墳?zāi)梗炎约旱年枤獯等攵披惸锏目谥?，杜麗娘活了過來。最后，柳夢梅考取了狀元，并讓皇帝欽點與杜麗娘成親，與杜麗娘的父親母相認。有情人終成眷屬。這種“夢而死”，“死而生”的幻想情節(jié)，是浪漫主義理想化的虛構(gòu)，也是對現(xiàn)實生活的升華。因而，讓人讀了感慨萬千，拍案稱奇。

第二，用現(xiàn)實主義手法，批判了封建禮教害人，展現(xiàn)了社會動蕩、民不聊生的社會生活。

作品《牡丹亭》，還用現(xiàn)實主義手法，批判了封建禮教對杜麗娘的殘害。逼得活生生的一個妙齡女子，害春病而死。而杜麗娘的死，也是封建時代千萬個女子命運的悲劇，是時代悲劇的縮影和典型代表。作品，批判了杜麗娘的父親杜寶，不近人情，只知道用封建禮教苛求自己的女兒。當(dāng)官，他基本是個清官好官，勸農(nóng)民種桑麻，但是后來遇到了金兵圍城，雖有保護城中百姓之心，但無破敵之力。最后，不得不靠老學(xué)究陳先生寫一封信，給前來圍城金兵頭領(lǐng)的夫人，用反奸計，破圍。當(dāng)柳夢梅前來認岳父，杜寶這個不近人情的人把中了頭名狀元的柳夢梅抓進牢中吊打，不肯承認女兒能夠還魂的現(xiàn)實。至到，皇帝親自考問杜麗娘和柳公子，才使一家骨肉團圓。杜麗娘的母親，也是一個不近人情的母親。只知道女子要守封建婦道，不知道這種封建禮教殘害的正是自己的親骨肉。作品，還用大量的篇幅，展現(xiàn)了社會的動蕩，民不聊生，戰(zhàn)火不斷，生靈涂炭。這種現(xiàn)實主義的手法，使作品賦予了時代的活生生的現(xiàn)實基礎(chǔ)。因而使故事有了合理性。

第三，優(yōu)美的文字和唱詞，情景交融地委婉地表達了主人公傷感情懷，成為千古絕唱。《牡丹亭》的文字非常優(yōu)美，特別是第十出《驚夢》小姐游后花園一段唱詞，情景交融，委婉地表達了杜麗娘此時的傷感情懷。[皂羅袍]“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這韶光賤！”（見《牡丹亭》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63年4月版 第54頁）

又如，杜麗娘內(nèi)心向往個性解放，要求追求幸福，她的獨白表達了心境：[江兒水]“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保ㄒ姟赌档ねぁ啡嗣裎膶W(xué)出版社1963年4月版 第67頁）

這些詞句，都成為千古絕唱！至今仍感動著中外讀者，也豐富著中華文明的傳統(tǒng)文化?？傊蕾p《牡丹亭》要從全方位來欣賞劇作的美，切不可只讀了片段，那樣絕對了解不了這部劇作的精髓。特別是，大學(xué)文學(xué)史的介紹很有極左的痕跡，例如把杜麗娘反封建禮教的精神吹過了頭，把她的私塾先生貶低得一塌糊涂。其實，只要你細讀全劇，就會得出自己的結(jié)論，杜麗娘不是大膽的叛逆女子，只是夢中遇到了秀才，兩情相悅。行為上，仍在大家閨秀的范圍內(nèi)。她與私塾陳先生對詩經(jīng)“關(guān)關(guān)雎鳩”的理解爭執(zhí)，只反映出她天真可愛調(diào)皮的一面，而不是反封建的旗手發(fā)出的號角。特別是她從鬼變成人后，就不再與秀才私和，“在鬼可以，在人就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勸公子去考取功名，這些陳腐的思想，基本反映了這個弱女子恪守婦道的行為規(guī)范。而學(xué)究陳先生，精通學(xué)問，又有正義感和計謀，特別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小姐的墳被扒后，費盡艱辛去告之杜麗娘的父親杜寶，要求嚴(yán)懲盜墓劫財?shù)膼喝?。正值金人圍城，是他寫了一封信，并冒死送出，用反奸計破了圍。是個英雄。而不是“百無一用”的腐儒。這些需要你細細體會。

湯顯祖《牡丹亭-游園驚夢》賞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輿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紅樓夢》第二十三回《西廂記妙詞通戲語 牡丹亭艷曲警芳心》里寫道 “林黛玉素習(xí)不大喜看戲文……偶然兩句吹到耳內(nèi)，明明白白，一字不落，唱道是：?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林黛玉聽了，倒也十分感慨纏綿，便止住步側(cè)耳細聽，又聽唱道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聽了這兩句，不覺點頭自嘆，……又側(cè)耳時，只聽唱到：?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林黛玉聽了這兩句，不覺心動神搖。又聽道：?你在幽閨自憐?等句，亦發(fā)如醉如癡，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塊山子石上，細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個字的滋味”。林黛玉聽的就是我們今天要學(xué)習(xí)的《牡丹亭》中第十出《游園》。其中《皂羅袍》一曲文詞優(yōu)美，婉轉(zhuǎn)典雅，意味深長，情景交融，是歷來為人們所稱道的傷春佳作。曹雪芹就用此曲來烘托刻畫林黛玉的心理。封建時代的青年女子大多都有與杜麗娘同樣的感受，因此這支感嘆韶華虛度、青春愁悶的曲子得到了許多少女的喜愛和認同。

鶴睫《紅樓本事詩》：“隔墻人唱《牡丹亭》，曲中寫出儂心事。”林黛玉和杜麗娘.都出身于宦族，有著相似的生活遭遇，所以，在此出曲文藝術(shù)魅力的強烈感染下，自然深有同感，迸發(fā)出共鳴。

在這部戲劇問世之后，立刻廣為流傳，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以至“家傳戶誦，幾令西廂減價”。由于劇中深刻地揭示了那個時代中青年女性的普遍處境，因此尤其受到她們的青睞。萬歷年間，江南才女馮小青曾在幽居水閣的凄寂生活中寫下這樣的詩句：“冷雨幽窗不可聽，挑燈閑看牡丹亭。人間亦有癡于我，豈獨傷心是小青。”表達了她心中強烈的共鳴。與湯顯祖同時代的戲劇家沈璟曾將此劇改編，以適合昆腔的演唱形式?，F(xiàn)代戲曲大師梅蘭芳曾排演昆曲《游園驚夢》，是對該劇《游園》一出最為完美的演繹。

“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這是杜麗娘第一次踏進自家后花園時，看到眼前的“好天氣”而嘆出的一句詞，唱腔婉轉(zhuǎn)動人、曼妙悠然，“爛漫春光下，步步美人歸，”讓我們跟隨這位美人的步伐踏進如詩如夢的《牡丹亭》。

《牡丹亭》是一部什么樣的作品？

《牡丹亭》是我國古代戲曲史上最優(yōu)秀的作品之一。與王實甫的《西廂記》齊名。從戲劇形式上看《牡丹亭》屬于傳奇。傳奇與雜劇的不同在于：元雜劇分折(相當(dāng)于“幕”)，通常是一本四折加一楔子；傳奇分出(相當(dāng)于“場”)而不分折，“出”無定數(shù)，短的十出、八出，長的也有一百出以上的。元雜劇都用北曲，曲調(diào)規(guī)定較嚴(yán)，每一折用同一宮調(diào)的若干曲牌，組成一套曲子。每套曲子的曲詞只用一個韻腳，一韻到底，不能換韻。元雜劇中的每一折套曲，一般只用一個人主唱，也就是一個角色演唱。而傳奇則多用南曲，比較自由。一出戲中可以變換宮調(diào)，也可以換韻，各類角色都可以唱，唱的形式也是多樣的，有分唱、合唱、接唱等。唱腔主要是昆山腔(昆腔)，到清代一般稱為昆曲。

《牡丹亭》所搬演的是貴族小姐杜麗娘與書生柳夢梅生離死別的愛情悲喜劇。南宋時南安太守杜寶的獨生女杜麗娘，在丫環(huán)春香的誘導(dǎo)下，青春與個性開始覺醒，對自己的生活環(huán)境開始不滿，在夢中與一少年在牡丹亭畔相會，醒后相思成疾，悒郁而死。嶺南書生柳夢梅，赴臨安應(yīng)試途經(jīng)南安郡，拾得麗娘畫像，悅其貌美，終日把玩，贊慕不已，麗娘的幽魂顯現(xiàn)了，認出了柳乃舊日夢中所會的那位書生，向他表白了愛慕之情，并讓其掘墳而獲得再生。麗娘復(fù)活以后，兩人同往淮安求麗娘父母許婚。杜寶見而大怒，誣夢梅私掘女墳，上書奏明皇帝，夢梅此時已被欽定為狀元，也上書自辯，麗娘并登朝申訴，得皇帝恩準(zhǔn)、夫妻團圓。

湯顯祖生活在黑暗的明代晚期，政治上同情東林黨人。在哲學(xué)上他受到王學(xué)左派、泰州學(xué)派的影響，認為程朱理學(xué)是錯誤的，不應(yīng)“存天理，滅人欲”而是“情有者理必?zé)o，理有者情必?zé)o”。認為男女生活之私，都是屬于自然本性的要求，毫不掩飾自己對道學(xué)的強烈不滿?！赌档ねぁ饭适拢魍心纤?，實寫明代?！扒椤迸c“理”的激烈矛盾沖突貫穿全劇，滿腔熱情地歌頌“情”并賦予其異乎尋常的神奇力量，在《牡丹亭》題詞里面，作者寫到“天下子女有情，寧有如杜麗娘者乎！”“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睖@祖強調(diào)超越生死的真摯感情，貶斥了封建的道德規(guī)范。這就是作者明確的創(chuàng)作動機。這是同明代進步思想家反對封建禮教束縛的斗爭聯(lián)系在一起的。正因如此，湯顯祖的《牡丹亭》寫的雖然是一位貴族少女由情而夢，由夢而死，死而復(fù)生，終成眷屬的情節(jié)奇幻的愛情故事。但它卻表達了廣大被壓迫婦女的強烈愿望，反映了時代的要求。這部作品通過離奇的幻想來寫，有濃厚浪漫主義色彩。在形象塑造上善于把人物的心情與客觀的景物結(jié)合起來描寫，這個特點在《游園》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

“游園”在《牡丹亭》中的位置。

《牡丹亭》全劇共五十五出(場)，“游園”是第十出(驚夢)中的前半部分?！赌档ねぁ返膼矍楣适率鞘知毺氐?，由情而夢，由夢而死，死而復(fù)生，終成眷屬。這是它奇幻情節(jié)逐嘗演進的主脈?！扼@夢》就是這一奇幻情節(jié)主脈的第一環(huán)，在這里，作者的生花妙筆寫出了杜麗娘青春覺醒，寫出了女主人公在“牡丹亭上三生路”上邁出的具有決定意義的第一步。杜麗娘的愛情起步，何以呈現(xiàn)這種特異的形式？ 就是因情而夢，夢中把愛情追求化為了行動。湯顯祖在《驚夢》前若干出戲里面，如三、五、七、九出里面，從人物的家庭、教養(yǎng)、環(huán)境等方面，為讀者觀眾提供了可信的答案。杜麗娘生活在理學(xué)泛濫，窒息人性的時代，她父親杜寶是個恪守禮教的正統(tǒng)官僚，他按照封建社會貴族女子的規(guī)范，為女兒精心構(gòu)筑“拘束身心”的精神囚籠，把麗娘禁錮在與社會，與大自然隔絕的“小庭深院”之中，她在官衙住了三年，竟連后花園也未曾到過；刺繡累了，在閨房中小憇片刻，居然也被看作是非禮并招致訓(xùn)斥。這樣的環(huán)境，杜絕了她與青年異性發(fā)生愛情的一切機緣，使其任何合理的人生愿望都只能化為徒然的渴求。不過，在這種獨特環(huán)境中成長起來的身為大家閨秀的杜麗娘，并沒有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走上一條反抗和追求的叛逆之路，也使她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封建傳統(tǒng)觀念的毒害。恰恰相反，曾經(jīng)是安于社會和家庭替她鋪設(shè)的生活道路，“爹娘萬福，女孩兒無限歡娛，坐黃堂百歲春光，進美酒一家天?。”這是杜麗娘初次出場時的一段唱，這唱詞所傳達的顯然是隨順、柔和的心靈的節(jié)律。杜麗娘不但接受了“他日到人家知書達理，父母光輝”的庭訓(xùn)，她表示“從今后茶余飯飽破工夫，玉鏡臺前插架書?！笔聦嵣纤缫寻涯信臅甲x過了?！澳琴t達女都是些古鏡模”的觀念也深深地積淀在她的腦海里?！懊麨閲?，實守家生，嫩臉?gòu)尚?，志誠端重?！辟N身丫環(huán)春香為杜麗娘所下的這幾句評語是相當(dāng)準(zhǔn)確的。但是，陰冷的世界，終究無法凍結(jié)青春少女的生命欲望，違背人性的虛偽教育，有時則收到了相反的效果——為詩章講動情腸。正是《詩經(jīng)·關(guān)睢》這首所謂講“后妃之德”的詩篇，第一次撥動少女愛情的心弦?！瓣P(guān)著的睢鳩，尚然有洲諸之興，可人而不如鳥乎？”為了排遣愁悶，她在春香的鼓動下，不顧家訓(xùn)塾規(guī)走出深閨，來到春光明媚的后花園，于是生出了游園驚夢這一幕。

從結(jié)構(gòu)上看，《驚夢》這出戲它可分為“游園”和“驚夢”兩部分；就內(nèi)容而言，主要寫女主人公杜麗娘的青春覺醒，夢里鐘情，是她反抗和追求的叛逆之路的開始，文采飛揚，歷來為人們所傳誦。

《游園》由六支曲子組成。前三支曲子主要寫杜麗娘游園前的心理活動，后三支曲子主要寫麗娘游園中的所見所感。

【繞地游】：“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guān)情似去年?”這曲子寫杜麗娘對深閨內(nèi)院寂寞生活的厭倦和春光撩人，青春向往的心態(tài)。一夢醒來，鶯鳥鳴唱，春光是那樣撩人，而麗娘卻被禁錮在狹窄，冷寂的“小庭深院”中，百無聊賴聽?wèi){沉香燃盡，針線活也沒心思去做。為什么今年我對春天的關(guān)心和向往比去年更為殷切? “夢回”，意思是從夢中醒來?！皣省?，啼的意思。這句說黃鶯婉轉(zhuǎn)的歌聲把我從夢中喚醒。黃鶯歡叫是春天到來的象征?！澳旯狻?，春光?！皝y煞”，撩亂。煞，是加重語氣的助詞。寫出了杜麗娘對春光的特有感受?！皦艋亍薄皝y煞”關(guān)合物我兩端，頗有言外之致?！皦艋亍辈粌H指人從睡夢中醒來，而且包含著婉轉(zhuǎn)的鶯聲喚醒了女主人公的春情這樣一層意思?！皝y煞”句也不光形容春色，更寫出杜麗娘的心旌搖蕩，意緒撩亂?！靶⊥ド钤骸?，是杜麗娘生活的地方?！靶　薄吧睢倍终f明生活天地極其狹窄，這是一種束縛人生活自由、窒息青春的陰冷環(huán)境。“炷盡沉煙”，是說沉香已燃盡熄滅了?！办摹?，作動詞用，是一種很明貴的香料。這句說，沉水香已經(jīng)燃盡了?！皰仛埨C線”，指沒做完的針線活被拋在一邊。“恁”，怎么，為什么?！八啤?，比擬之詞，超過的意思。這句意是，為什么今年對春天的關(guān)心向往，比去年更為殷切？這里，連丫環(huán)春香都看出了小姐對春天的關(guān)心、向往同去年不一樣。“炷盡”兩句一個“盡”，一個“拋”，一個“殘”，生動點出了女主人公沉悶單調(diào)的生活。從這支曲子中我們不難體會到杜麗娘對環(huán)境的不滿以及朦朧躍動的春情。這種情懷在賓白中也時有透露，“望斷”“憑欄”等都是。

【繞地游】曲意是：黃鶯婉轉(zhuǎn)的歌聲，把我從夢中喚醒。在小小、深深的庭院中站立，覺得遍地是撩亂人心的春光。那沉水香已經(jīng)燃盡了，未做完的針線活拋在一邊。你為什么對春天的關(guān)心、向往比去年更為殷切呢？

【烏夜啼】以一首詞作為人物上場的詩，是念白的一部分，不是唱詞?！巴麛唷保恢蓖奖M頭，表示望的時間久長?！八迠y殘”，是說昨天梳妝的發(fā)髻散亂，今天也顧不得梳理，只是發(fā)呆地望著。這首詞的意思是，一早起來就眼巴巴地望著梅關(guān)，一直望到盡頭。昨天梳妝的發(fā)髻都散亂，也顧不得梳理，只是發(fā)呆地望著。你憑著欄桿側(cè)著頭看得多久了？這無端的苦悶，剪也剪不斷，理也理不清。作者通過憑欄呆望這一動作，形象地表達了杜麗娘對灑滿春光的自由天地的憧憬和向往。有的是用直抒的形式來表達的，如“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就屬這種情況。杜麗娘從春香那里知道已派人將后花園打掃過了，便吩咐春香取鏡臺、衣服來，這是為游園做準(zhǔn)備工作。

【步步嬌】是寫杜麗娘游園前對鏡梳妝時的內(nèi)心活動。這支曲子是在杜麗娘贊嘆“好天氣也”的念白之后起唱的，所以從春光，春意落筆。“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笔菍懘蟮鼗卮阂院?，各種冬眠的昆蟲都蘇醒了，紛紛吐絲活動，這些蟲絲是很細的，只有在風(fēng)和日麗的時候才能見到。“裊晴絲”就是指這種搖曵、飄忽的春游絲，也吹進了這冷落的庭院。作者不寫桃柳蜂蝶，唯獨選取了纖細的游絲，此中大有新意妙理。

一、這樣寫完全是從規(guī)定情景出發(fā)，它不是主觀隨意性的產(chǎn)物。所以在小庭深院中的女主人公難以直接看到姹紫嫣紅的春色，在這里只能從晴絲上體味到一點可憐的春光。

二、這樣寫與人物身份、性格相吻合，杜麗娘是一位過著閑適而愁悶的深閨人物，她是個對春天十分“關(guān)情”的妙齡少女，唯其這樣，才會有此細心而專注的觀察。游絲是很細的，不是心細專注的人是很難發(fā)現(xiàn)的。所以說這兩句同人物身份性格相吻合。

三、這樣寫體現(xiàn)出人物微妙心緒的理想物化形態(tài)，“晴”與“情”、“絲”與“思”諧音，所以“晴絲”語意雙關(guān)。它即指晴空里的游絲，又是女主人公心中纏綿飄忽的情絲。無論是“游絲”還是這種“情思”，它都是這般纖細朦朧，都是那樣的難以捉摸。春風(fēng)將輕軟的游絲吹進幽深庭院的景象，也可以看作是春光打開了麗娘閉鎖的心扉，被萌生的情思逐漸摧開的那種心理寫照。作者描繪的既是游絲裊裊的春景，也是情思纏綿的春情。情與景，物與我，虛與實結(jié)合的非常巧妙，真稱得上是體察入微。接下去寫對鏡梳妝，這里著意表現(xiàn)女主人公天真嬌羞的神態(tài)。作者采用了擬人化的手法。明明是人照鏡子卻偏說鏡子把自己的半邊面容偷照了進去。“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得彩云偏?！比堑梦壹泵Χ汩W弄歪了美麗的發(fā)髻?！皼]揣”，是故意的、暮然的、沒料到的?！傲饣ā?，借代鏡子?！板贫骸奔匆?，都是當(dāng)時的口語。因《牡丹亭》是一部昆曲本子，在明清昆曲韻書里，都把“逶”yi′歸到微韻部里，故讀成yi tuo “彩云偏”，是指頭上的發(fā)髻歪偏了。擬人手法和口語的運用，使這兩句唱詞更加活潑生動，一個“偷”字，頗堪回味，似乎鏡子已偷窺到了姑娘春情蕩漾的內(nèi)心隱秘，把懷春少女的微妙心理刻畫得惟妙惟肖。在封建社會里，像杜麗娘那樣的大家閨秀，她是不能輕意出門的。在明朝作為女子行為準(zhǔn)則的《閨苑》里，就有這方面的規(guī)定，不能隨便出去。因此“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xiàn)”這一句，既寫杜麗娘的羞澀、靦腆，也反映出封建禮教對閨閣女子的嚴(yán)重束縛。所以這句不能輕輕放過。

【步步嬌】曲意是：這飄飄悠悠的晴絲吹到了安靜寂寥的小院里，隨著晴絲的飄來，那游絲一般的春天，也悠悠來到杜麗娘的眼前。隔一會兒，才整理頭上的裝飾，沒料到那鏡子把我半邊臉偷偷照進去了，惹得我急忙躲閃，把美麗的發(fā)卷也弄歪了。怎么能走出閨房而顯露在外呢？

【醉扶歸】主要寫寫杜麗娘梳妝完畢，春香夸她打扮得好而引出麗娘顧影自憐的那種神態(tài)，珍惜青春卻又無人賞識的那種孤單情懷?！澳愕朗谴渖雎涞娜股儡纾G晶晶花簪八寶填，可知我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沉魚落雁，羞花閉月?！薄按渖?，形容色彩的鮮艷?！俺雎洹?，顯出、襯托出?！败纭?，降紅色?！捌G晶晶”，指光彩奪目?！耙簧鷥簮酆檬翘烊弧笔沁@支曲子中的“曲眼”，是關(guān)鍵句，意思是說天生的本性就是愛美?！昂谩?，美也。這是杜麗娘自然升騰的青春憧憬的直言告白，也是對“存天理，滅人欲”的程朱理學(xué)的否定與挑戰(zhàn)?！俺留~落雁”，形容女子有驚人之美。“羞花閉月”，也是說人美的使花羞，使月閉。這里都用了擬人化手法。我們看，在這令人窒息的生活環(huán)境里，盡管有沉魚落雁之容，羞花閉月之貌，可又有誰來賞識呢?這里把“三春好處”比喻青春姣好的容貌。

【醉扶歸】曲意是：你說我穿著絳紅色的裙衫多么艷麗光彩，頸上戴的寶石鋃嵌的花簪多么光彩奪目，可知愛美是我的天性。恰恰這美好的春天卻無人賞識。杜麗娘縱然有沉魚落雁之美，羞花閉月之貌，這青春之美又有誰來賞識呢？ 以上三支曲子，主要是通過人物的動作、神態(tài)以及景語的點染來寫的，來刻畫杜麗娘游園前的心理活動。先寫孤鎖深院，韶華虛度，春光撩人；再寫對鏡梳妝、欲行又止，顧影自憐，情思搖漾。

接著，在春香陪同下，杜麗娘先到后花園，戲也正式進入游園部分。杜麗娘見到滿園春色，不禁發(fā)出了“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的深沉感慨?！驹砹_袍】：“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于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萃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