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從宋代院體花鳥畫看傳統(tǒng)中國畫的寫實觀

從宋代院體花鳥畫看傳統(tǒng)中國畫的寫實觀.txt7溫暖是飄飄灑灑的春雨；溫暖是寫在臉上的笑影；溫暖是義無反顧的響應；溫暖是一絲不茍的配合。8尊重是一縷春風，一泓清泉，一顆給人溫暖的舒心丸，一劑催人奮進的強心劑摘要：宋代院體畫在寫實技巧上，達到了中國古典寫實的高峰，院體花鳥畫留下了很多傳世精品，還有大量的典藏記載，從中分析傳統(tǒng)中國畫的寫實風格所具有的繪畫觀念與技法程式，進而從花鳥畫這一畫科歸納出傳統(tǒng)中國畫擁有怎樣的寫實傳統(tǒng)以及其中蘊含的創(chuàng)作精神實質(zhì)。

關鍵詞：宋院體；花鳥畫；傳統(tǒng)寫實觀

用“寫實”這一概念來評論宋代院體畫是20世紀的畫論語匯，“中國在南北宋及元初時代，那描摹刻畫人物禽獸樓臺花木的功夫還有點和寫實主義相近”。對宋代院體畫寫實風格的評論，在宋代當時以及元明清三朝是圍繞著形神這一核心展開的。繪畫領域中的形神論關鍵是出現(xiàn)“形似”與“神似”的概念，中國傳統(tǒng)繪畫美學觀念以重神為主。問題是：在這樣的前提下，如何解決形的問題。中國畫論中“似與不似”的論題，實質(zhì)上圍繞著形而非神，因為神似的重要是毋用置疑的?！八啤迸c“寫實”是同義的，“寫實”同樣包含“形似”與“神似”。

五代時期出現(xiàn)了花鳥畫史上二位大師黃筌、徐熙，他倆繪畫的畫法與觀念奠定了花鳥畫的兩大風格基礎。其后宋代花鳥畫直接繼承了五代的傳統(tǒng)，在此基礎上花鳥畫發(fā)展成熟。宋代花鳥畫總體上有“院體畫”和“文人畫”兩大體系，其中院體畫占據(jù)著畫壇的主流，其寫實畫風達到一個高峰。宋代院體花鳥畫具有的寫實思想，體現(xiàn)著傳統(tǒng)中國畫的寫實觀。

一、寫實與形似

宋·鄧椿《畫繼》中有一段記載，北宋翰林圖畫院應召考試者源源不斷，但是有很多人不合要求，因為當時所崇尚的標準“專以形似”，不合法度之人不免放逸。說宋院畫“專以形似”是強調(diào)之語，那么形似格法具體標準是什么，根據(jù)當時畫論著述，大致有五個方面的內(nèi)容。

其一：以形似標準來論畫首先必須知曉物象種類特征。郭若虛《國畫見聞志》認為畫翎毛者必須知曉諸禽的結構名件，書中的描述甚為細致，足以見當時畫家對此觀察的詳細程度：“自嘴喙口臉眼緣，叢林腦毛，披蓑毛，翅有梢，翅有蛤翅，翅膀上有大節(jié)小節(jié)，大小窩翎。次及六梢，又有料風掠草散尾，壓譚尾，肚毛，腿禱，尾雉，腳有探爪(三節(jié))食爪(二節(jié))撩爪(四節(jié))托爪(一節(jié))宣黃八甲”。院體花鳥畫在造型上的確講求刻劃入微，然而形似的內(nèi)涵絕非就意味著標本式的結構名件。

其二：物象外形的地區(qū)差異。《圖畫見聞志》指出鵝鴨分家養(yǎng)與野飛之別，前者有子肚，后者自然輕秀。在論“徐黃體異”時有此說：黃家“翎毛骨氣尚豐滿”，徐熙“翎毛形骨貴輕秀”。從徐黃兩家選取的物象來看，黃家多寫宮苑中珍禽，是為家養(yǎng)，徐熙多狀江湖水鳥，是為野飛。黃徐兩家有“豐滿”“輕秀”之不同，可以說是應物象形的結果。

其三：物象年歲四時朝暮之變化。《畫繼》記載宋徽宗賞畫的一則故事?；兆诮埖聦m成，命待詔圖畫宮中屏壁，唯獨對壺中殿前柱廊拱眼斜枝月季花十分贊賞。他說月季花四時朝暮花蕊葉皆不同，此畫為春時日中者無毫發(fā)差，實為鮮見難得。與之相類，沈括《夢溪筆談》論中午的牡丹“其花披哆而色燥”，貓眼狹長如線。而早晨的牡丹帶露“房斂而色澤”，貓眼圓睜。

其四：物象行為舉動之形似?！缎彤嬜V》指出今人畫魚存在著拘于鱗甲之數(shù)的俗習。畫魚倘若鱗甲描繪分明，則所畫非水中之魚，便無涵泳自然之態(tài)。若魚在水中，其鱗甲無由顯露。畫魚名家楊暉、劉?u能超出流輩正在于不拘此世習。這里以形似論畫形成這樣的觀點：水中游魚不應畫鱗。據(jù)《畫繼》所載，宋徽宗亟召畫院眾史，令其畫宣和殿前的荔枝及孔雀。眾人所畫各極其思，華彩爛然，其中孔雀欲升藤墩先舉右腳。宋徽宗對此不滿，眾史愕然不明其中緣故。后來徽宗降旨指出眾史所畫存有錯處：孔雀升高必先舉左腳而非右腳。

其五：體現(xiàn)物象習性之外表形似。劉道醇《圣朝名畫評》認為善觀馬者必須求其精神筋力，而其又必以眼鼻蹄?為本。所以說“意氣”與皮毛骨相并不矛盾，觀畫之理應是由后者及前者。《宣和畫譜》論韋無忝畫獅子時說，百獸的形相與性相表里，性分雄毅而駿與馴擾而良，因而足距毛鬣存有差異，有怒張妥貼之分。雖然說毛色骨相是外在的形態(tài)，但卻與內(nèi)在的性情相為表里。

從以上五個方面論述可見，形似的格法在于應物象形、隨類賦彩，根據(jù)物象的種類、時空、活動、習性的差異表現(xiàn)出各種各樣的形態(tài)，這是花鳥畫趨向成熟的表現(xiàn)。

宋代的花鳥畫是五代黃筌徐熙兩家體制基礎上得以發(fā)展的。北宋初一百多年，黃家體制便是院體規(guī)范。北宋中期崔白、吳元瑜變革院體，表現(xiàn)出吸收徐熙一派畫法。宋徽宗對不同畫風兼收并蓄，南宋畫院亦是如此。所以就總體上而言院體繼承了黃徐二家的體制。黃氏體制的畫法為用墨勾線定形，或填色或染墨，筆法細勁而有變化，其典型之作為工筆設色一類。再看徐熙畫法，徐鉉稱之為“落墨為格，雜彩副之，跡與色不相隱映”。徐熙則自稱“未嘗以傅色暈淡為功”?！缎彤嬜V》對徐熙很是推崇，認為當時畫花者多以色暈染而成，徐熙獨到之處在于落墨，極有骨氣風神。將黃徐兩家的典型風范相比較，黃家偏重于色彩的暈染，徐熙偏重于墨線造型的筆法表現(xiàn)。這其中涉及重色、重墨、運筆造型之道等問題，繪畫之形似正由此而來。宋代院體花鳥畫的典型面貌為工筆設色一類，講求賦色之功、筆法之道、造型之細致。宋代院體花鳥畫綜合黃徐二家，不過在不同時期、不同畫家身上有著各自的特點。

設色之道體現(xiàn)謝赫“六法”之一“隨類賦彩”的精神，講究其真實性?！缎彤嬜V》對設色總體上的要求是崇尚暈淡有生意，設色逼于動植，并且技法精到如良工無斧鑿痕。劉道醇《圣朝名畫評》“六要”之一“彩繪有澤”亦對設色有所要求。設色講求表現(xiàn)物象的固有色，追求單純、概括、明凈、清新的色感。通過色彩的層層渲染，細微而豐富的變化以求得物象的真實感，如花葉的陰陽向背、翻卷轉(zhuǎn)折、邊梢的枯黃、局部的蟲蝕、花瓣綻放的層次、果實的晶瑩飽滿、蜻蜓翅膀的輕盈透明、禽鳥羽毛的蓬松、蝴蝶翅膀的斑斕粉質(zhì)，諸如此類，使形象凸現(xiàn)，具有色彩質(zhì)感。

無論是用色還是用墨都存在著筆法的問題。黃家體制的筆法工細勁爽，徐熙相對而言粗筆草草。趙昌的筆法與黃家相類，屬纖細一類，筆跡柔美。到崔白、吳元瑜其格有變，稍放筆墨的崔白畫《雙喜圖》樹草坡石有所放逸，禽兔刻劃筆法細膩。粗細拘放反映院體畫在筆法上的豐富，以工筆畫翎毛，粗筆寫花草樹石，將工細和粗放相結合，以描繪不同的物象?！缎彤嬜V》評畫亦崇尚筆力強健勁俊豪逸，格律老勁。從具體的畫法來看，此用筆之道求得是物象之形態(tài)。比如畫龍的鬃鬣肘毛，用筆須壯快，才能得其從肉中生出的效果。畫駝馬的鬃尾，以狼豪縛筆疏渲，取其纖健之致。畫松針直如垂鬣，細如鏤銀，筆力精勁。

《畫繼》記載一幅畫院之畫，一殿廊朱門半開，一宮女以箕貯果皮作棄擲狀，其中鴨腳荔枝胡桃榧栗榛芡之屬一一可辨，各不相同，筆墨甚為精致。對此鄧椿是取贊賞的態(tài)度。院體畫的確有其繁細的一面，體尚精謹、細致入微。畫禽獸的羽毛用細筆精心勾描，細細密密，畫花葉的脈絡縷縷如絲，刻劃細致入微，極具寫實功力。院體畫亦有簡體一面。景物雖少而意常多，觀者能有遐想。崔白《喧晴圖》畫倒垂柳，有兩雀飛來，圖的下部空之，畫法簡略。就取景來看，從北宋到南宋有著從全景向局部的發(fā)展趨向。南宋院體很有特色，取象簡略單純，畫幅較小，意趣卻很濃厚。此類作品物象少而純，但局部刻劃仍很細致。如現(xiàn)存北京故宮博物院《出水芙蓉圖》絹本設色，畫一朵荷花兩片荷葉，取的是特寫鏡頭，幾近占全幅?；ò牾r嫩豐滿，舒展綻放，紋理絲絲入微，花蕊密密呈現(xiàn)，蓮子歷歷在目。其下托之荷葉，正反舒卷，可見筋脈。此畫堪稱南宋院畫中的精品，是寫實細致的小品。其實繁簡各得其所，處理得當?shù)脑?，皆成佳作。魯迅就曾提出：“宋的院畫，萎靡柔媚之處當舍，周密不茍之處是可取的。?/p>

二、寫實與傳神

《宣和畫譜》云：“若乃犬羊貓貍，又其近人之物最為難工?！比y工并不在于形似，當時有的畫家對熟知物象的描繪容易落入追求外表形似的俗套之中，然而好的畫家則能夠在形似之外有所得，所以說難在于傳神。花果翎毛走獸之類，于外有形，于內(nèi)有神，后者更為重要。

形似之外的神的內(nèi)涵所指，可以從《宣和畫譜》對畫家具體的論述中得到。趙邈齪畫虎形似與氣韻俱妙，如果形似備而乏氣韻，則奄奄如九泉之下物而無生意。朱瑩畫牧牛圖極其臻妙，得飲水嚙草牛之真性，筆端深造物理，并非徒為形似。李懷袞設色輕薄，柔婉鮮華有所得，然于氣骨有所不足，故不附于譜。艾宣尤喜作敗草荒榛野色凄涼之趣。李仲宣《柘雀圖》其顧盼向背一干一禽皆極形似，當時畫工對此嘆服，但是缺少蕭散之風韻，牛戩《百雀圖》曲盡飛鳴飲啄之態(tài)，工巧有余但是缺乏高韻，故不附于譜。唐忠祚不特寫物形而曲盡物性，畫花美而艷，畫竹野而閑，畫禽鳥羽毛精迅，技藝甚高。以上的論說具有代表性，將其歸納可以得出形似之外的神有以下三個層次：其一表現(xiàn)物象之物性生意；其二表現(xiàn)物象之獨特風韻；其三表現(xiàn)物象之所興起人意之處。

宋代院體花鳥畫之所以能夠在傳神方面達到很高的境界，在于能夠從自然萬物中直接取得，生意趣味濃厚是其重要的特征，當時眾多的作品具備這樣的素質(zhì)。將作品歸類來看其特征：第一，純畫花卉者：趙昌《杏花圖》花朵明媚嫣然，盈盈有綽約之姿。劉益畫蓮塘背風荷葉百余，其中獨有一紅蓮花半開，創(chuàng)意頗佳。此類畫花，調(diào)粉弄朱求得鮮華之色與搖曳俯仰之姿。第二，花果帶蜂蝶禽蟲者：崔白《杏花雙鵝圖》杏樹下有兩鵝，其一欲鳴，另一臨流唼花片。林椿《桂竹翠鳥圖》桂花竹葉，游蜂上下飛舞，翠鳥偷窺。此類講求物象之間呼應關系，獨具生動情趣。第三，帶景禽獸者：崔白《秋塘雙鵝圖》紅蓼清波，雙鵝游于其中。李迪《雪樹寒禽圖》一鳥立于枯枝上，旁有雪竹，空中飛雪如粉點。此類畫追求特定景致的意境。第四，禽獸相戲或相斗者：李迪《鷹熊圖》在峭壁巖中，鷹熊相互顧盼，隱隱動犄角之機。陳居中《五鶉圖》其兩相斗，其兩馴擾，另一伏于坡下草間延項窺伺得蓄怒之狀。此類作品傳得物象動勢之神態(tài)。以上的歸類并不是絕對的，目的在于突出畫面的特征。這一幅幅畫作栩栩如生、宛然若動。花盛葉茂，果實燦爛，俯仰有體，布景有致?；B相伴，意趣頗多，游蜂棲蕊，飛鳥窺實，蟲穿綠葉。禽獸之態(tài)各得其情，戲水眠棲翻飛顧盼，獨立相斗哺乳覓食，安祥嬉戲鳴噪捉攫。自然之豐富多采，可謂氣韻生動，情趣活潑。

對物象神態(tài)豐富細致的描繪是花鳥畫成熟的表現(xiàn)。宋代院體花鳥畫在細致寫實中有得于此。黃居?u《雪塢會禽圖》畫雉雞群集，有于石下作覓食狀，有立枝頭，有翔空際，生趣盎然。趙光輔畫馬之各種情狀：戲風拽繩、吃草飲水、奔走立臥，嘶嚙跑蹶、瘦壯老嫩、駑良疲逸、羈縶疾病。何尊師畫貓曲盡其態(tài)：寢覺行坐聚戲散走伺鼠捕禽澤吻磨牙。宋徽宗《筠莊縱鶴圖》其鶴或戲上林，或飲太液，或翔，或躍，或警露，或舞風，或引吭唳天，或刷羽清泉，或并立，或獨行，各種形狀均得閑暇清迥之質(zhì)。陳居中《四羊圖》山羊或觀望或打斗，造型變化豐富，頭頸的回轉(zhuǎn)，腿蹄的舉揚，各種體勢逼真?zhèn)魃瘛Ｍ嬕晃?，神態(tài)有異，各自性情因之得以展現(xiàn)，就意境而言各有所得。黃庭堅、《宣和畫譜》談到畫魚的優(yōu)劣問題，兩者的觀點一致。畫院藝學徐白以畫魚得名于時，但不得人《宣和畫譜》，是因為其所畫魚為庖中幾上之物，只能使饞獠生涎，不得臨淵之羨。楊暉畫魚浮沉鼓躍，曲盡其性，?蘩荇藻映帶清淺，吹柳絮漾桃花，觀者如在濠梁間。景定間畫院待詔錢光甫畫魚帶景，精妙如活。此類為好但又不是最佳之境，最佳之境則應有乘風破浪之勢。圖畫院藝學董羽畫魚正得此意，不為“汀濘沮洳之陋，濡沫涸轍之游”，乘風破浪，超忽覆卻，生意壯觀。

比興在中國文學藝術中有悠久的歷史?！缎彤嬜V》認為圖繪龍魚應和《易傳》《詩經(jīng)》之作一樣，亦有其寓興之意。“乾為天，天行健故為馬。坤象地，地任重而順故為牛”，所以畫牛馬應有任重志遠之意。詩人多以此托興，畫者亦寓意于此。花果禽獸草蟲之類，均可寓興，并且賦物之意各順其性。畫之精絕在能興起人意，方能奪造化而移精神遐想，登臨覽物有所心得。寓意在物象上是有所選擇的，就題材而言，宋代當時文人畫比院體畫狹窄得多。作畫寓意來自人之胸臆。院體畫除了帝王作畫外，缺乏畫家個性因素，寓興代表著宮廷皇室的總體認識。宋代院體花鳥畫在總體上表現(xiàn)出宮廷流行的安祥閑適的情調(diào)，興起太平祥和之意。宋畫院眾工每作一畫，必須將稿本上呈，所以一時畫師費盡心思以符合上意，其作畫有受拘束之處。對畫家個人來說，當“吾意”與“上意”相違時，創(chuàng)作個性便受到壓抑。院畫的審美標準掌握在皇帝手中，倘若皇帝藝術水準高的話，尚還是幸事。就宋代皇帝的藝術趣味以及宋代院體花鳥畫的成就來看，其表現(xiàn)出很高的水準，徽宗皇帝以及《宣和畫譜》便是代表。

揚補之畫梅花送入宮廷，宋徽宗稱其為“村梅”，此后揚補之便自稱“奉敕村梅”，與之相對的是“宮梅”。宋徽宗<山禽蠟梅圖》上題“梅粉弄輕柔”，宋高宗題蠟梅云：“嬌黃染就宮妝樣。”“宮梅”與“村梅”的問題，說的是院體畫和文人畫在畫梅體格上的差別?！缎彤嬜V》將梅之性情列為幽閑一類，與牡丹芍藥富貴之性并不相同。院體畫梅的宮妝樣得的仍是梅之清寒之質(zhì)?，F(xiàn)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的南宋馬麟《層疊冰綃圖》為絹本設色，畫面兩枝梅花，疏影秀姿。粉白花瓣，綠萼相托，得玉骨冰肌之姿。就理論上而言，文人畫與院體畫在傳神上存有區(qū)別，前者偏向于傳主觀之神，后者偏向于傳客觀物象之神，院體畫表現(xiàn)的是對梅這一物象之屬性的審美認識。

三、寫實觀的精神實質(zhì)

論之以形，分辨物象因種類地區(qū)四時體性不同而形成的差異，區(qū)分物象因舉動不同形成的特征。論之以神，求得氣韻生動，曲盡其性，各得其景，以及由物及人。其形其神可謂豐富多彩。就在形神論之背后，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因素——“理”。《宣和畫譜》云：“畫家雖游藝，至于窮理處當須知此?！?/p>

“理氣論”是宋代重要的哲學問題。宋代理學家程顥、程頤所謂“理”，主要是規(guī)律的意思，以“理”為宇宙本根，是事物之根本?！袄須庹摗奔蟪烧呤侵祆?，將程頤之說予以充實。理學家說明了宇宙天地萬物生成之所以是“理”，畫家描繪自然萬物也就必須知其“理”。雖然說宋代理學家對“理氣論”的詮釋最終是為了給儒家倫理道德學說找到了宇宙本體論上的理論基礎，但是對“理”的提倡，講求致知窮理對繪畫美學產(chǎn)生的影響是重要的。

“理”是宇宙根本，“理”有所依托存乎“氣”中，氣之凝聚生成萬物，所以物物皆有理。大至天地小至螻蟻皆如此，花鳥畫所描繪的物象均在此中。一物有一理，所謂個極，總天地萬物之理，便是“太極”。朱熹具體說到太極之理：“以天道言之，為元亨利貞。以四時言之，為春夏秋冬。經(jīng)人道言之，為仁義禮智?！薄霸笔翘斓厣镏耍恰吧狻?，“亨”是“生意”之長，“利”是“生意”之遂，“貞”是“生意”之成，此為天地之化周而復始四個階段，太極之理，一言蔽之為“生”，宇宙是生生不已的變化大流，事物之變化反映“理”的存在。

具體地說理在萬物表現(xiàn)于各自體性?；ü菽鞠逃谐鐾馏w性，表現(xiàn)在筍條老嫩、苞萼后先、陰陽向背。辨別花蕊枝葉的形狀為的是表現(xiàn)四時朝暮的變化，翎毛亦分四時毛羽，以此體現(xiàn)自然萬物變化之理。獸有雄毅馴擾之性，而有怒張妥貼之形，兩者相表里。物象有各種舉止活動，其神態(tài)各從所宜。諸如此類，皆得窮理盡性之功。陰陽二氣生成自然萬物，千變?nèi)f化，造物未嘗庸心，畫家也就應當盡心。當我們觀流傳至今的宋代院體花鳥畫時，可以深切地感受到當時畫家體物性之細膩豐富。畫出物象之性，是合理的表現(xiàn)，所以說筆端深造物理并非徒為形似。

宋代的理學家注重致知窮理，因為能知而后才能行。而且必須實見其理，才能順理而行。“知有多少般數(shù)，煞有深淺”，深知真知來自親見。致知通過格物，窮盡萬物之理，其中強調(diào)親見實見，這就是畫論中“師造化”的問題。以傅色著稱的趙昌，設色之妙直接得益于自然，“每晨朝露下時，繞欄檻諦玩，手中調(diào)采色上之，自號寫生趙昌”，根據(jù)此言，趙昌此舉可稱是對景寫生。在繪畫上有成就者皆專心師法自然。畫家創(chuàng)造利用各種條件達到師造化之功，全身心地投入自然之中，而觀察之法亦合乎自然。易元吉以畫獐猿著稱，他曾游荊湖間，深入萬守山百余里，寄宿于山家，觀察猿獐鹿以及林石景物，“心傳目擊之妙，一寫于毫端間”，因而所畫具備天性野逸之姿，是世俗之目所未及的，此外易元吉在其長沙所居房舍之后，開鑿池塘，其岸上有亂石叢篁梅菊葭葦，并且馴養(yǎng)水禽山獸，從窗戶暗中觀察諸種動靜游息的形態(tài)，故而所畫思致甚佳，甚得寫狀之功。禽獸在自然環(huán)境之中，能夠得適其性。畫家觀察之法應遂其性，求得物象自然野性。

在宋代當時眾多畫論著作中都以“生意”評價稱贊畫藝之高?！妒コ嬙u》引畫院中僚屬所言贊傅文用畫翎毛“渾得生意，較之真者如鑒中見之?！薄缎彤嬜V》評圖畫院祗侯葛守昌畫“跗萼枝干與夫飛鳴態(tài)度，率有生意?！薄懂嬂^》論圖畫院中孟應之作秋老海棠“子著枝已干而不枯，猶帶生意，坐一白頭翁生動?！痹倏此未后w花鳥畫作，可謂是生意趣味濃厚，那撲面而來的是自然萬物的生生不息的生命，這是寫實精神具有的最鮮明可貴的素質(zhì)，畫家在表現(xiàn)自然生意上費勁思量。在表現(xiàn)生意上董迪認為“花色妥委，便絕生意，畫者不宜為此”，崇尚自然生意的旺盛生命力的一面。畫花如果花色紅深、光色艷發(fā)，就潤澤凝結宛若在?怕妒璺韁?校?瀆?瞬?庋?墓πУ靡擻諫梟???。因?ü??嘞誓?、翎?獠事嚼氤晌?禾寤?囊恢痔甯瘢??⌒瓷??蓯隆

《宣和畫譜》：黃筌于八卦殿畫野雉，白鷹“誤認雉為生，掣臂數(shù)四”。《益州名畫記》：黃筌畫六鶴“精彩體態(tài)，更愈于生，往往鶴立畫側。”這些典故說明因畫之逼真而產(chǎn)生效果?！秷D畫見聞志》有相反的觀點，書中專門有一段論《術畫》，孟蜀時蜀主令一善畫術士與黃筌在庭之東西兩隅各畫野鶴一只，結果術士所畫招眾獸而噪，黃筌所畫卻不能。蜀主問黃筌何故，黃筌說他作的是“藝畫”，術士所作的為“術畫”，因而有此區(qū)別。郭若虛認為術士道士是沽名亂藝者，“野人騰壁，美女下墻，禁五彩于水中，起雙龍于霧外，皆出方術怪誕，推之畫法厥如也”，所以不能錄入畫史。這里說的是畫中物象變成真的。這與前文所言的“真”并不同。其中的道理與對“神品”詮釋是一致的?！短瞥嬩洝吩疲骸懊顚⑷肷瘢`則通圣，豈止開廚而或失，掛壁則飛去而已哉?！薄兑嬷菝嬩洝贰吧窀瘛保骸按蠓伯嬎?，應物象形，其天機迥高，思與神合，創(chuàng)意立體，妙合化權，非謂開廚已走，掛壁而飛?！逼鋵嶞S筌所畫亦有招來鶴鷹的說法，但是郭若虛所言主旨是：畫之意義不在于“方術”，而在于“畫法”。“畫法”當中筆墨丹青、構思立意、天機物理，非“術畫”所能及，而畫之為畫，就在于此，“神”之為“神”亦在于此，“真”也得于此。

黃庭堅論崔白之畫云：“崔生丹墨，盜造物機?！边@代表著宋代對當時院體花鳥畫已有的認識。“物機”也就是前文所闡釋的自然萬物之理。繪畫的意義在于追求與造化同功，合乎天造?！皩憣崱薄ⅰ八啤薄ⅰ氨普妗彼赶嗤?，就宋代院體花鳥畫來說逼似自然中花鳥之真實物象。說明寫實意義，必須聯(lián)系所描繪的對象來談。這就意味著寫實的意義不在于“逼似”本身，而在由此而得的形象所蘊含的意義，郭若虛區(qū)別“術畫”與“藝畫”的道理也正在此。在人與自然之間，花鳥畫成為一種媒介，體現(xiàn)人對自然的體悟。本著“天人合一”的思想，從對自然的認識到對人生的感悟。所以花鳥畫表現(xiàn)人的認識、體驗，其意義在于通過具體的物象來闡明抽象的“理”或“道”，成為“觀道”的一種方式。游魚無鱗是在論形，亦是在論神，亦所謂傳神之形。所以說寫形的目的在于傳神，寫實的意義在于領悟生命得自然之理。

原載《藝術百家》2006年第7期

第二篇：從漢語看漢民族的傳統(tǒng)時間觀

從漢語看漢民族的傳統(tǒng)時間觀

劉澤民

內(nèi)容摘要本文用語言分析的方法揭示漢民族的傳統(tǒng)時間觀以及與時間有關的文化事象的內(nèi)涵，得出了幾個基本結論；分析了農(nóng)事、天象與時間的有機關聯(lián)以及漢民族對時間的某些具體認知方式。

關鍵詞 時間觀 漢語 語言分析

?文化?在最寬泛的意義上可以包括人類的一切創(chuàng)造活動和創(chuàng)造結果。更多的學者把?文化?限定在精神方面，例如愛德華〃泰勒那個著名定義：?文化——是一個復雜的整體，包括作為社會成員的人們所接受的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風俗，以及其他各種能力和習慣。?“1”即使按這個狹義的定義，時間觀也是文化中很重要的內(nèi)容，它直接涉及人們的知識、信仰、法律、風俗等諸多方面和文化的不同層面。透視一個民族的時間觀可以看到該民族文化中隱涵的許多東西。

語言是文化中重要而獨特的組成部分。正如馬林諾夫斯基指出的那樣：?語言是文化整體中的一部分，但是它并不是一個工具的體系，而是一套發(fā)音的風俗及精神文化的一部分。?“2”語言的獨特就在于作為文化的承載和表達手段，把文化中的其他要素融匯于自身之中，使文化的各個要素、各個層面都能在語言中得到充分體現(xiàn)。這就是文化在語言中的?共時折射?或?共時濃縮?。此外，大量的不同時期的文化內(nèi)涵隨時間推移在語言中不斷積存下來，形成文化在語言中的?歷時積淀?。因此，對語言的發(fā)掘能給文化研究提供大量有用的信息。

本文試圖用語言分析的方法來揭示漢民族傳統(tǒng)的時間觀念以及與時間有關的文化事象的內(nèi)涵，這種揭示主要從兩個方面來進行，一是對一些相關詞匯作語源、字源或語義分析；二是引用典籍中的文字資料和活的口語材料與有關詞匯的語源和語義分析相互印證，以盡量避免解釋的主觀性。

一

讓我們來看看漢語中和時間有關的幾個詞。先來看?ｓｈí＠①?，?ｓｈí

＠①?在漢字中出現(xiàn)的很早，甲骨文中已大量見，寫作。東漢許慎《說文解字》說：?ｓｈí＠①，四ｓｈí＠①也。從日寺聲。，古文時，從日作。?清代段玉裁注云：?本春秋冬夏之稱，引申之為凡歲月日刻之用。釋詁曰：時，是也。此時之本義，言時則無有不是者也?！?，聲也，小篆從寺，寺亦之聲也，漢隸亦有用者。?很顯然，甲骨文中的是時的本字，?ｓｈí＠①?是后起的形聲字，在許慎的時代已取代了??，然而作為古字仍為人知曉，并以隸書的形式保存下來。許慎對該字的解釋是對的，從日作，原本是一個會意字。是小草從土中冒出嫩芽，《說文解字》中解釋得很清楚：?之，出也。象過，枝莖漸益大，有所之也，一者地也。?那么，?時?的解釋便是：在和煦的陽光下，生命的種子綻出新芽。這正體現(xiàn)了古人對時間本質(zhì)的認識，時間就是孕育和催生萬物的基本力量。這是一種獨特而耐人尋味的時間觀，是理解漢民族有關時間的文化內(nèi)涵的關鍵所在。四時是時間的具體體現(xiàn)。《爾雅〃釋詁》將時解釋為?是也?，是把?時?的假借用法當成了?時?的一個義項。這種假借用法在《詩經(jīng)》、《尚書》中很普遍。段玉裁則走的更遠，把這種假借用法當成了?時?的本文，并牽強地對此作出解釋：?言時則無有不是者也。?段玉裁對古文的解釋也是錯誤的，把?之?當成聲符，沒有看到它所含的社會意義。

中國古人這種對時間的認識，根源于對大自然（尤其是植物）隨時間的孕育、生長、繁盛和消亡這一現(xiàn)象的觀察和體悟。這一認識隨著農(nóng)耕時代的到來進一步加深和鞏固。對?春?、?秋?、?年?等詞的分析也能印證這一點。這幾個表示時間或季節(jié)的詞，其本義都與植物或莊稼的生長、成熟有關。?年?本義是禾谷成熟的意思，《說文》曰：?年，谷熟也，從禾干聲。??年?字在卜辭中亦多見，本義即為?谷熟?，卜辭中的?受年?、?求年?，就是后世?祈谷?之祭?！?”《春秋〃宣公十六年》中有?大有年?，即是年谷物大豐收。古時一年莊稼成熟一次，于是莊稼成熟的周期便很自然成了古人計時的一個單位?年?。?春?《說文》作?＠②?，?推也。從草從日，草，春時生也，屯聲。?根據(jù)甲骨卜辭材料，?屯?其實就是?春?的本字。這個結論的線索也是《說文》提供的。《說文》：?屯?，難也，象草木之初生屯然而難，從草貫一……

?象草木之初生?便是屯的本義，難是后起的引伸義。卜辭中的?屯?寫作就象草木初生，且常有?今屯?、?來屯?字樣。?春?作、、，很容易看出都是屯的后起字，加日，加草是為了使?屯?的表時間意味更明顯。?秋?的本義是谷物成熟，《說文》云：?秋，禾谷熟也。?甲骨文?秋?作很顯然是突出成熟的谷穗?！渡?/p>

書〃盤庚》中?若農(nóng)服田力穡，乃亦有秋。?就是?秋?的本義。殷人只分春秋兩跡簿很顯然是因為?春?與?秋?正是播種和收獲的時間，于農(nóng)事極為關鍵。這種劃分有很實際的意義。

農(nóng)事中的?種?，是最講時機的，先秦漢語中?時?就有播種的含義，這就是后來的?蒔?字。直到現(xiàn)在，南方很多地方都不把插秧叫?蒔田?或?蒔禾?，蒔者，不失時機地栽種也。二十四節(jié)氣也是漢族特有的時間劃分，它也是為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而制定的。《淮南子〃天文訓》說：?十五日為一節(jié)，乃生二十四時之變。??節(jié)氣?一詞，指明了時間與氣候的關系，二十四節(jié)氣中，許多節(jié)氣的名稱，即透露這方面的信息：如小寒、大寒、雨水、谷雨、小滿、小署、大署、處署、白露、霜降、小雪、大雪。還應指出，這里?氣?有更深刻的內(nèi)涵。氣的本義是人之氣息，古人從人死氣息絕體悟到氣是生命的本原，并將這種觀念推衍到萬事萬物。天之氣形現(xiàn)為云，所以《說文》謂?氣，云氣也?。地之氣形現(xiàn)為風，（今還可見?風氣?連用。）《禮記〃月令》中就說過：?是月也，天氣下降，地氣上騰，天地和同，草木萌動。?可見，?天氣?，?氣候?、?節(jié)氣?這些詞的構成，都是有深刻的內(nèi)涵的。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漢民族的傳統(tǒng)時間觀，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把時間和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緊密聯(lián)系起來，把農(nóng)事的進程作為時間的一種重要尺度，把時間和大自然的生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

漢語中還有一組耐人尋味的詞：月令、時令、節(jié)令，它們把時間與命令、政令聯(lián)系在一起，這也是漢民族深植于農(nóng)耕文化的時間體悟。《呂氏春秋〃十二紀》幫我們揭示了時與令的關系，因農(nóng)事和時間的關系極為密切，農(nóng)耕社會的一切政令都要圍繞著農(nóng)時來頒行，?不違農(nóng)時?成為中國古代政治的一條鐵律。《十二紀》記載了每月相應的政令，如孟春之月，天子須在立春前三天齋戒。?立春之日，天子親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迎春于東郊?，?乃以元日祈谷于上帝，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耜。??王命布農(nóng)事，命田舍東郊，皆修封疆，審端經(jīng)術，善相丘陵阪險原＠③，土地所宜，五谷所殖，以教道民，必躬親之。田事既飭，先定準直，農(nóng)乃不惑。?（《呂氏春秋〃孟春紀》）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極強的時間性和收成對氣候的依賴性，使人們意識到，任何對季節(jié)時序的違背，都會帶來極壞的結果。大自然的報應不爽，使古人們堅信，是上帝的意志左右著人類，自然力只不過是上帝意志的體現(xiàn)，在強大的自然力面前，屈服和順應才是明智的策略。這種認識發(fā)展為時間觀上的?天人合一?，卜辭中常?？梢砸姷?帝不令雨?等字樣，便是

?天人合一?時間觀的反映。

時間觀念上的?天人合一?隨著陰陽五行學說的建立納入了天地時令社會人事有機關聯(lián)，包羅萬象的理論體系，《呂氏春秋〃十二紀》首篇的描述便充分體現(xiàn)了陰陽五行時間觀。不同的季節(jié)月份有相應的天象，天上的二十八宿對應著地上的分野，四時配以四方，十二月與十二律呂相配，時間和樂律呈現(xiàn)一種神秘的配應。又是?氣?把?歷?和?律?聯(lián)系起來，《禮記〃月令》：?孟冬氣至，則應鐘之律令。?陰陽之氣和金、木、水、火、土、五行把時間、味覺、嗅覺、腑臟、顏色、生命的節(jié)律統(tǒng)通聯(lián)系在一起（時間和生命節(jié)律的內(nèi)在聯(lián)系也貫穿在中醫(yī)理論中），時序在這里起了一個主導作用。天子以時祭祀，在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日，親往迎接，表達對上天的禮敬，甚至每月初一還有一個?告朔?的祭禮儀式?？梢?天時?在人們心目中的重要。后世?天時、地利、人和?之說只是這種觀念的延續(xù)而已。

根據(jù)以上分析，漢民族傳統(tǒng)時間觀可概括為如下幾點：

一、漢民族的時間觀是深植于農(nóng)耕文化基礎之上的。

二、時間觀念也體現(xiàn)出?天人合一?的傾向。

三、把時間和生命過程的關系看得異常密切。認為萬物的孕育，成長和消亡和萬事的開端，進展和結局都與時間有密切的關系。這種觀念走向極端，便有了事物的開端決定了事物全過程的觀念。這種觀念被馬勒伯郎士（Maleblonche）稱為偶因論，“4”這種觀念體現(xiàn)在民間便有了行事的擇日，婚姻的和合生辰八字、婚喪嫁娶、造屋開店等時刻的選定。

四、時間觀上的循環(huán)論，這種循環(huán)論受到四時更替周而復始現(xiàn)象的啟發(fā)，體現(xiàn)在社會歷史觀上便是?歷史循環(huán)論?，所謂?一亂一治?，?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五百年必有王者興?，缺乏社會進步的概念。受農(nóng)耕文化經(jīng)驗至上的影響，中國傳統(tǒng)還有?一切向后看?的傾向，以美化了的古代社會為樣板，言必稱三代。

二

漢民族傳統(tǒng)的時間感知和時間切分，主要是以日月星辰的運動為參照系的，這從對漢語中與時間有關的一些詞的分析便可得知。較短的時間劃分是不可能以大自然生物變化樣態(tài)來確定的，只有象四季、一年這樣的長時段才可依據(jù)生物樣態(tài)來作大致的劃分。日月星晨的運行便成為時間區(qū)分的最便利的參照系。?日?就是以太陽的出現(xiàn)來劃分的，?夕?是月亮的象形，夜晚當然是以月亮的出現(xiàn)為直觀標志。?月?亦是月亮的象形，又月亮圓缺的周期為一個時間段，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了。?朔?、?望?皆從月，?旦?、?莫?、?曉?、?晦?、?晨?、?晚?、?昏?、?旬?皆從日，連?時?也從日，因為日是天

空中最顯著的標志，是觀測時間的最佳參照系，?光陰?一詞透露了古人刻日影以計時的事實。

如果說漁獵和畜牧社會有較粗疏的時間概念就足夠的話，農(nóng)耕社會便不能滿足于時間的粗疏劃分。日、月的運行可用來記日、記月，然季節(jié)的更替以回歸年（即太陽年）為周期的，農(nóng)事的安排便要以回歸年為標準，這時僅靠觀測日月運行就不夠了。對其他星辰的觀察便很有必要了；所謂?審天者查列星而知四時?（《呂氏春秋〃貴因》）。為了確立季節(jié)以利耕作，漢民族先民積累了大量有關天象的知識，正如明末顧炎武所指出的：?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七月流火’，農(nóng)夫之辭也；‘三星在天’，婦人之語也；‘月離于畢，戌卒之作也；‘龍尾伏辰’，兒童之謠也。’?“5”《詩經(jīng)》中大量詩句就涉及天象。天文知識的普及，證明當時對天象與農(nóng)時關系的重視。事實上，在距今之千年前，就設有?火正?官職，專司觀測?大火?以預告季節(jié)。據(jù)《尚書〃堯曲》，堯時就有掌天文歷法的官員羲氏與和氏，?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大量的天文知識的積累，便有了天區(qū)的三垣、二十八宿、十二次的劃分，便產(chǎn)生了較準確的歷法。據(jù)當代學者龐樸考證，中國最早的歷法是一種緊密固著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以大火（心宿二）為授時星象的自然歷，他稱之為?火歷?。大火昏見便是春分，是一輪農(nóng)事周期的開始，根據(jù)大火各時的不同方位，便可安排各時的不同勞作，到日近心宿，大火西伏時，一輪農(nóng)事便告結束?！?”此后又有?歲星紀年法?，古人發(fā)現(xiàn)歲星（即木星）十二年運行約一周天，其軌道與黃道相近，因?qū)⒅芴焓确?，稱十二次，木星每年行經(jīng)一次，即以所在星次來記年，《春秋》、《國語》就有?歲在鶉火?，?歲在星紀?的紀錄，足見當時已采用歲星紀年。

現(xiàn)代漢語中年齡還以?歲?為單位，即透露歲星紀年的遺跡，后來的太歲紀年，又留下?太歲頭上動土?這樣的俗語。

有意思的是，星辰的?辰?和時辰的?辰?是同一個字，與農(nóng)事有關的?蓐?、?耨?、?辱?均從辰，甚至ｎóｎｇ＠④字本身也從辰，（金字寫作＠⑤，是個會意字），這之間的關系，郭沫若給我們揭示出來了，他在《甲骨文字研究》中說：?辰與蜃在古當系一字，蜃字從蟲，例當后起。??余以為辰實古之耕器，其作貝殼形者，蓋蜃器也?！揭蕴崾郑稚w象形，其更加以手形若足形者，則示操作之意。??辰本耕器，故ｎóｎｇ＠⑤、蓐、耨均從辰，星之名辰者，蓋星象與農(nóng)事大有攸關，古人多以耕器表彰之。?前面說過，最古老的歷法是?火歷?，它以?大火?為參照點，而?大火?又叫?辰?。

在古人看來作為時間參照點的星本就意味著時間，所以辰又引申出時間的含義就很自然了，曾經(jīng)作為時間參照點的參星、北極星、房星都叫辰?！墩f文》云：?辰，房星，天時也?。段注說：?房星辰正，為農(nóng)事所瞻仰，故日天時。引申之，凡時皆日辰??！秶Z》有：?農(nóng)祥晨正，駟見而隕霜。?農(nóng)祥和駟都是房星的別名，農(nóng)祥辰正，就是說房星在立春日早晨出現(xiàn)在正南，一輪農(nóng)事開始；駟見而隕霜，就是說，當時的每年九、十月間清晨，房星出現(xiàn)在天空東南方時，下霜的季節(jié)到了?？梢姶呵飼r代，甚至到了許慎的東漢時代，房星作為?辰?，是人們觀測農(nóng)時的重要參照點。后來連二十八宿和日、月、星均可以叫辰了，外延明顯擴大，反掩蓋了?辰?作為時間參照點的本義。一個?辰?字，便把農(nóng)事，星象和時間三者聯(lián)系在一起，透露出漢民族時間觀的多少文化內(nèi)涵！

三

前面講過漢民族對時間的認識，多是通過體悟而非抽象的分析而獲得的，然而漢民族并非沒有對時間的抽象的、形而上的思考，這里我們僅指出兩點：

一、對時間本質(zhì)的認識。古代哲人把時間和空間看成物質(zhì)存在的不可忽缺的形式，《莊子〃庚桑楚》便有?有實而無乎處者宇也，有長而無本剽者宙也。?這道出了空間和時間的無限性，且把對時空的思考提到了存在論的高度。后世訓詁家對?宇??宙?的解釋更明白易懂，?四方上下四字，古往今來曰宙?，在古哲那里，?宇?和?宙?總是相提并論的，《淮南子》干脆把它們并成了一個詞：?虛廓生宇宙?（天文訓），?宇宙?一詞說明古代中國人總是把世界看成三維的，空間的二維加上時間的一維。

二、相對論的時間觀，這也是道家的時間觀。在莊子看來，時間的久暫，在乎以什么眼光去看，?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而?楚三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的大椿，卻?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逍遙游）然而?道?的時間觀卻是靜止的，絕對的，?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于上古而不為老?（大宗師），所以，用?道?的時間觀來衡量，天下?莫壽于殤，而彭祖為夭?（齊物論）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便是這種時間觀的民間解釋。特別應該指出的是，以上對時空的抽象認識，令人驚異地和現(xiàn)代物理學的時空觀相吻合。但是，更能體現(xiàn)漢民族文化特質(zhì)的，要算漢民族對時間的具體的認知方式，它構成了獨特的文化內(nèi)涵，是思維方式的具體體現(xiàn)，這在漢語中有大量反映，下面我們對有關詞匯作些分析。

用空間位臵關系來表達時間順序，恐怕是所有文化共有的方式，如英語中有before monday，after

sunday，漢語中也有前天、后天，但是，漢語以在先的時間為?上?，以在后的時間為?下?卻是其特色。例如：

上星期、上個月、上輩子、上午、上半夜、下世紀、下周、下次、下半年等。時間的先后和位臵的高下有什么關系呢？這點似乎很難讓人想通，但把這和?時光流逝?、?歷史長河?、?似水流年?聯(lián)系起來，就變得很好理解了。原來漢族人把時間比作河流，河流自然是自上而下流動的，所以我們在談及歷史時便用?追溯?、?上溯?等詞?！?”漢民族對時間的這種隱喻性思維，大概受了孔子的影響；?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幾千年來，多少中國人耳熟能詳！或許這種隱喻思維中潛藏著更深刻的文化內(nèi)涵：其一，歷史是每況愈下的；其二，時間順序決定著尊卑長幼，先輩總是在上的，而后代總是為下。因此，漢民族對?后來居上?現(xiàn)象總有一種心理上的逆牾感。

?前?、?后?在漢語里既表示空間關系，也表示時間關系，時間關系的含義是從空間關系隱喻而來。以前的?前?（表時間）和?前面?的?前?（表空間）沒有什么區(qū)別，而在英語里表時間的before、after和表空間的ahead、behind是有區(qū)別的。雖然在比較少的場合也有用before、after表空間關系，但大部分時候區(qū)別是很明顯的。漢語中表示時間概念的?從前?、?以前?、?前天?、?前年?、?今后?、?以后?、?往后?、?后來?、?后天?明顯地強調(diào)一種先后次序，它以某一時點為參照點，把在這點之先的稱為?前?，之后的稱為?后?，象?前夫?、?前任?、?前輩?、?前總理?，?后爹?、?后任?、?后代?與之相似，也是強調(diào)先后次序。另外，漢族人顯然把時間設想為一種迎我們面而來的事物，這從?過去?、?將來?、?古往今來?這幾個時間詞匯中可以看出來。漢語中還有少量表時間關系的詞強調(diào)向性，如?前景?、?前途?、?向前看?，?向前看?不是向過去看，而是向未來看，我們身體的朝向決定了前后關系。

象?日上三竿?、?太陽曬屁股了?、?一頓飯的功夫?、?抽袋煙的功夫?、?掌燈時分?這樣的說法常出于尋常百姓口中，它反映的是一種民間的計時方式，體現(xiàn)的是農(nóng)業(yè)社會對具體時間的粗疏把握，卻也顯得質(zhì)樸實用。

?過日子?反映的是漢民族一種普遍的人生觀，是?生活?的更通俗的說法。人生由一連串的?日子?組成，對每個人來說，他的?日子?是有定數(shù)的，就是?壽數(shù)?或?陽壽?。人的一生說穿了就是奉天命?來世上走一遭?罷了。?過日子?形象地體現(xiàn)了這種帶著宿命色彩的，無目的的人生觀，既無可奈何又安之若素，悲觀中又透出幾分灑脫，這是典型的、中國式的大眾人生觀。

對時間的價值考慮在漢民族時間觀中一貫是淡薄的，古人雖有?人生苦短?的概嘆和?寸陰寸金?的箴言，但這從未成為一種普遍的意識。農(nóng)耕文化孕育出來的從容、悠閑的生活方式一直成為士大夫和尋常百姓追求的模式。?文武之道，一張一馳?體現(xiàn)的是農(nóng)耕生產(chǎn)的張馳節(jié)奏；?性急吃不得熱豆腐?、?欲速則不達?，常常ｇｕà＠⑥在我們嘴邊。?時間就是金錢?只是晚近的舶來品，自然，隨著傳統(tǒng)的農(nóng)耕社會向現(xiàn)代化工業(yè)社會的轉(zhuǎn)型，這種時間價值觀也日益深入人心。蘭州方言近幾年?光陰?一詞獲得了?金錢?的意義，大概可說明一些問題。

注釋：

“1”泰勒《原始文化》，轉(zhuǎn)引自《多元文化與社會進步》，第11頁，菲立蒲〃博克著，余興安等譯，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

“2”《文化論》，第7頁，馬林諾夫斯基著，費孝通等譯，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1987年。

“3”參見李孝定《甲骨文集釋》卷上，第23，66頁。

“4”參見克洛德〃拉爾《中國人思維中的時間經(jīng)驗知覺和歷史觀》，載《文化與時間》，第41頁，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

“5”顧炎武《日知錄》卷三十。

“6”參見龐樸《‘火歷’初探》，載《社會科學戰(zhàn)線》，1987年第4期：《‘火歷’續(xù)探》，載《中國文化研究集刊》第1集，復旦大學出版社，1984年。

“7”參見劉寧生《語言關于時間的認知特點與第二語言習得》，載《漢語學習》1993年第3期。

On Traditional Concepts of Time in the ChineseLanguage

Liu ZeminAbstract The author brings to light Chinese traditionalconcepts of time and the connotations of cultural phenomenaconcerning time,with the method of language analysis.He alsoanalyses 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farming.astronomicalphenomena and time as well as some specific ways with whichChinese people cognize time.Key words concepts of time;Chinese;Language analysis

（作者單位：蘭州大學中文系責任編輯：孟恩）

字庫未存字注釋：

＠①原字為?時?的繁體字。

＠②原字為艸下加屯加下日

＠③原字為阝加顯

＠④原字為曲加辰

＠⑤原字為田加辰

＠⑥原字為扌加卦＊

北京大學語言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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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從《中國畫名家論壇》看藝術類電視論壇節(jié)目

從《中國畫名家論壇》看藝術類電視論壇節(jié)目

（王慶森 山東電視新傳媒中心）

【摘要】

山東電視臺收藏天下頻道自2010年10月開播的《中國畫名家論壇》欄目，立足高端、定位高端，在節(jié)目形態(tài)、節(jié)目內(nèi)容和節(jié)目風格上進行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同時在堅持藝術性、學術性的基礎上穩(wěn)扎穩(wěn)打，為其形成專業(yè)頻道品牌欄目奠定了基礎。文章旨在這些探索和實踐方面總結幾點經(jīng)驗。

【關鍵詞】

中國畫名家論壇，藝術類電視論壇節(jié)目，學術性，藝術性，品牌

自2010年10月開始，山東電視臺收藏天下頻道開播了一檔高端藝術類訪談欄目《中國畫名家論壇》（以下簡稱《論壇》）。針對目前很多談話類節(jié)目“話題雷同、抓不住觀眾的眼球，思想性差、拴不住觀眾的心”的一些弊病，《論壇》一開始就提出了“高端”的概念。這個高端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定位高端。欄目以中國畫改革創(chuàng)新為基本線索，以中國畫21世紀的發(fā)展方向為基本研究課題，邀請全國學術界、理論界一流的書畫名家作為主講嘉賓，就中國畫及與中國畫學相關的學術問題進行深入的探討。這些學術性的問題可以來自中國文聯(lián)為首的學術領導機構，也可以來自中國藝術研究院為代表的學術研究機構，當然也可以來自中央美院、中國美院等為代表的藝術學院。而只有在這個高度來選題，才有可能使得節(jié)目在未來發(fā)展成“一個集學術性、思想性、藝術性和觀賞性為一體的綜合性高端藝術論壇節(jié)目?！?/p>

第二，內(nèi)容高端。新時代的電視欄目，在收視率指標的指引下，多數(shù)都在追求“娛樂至死”的收視效果，因此很多欄目包括新聞節(jié)目、專題節(jié)目都在朝著“娛樂化”的方向發(fā)展；而在這種風氣的引導下，熒屏上觀眾所看到的很多節(jié)目都是換湯不換藥的“抄襲”，節(jié)目同質(zhì)化的現(xiàn)象十分嚴重。針對這種狀況，《論壇》在一開始就定位高端，避開一些老生常談的話題不談，而是從全球化語境下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高度、從中國畫學的角度去談，將論題和論點深入中國文化的核心之一——“中國書畫”的骨髓中；這樣一來，從內(nèi)容上就區(qū)別于之前很多訪談類節(jié)目同質(zhì)化的電視節(jié)目內(nèi)容，從而讓行家能看出門道，讓外行通過看熱鬧學到知識。

按照節(jié)目的定位和內(nèi)容需要，經(jīng)過若干次欄目組會議討論，《論壇》確定了其欄目定位語：“全球語境，弘揚民族文化；中國傳統(tǒng)，彰顯時代精神；正本清源，引領學術新風；貼近文脈，融合世界潮流?！?/p>

這里需要說明的是，欄目中所說的“弘揚民族文化”，不是單純的站在國內(nèi)，也不是排斥外來文化的民粹主義，而是在當前全球化大語境下來談論如何弘揚民族文化的問題。也就是說，我們所說的中華民族文化，不是孤立的，也不是純傳統(tǒng)的，而是新時期具有世界意義的新民族文化。反過來，我們講的中國傳統(tǒng)，也不是純粹意義上的老的傳統(tǒng)，而是一種被賦予了新時代精神的傳統(tǒng)，也即民族傳統(tǒng)的精神意義。中國畫的精神在于心靈與自然的統(tǒng)一，在于中國哲學、詩學與美學的統(tǒng)一，離開了筆墨和畫家的心性，中國畫無從談起，也就無從談起中國畫的精神之所在。

中國畫走過了幾千年，很多人都是在重復著傳統(tǒng)，沒有創(chuàng)新，有的人自稱有所創(chuàng)新，只不過是在形式上有個新的樣子；《中國畫名家論壇》節(jié)目的目的，不僅在于展示畫家，更重要的是通過收藏頻道這個平臺，形成在畫界的一個輿論氛圍，形成畫界的討論，從而引導中國繪畫的學術向著新的、更高的層次上發(fā)展。而站在新民族文化和新時代傳統(tǒng)精神的高度，我們來談學術新風，自然可以正本清源，也當然可以與全球化的世界潮流融合；當然，這種中國畫的學術是一種新風，而這種與世界文化和學術的融合也是在貼近中國自己文脈的基礎之上的辯證的融合。由此來看，節(jié)目站得高，自然看得遠，學術性、思想性有了，而藝術性和觀賞性也有了。

緊扣以上宗旨，《論壇》確定了其節(jié)目形態(tài)：演播室訪談、討論為主，配合圖文資料和紀錄短片。也就是在內(nèi)容上立足高端、面向高端，從而走出一條自己的道路。也正是有了這個思路，在首篇的四集系列節(jié)目中，緊緊圍繞的話題是“當代中國畫及中國畫家到底缺乏什么？”

經(jīng)過精心策劃，系列節(jié)目安排在北京鳳凰嶺美術館作為拍攝地；在與有關方

面的專家、學者多次接觸和溝通后，首篇四集邀請清華美院教授、著名策劃人、文化學者王魯湘擔任學術主持，同時請人民美術出版社原總編輯、著名美術評論家程大利，中國國家畫院山水畫研究室主任、著名畫家范揚擔任主講人，以三人論壇的形式、就當代中國畫學及中國畫家的狀態(tài)展開學術討論。從鼎視傳媒得到的收視數(shù)據(jù)和一些專家學者給出的反饋，《論壇》確實樹立了一個藝術類高端電視訪談節(jié)目的成功典范。

（一）全新的節(jié)目形態(tài)

首先，在節(jié)目選題上，打破以往大眾化和膚淺化的常規(guī)，堅持深入性和小眾化的思路?！墩搲繁旧碛墒詹仡l道專業(yè)人士策劃、攝制，又在收藏頻道這樣一個專業(yè)平臺播出，面向的受眾肯定是藝術界的專業(yè)人士和愛好者，所以，不可能照顧到普通受眾。像“新時期中國畫家的缺失”這樣的深刻命題，是立足高端、面向高端的節(jié)目選題，一般老百姓幾乎是不懂的；請中國畫畫學術界的高端人士進行探討，這本身就是在高處俯視，只有書畫專業(yè)人士才能聽懂、喜歡聽，而這種選題在一般的電視頻道是看不到的。

再者，節(jié)目雖然在策劃時就定位高端，但是高端并不是把一般受眾全部擋在門外，而是通過穿插運用其它電視表現(xiàn)手段，增強節(jié)目的靈活性、藝術性和觀賞性。如在多人論壇的基礎上，加入演播室現(xiàn)場個案互動問答、外采短片、資料短片、圖片等；這樣不僅可以增強電視藝術論壇類節(jié)目的服務性，更增強了其電視表現(xiàn)力和觀賞性。

（二）學術性的解讀視角

在電視藝術論壇類節(jié)目中，我們避開娛樂化的角度，而是將書畫藝術學術化，從中國畫學的角度，從中國畫學在當前及未來發(fā)展的高度去解讀，讓“藝術理論界有爭論，藝術教育界有討論，藝術實踐者有評論，藝術收藏者有理論”。

從19世紀末至今一百多年的時間里，對于中國畫的討論，無論是理論界還是實踐者，都是停留在“向西方學習”、“中西融合”的所謂“國畫創(chuàng)新”上；而對于真正的“中國畫傳統(tǒng)”、“中國畫學”、“西方藝術”，則很多人都蜻蜓點水似的淺嘗輒止。實際上，中國畫在近一百年的發(fā)展和改革，是建立在西方評判標準基礎上的；《論壇》的目的，在于用東方評判標準看東方藝術，將中國畫回歸中國，從而豐富中國畫學術。所以，從這個學術性的角度、從東方藝術的高度提

高認識，以這種思維理解節(jié)目攝制和編排，也正是《論壇》開設和開播的初衷。

（三）藝術性的小眾訴求方式

在當前富媒體時代，電視從大眾化向小眾化和個性化的發(fā)展是一種必然。而作為收藏專業(yè)媒體的收藏頻道，當然也應該適應受眾個性化的價值訴求，《論壇》開播以來，始終堅持高端化和小眾化的個性化訴求，不追收視率，不求市場份額，這種踏實的節(jié)目風格，反而使得節(jié)目在書畫藝術界樹立了良好的口碑，并產(chǎn)生了不小的影響。

從媒介心理學的角度講，受眾的媒介接觸行為，往往帶有滿足個人需要的得益色彩。從電視藝術類論壇節(jié)目里，無論理論界還是實踐者，都能從中看到不足、學到知識、找到方向，也就是能產(chǎn)生共鳴。于是，他們喜歡看，并結合書畫創(chuàng)作實踐得以應用。這樣的小眾訴求形式，是《論壇》在藝術類電視論壇節(jié)目的一個有益探索。

此外，像普通的工業(yè)產(chǎn)品一樣，電視欄目的存在與發(fā)展也都有一個生命周期，有的欄目長，有的則短。如何延長欄目的生命周期，擴大節(jié)目影響，形成品牌效應，這是擺在每個電視人面前的一個課題。鑒于此，新生的《論壇》也將在堅持欄目宗旨和形態(tài)的基礎上，每周安排固定的時間播出；同時，保持每一期節(jié)目制作的高標準、統(tǒng)一性，對于主持人、解說等的風格，也將堅持相對穩(wěn)定的原則。這樣做的目的，也正是為了把節(jié)目打造成一檔集學術性、藝術性、專業(yè)性的高端藝術類論壇節(jié)目。

第四篇：從傳統(tǒng)家電營銷看凈水器營銷

從傳統(tǒng)家電營銷看凈水器營銷

凈水器廠家營銷，凈水器經(jīng)銷商營銷，無論是家電企業(yè)還是經(jīng)銷商都會忍不住問：家電市場怎么啦？有時候家電商場搞一些促銷也很能喚起我們消費者的購買欲望，是家電產(chǎn)品不能滿足消費的要求，還是這種促銷手段已經(jīng)不能滿足消費者的需求。這可能說明消費者的意識變了。是要覺得這東西對自己的用處很大才會買，并且時時刻刻都能用得著，而家用凈水器，純水機提供了消費者當下最好的選擇。

在當今的市場經(jīng)濟下，凈水器的供求關系決定凈水器價格，家電市場的促銷手段再多，最大 的原因就是當前的供求關系不平衡，是供大于求。房地產(chǎn)的火爆其根本原因就是有需求有市場，所以價格水漲船高。對于凈水器市場的不斷擴大，降價是一個必然的趨勢。但是有時候凈水器的供求關系是相對的。比如相同品牌的相同產(chǎn)品，在不同的地區(qū)可能消費者的購買量有所不同。例如純水機在北方很暢銷，但是南方暢銷的事超濾機。對于凈水器廠家和凈水器代理來說摸透消費者的需求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因素。凈水器廠家和凈水器代理商要因地制宜，推出最有價值的凈水器營銷方案。

生活水平的提高，凈水器的發(fā)展，比起價格，往以后消費者更看重的事凈水器質(zhì)量。從進口凈水器重金屬超標，到達芬奇家具事件的造假，再到當今的毒膠囊，食品安全問題層出不窮。傳出的各種負面消息不絕一耳，所以看重凈水器價格的同時，家用凈水器質(zhì)量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參考因素。

從某種程度上凈水器品牌對于消費者來說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概念，為什么有的人喜歡名牌？ 從一些負面消息來看，消費者對于凈水器品牌中低端的不敢買，高端凈水器品牌買不起。很多消費者成為產(chǎn)品質(zhì)量問題中的廣大受害者。而這樣的環(huán)境一旦形成對于凈水器市場一個非常大的打擊，對于凈水器廠家或凈水器代理而言都是危險的。

消費者，凈水器廠家，凈水器代理商是在同一條戰(zhàn)線，共俱共榮。

傳統(tǒng)的家電市場的促銷戰(zhàn)背后，很多都是大打價格戰(zhàn)，低價促銷。事實上現(xiàn)在很多消費者對這很反感。背后考驗的是各種家電品牌和質(zhì)量的一個形象。同理凈水器促銷的同時要瞄準消費者，一擊必中，避免促而不銷，做無用功。

有時候節(jié)日經(jīng)銷店搞一些促銷買2送3，還有禮品相送，和和良好的售后服務來吸引消費者。但是在這背后，是金諾堅持廚房凈水器、純水機、家用凈水器質(zhì)量嚴格把控。以質(zhì)量為支撐。真正從凈水器質(zhì)量，健康方面打動消費者。

從當前凈水器市場的促銷手段來看，提供真正對消費有價值，能帶來健康的產(chǎn)品，然后配合完美的售后服務，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值得凈水器代理商借鑒。

總而言之，凈水器促銷，說到底還是要以消費者出發(fā)，滿足消費者對凈水器產(chǎn)品需求的目的，然后因地制宜。以價格戰(zhàn)，方案再好，也僅僅傷害凈水器品牌，傷害凈水器代理商，更傷害消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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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從《三體》看我國的科幻小說發(fā)展史

摘 要：《三體》是中國文學界的一朵奇葩，它的光芒讓人不忍直視。社會的抗拒與排擠終究無法抹殺其影響。公眾仍然接納了它，可見社會公眾的思潮，恰如前進的社會歷史洪流，都是無法阻擋的。中國的文學界太需要一個改變、一場洗禮，一個類似《三體》的“怪物”，或者它代表了另外一種出路，或許它能帶領中國文學走向另一個更符合中國公眾胃口的未來。本文分析了《三體》對中國社會的直觀影響，由此分析了中國科幻文學的發(fā)展歷程及其新鮮血液的構成。

關鍵詞：三體;科幻小說;社會現(xiàn)實;中國文學

作者簡介：陳方齊（1994-），男，漢族，湖南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yè)。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02-00-03

1、引言

中國的科幻題材類小說的雛形可見于清朝末年，可見科幻思想以及對未來的焦慮與期待，古而有之。通過科幻小說，我們可以表達我們對未來的憧憬，它意味著更加美好的生活，更多的科技成果、更高的生活水平，然而同時，當前人類發(fā)展的一些弊端如環(huán)境的污染、資源的開采等等，又使得我們對未來充滿焦慮?！度w》的出現(xiàn)，綜合了以上的這些思潮，作者劉慈欣豐富的想象帶我們進入了一個撲朔迷離而又憂喜參半的未來社會，它開闊了我們的眼界，同時又發(fā)人深省，或許通過它，我們能夠更加明白人類與宇宙的關系，我們并不是宇宙當中的主宰，在浩瀚的星河當中，可能存在許多比我們更加文明、更加神秘的生物，而人類所要做的，還有很多。本文分析了《三體》對社會的客觀影響以及其作為中國優(yōu)秀的科幻小說在文學界、it界、科技界的特殊意義。

2、《三體》簡介

五年前，中國出現(xiàn)了一本奇怪的書，首先它有一個奇怪的書名：《三體》（本書共三部，全名是《地球往事》，后兩部的書名分別是《黑暗森林》和《死神永生》，但在國內(nèi)人們還是習慣把三部曲統(tǒng)稱為《三體》）。這是一部科幻小說，科幻小說在中國是一個處于十分邊緣位置的文學體裁，被認為是低幼的少兒文學，不受關注。而《三體》的主題：外星人入侵，在中國同樣是一個雖不陌生，但很少有人關心和提及的話題。這樣，《三體》在中國所發(fā)生的事確實有些出人意料，它出版后引起了中國各階層的廣泛關注，引發(fā)了大量的討論，對于科幻小說來說，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3、《三體》對社會的客觀影響分析

3.1對it界的影響

最初關注《三體》的讀者在中國其實為在校學生，他們是《三體》傳播于中國社會的第一個讀者圈，在此之后，該小說傳播到了it業(yè)界，業(yè)內(nèi)許多的企業(yè)家開始對其進行熱議，甚至在許多場合內(nèi)開始討論第二部《三體》，即《黑暗森林》所體現(xiàn)的相關原理，這一種對人類文明所帶來的危機的前瞻感，恰如電影《超級戰(zhàn)艦》當中的橋段一般，表達了對人類發(fā)展的一種憂患意識，人類的文明的高度發(fā)展可能正是人類滅絕的導火線，而it業(yè)界是與該危機距離最近的行業(yè)。在《三體》的第三部當中體現(xiàn)了一種焦灼的競爭狀態(tài)，來自外星的文明對太陽系的攻擊，就好比當前我國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當中的競爭態(tài)勢，是一場集合了人類頂尖文明科技但卻仍然不知道競爭對手真實實力的一種撲朔迷離的戰(zhàn)爭。

3.2對文學界的影響

《三體》繼而影響了文學界。實際上，中國的文人并不擅長幻想，或者說，中國的文學更加偏向現(xiàn)實主義流派，因而劉慈欣的《三體》的強勢切入，好比業(yè)內(nèi)涌入的一股逆流，或者是一個怪胎，文學界不接納它、不尊重它、不正視它，但卻又無法抗拒其帶來的直觀影響。過于現(xiàn)實主義帶來的情況是中國文學的越發(fā)“陽春白雪”，或者從某種角度來說，它代表文學界的衰落，或許，正是因為有一股類似《三體》的新鮮血液的涌入，中國的文學才能找到它的新生命。中國人過于現(xiàn)實，不善憧憬或者幻想，或者說我們對待未來的看法本來就是悲觀的，那么《三體》是不是能教給我們更多客觀對待未來的看法，畢竟從某種層面來說，它向我們昭示了中國文壇的出路。

3.3對科技界的影響

正如《三體》能夠強勢切入it界一般，其影響當前已經(jīng)毫不意外地開始向科技界包括航天技術界滲透，它代表我國科學技術的頂尖水平，從中我們可以理解《三體》的科技想象水平，已經(jīng)凌駕于一般的科幻文學體裁。許多的理論物理學家，比如李淼門，在研究宇宙學和弦論的時候，對《三體》當中的物理學非常感興趣，其中對于反物質(zhì)、反重力等等方面的想象，已經(jīng)具有很高的物理科學水平。其獨特的思維角度，甚至有可能帶領我國的物理學家走向新的思維開創(chuàng)角度。在航天領域，《三體》已經(jīng)開始影響國家空間技術研究機構。雖然在文中該機構的形象并不理想，甚至是保守和僵化的代名詞，這一在中國絕無僅有的情況，在國外卻能代表一定的社會現(xiàn)實，中國的官方輿論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打壓科幻思想，因而人們不敢公然抨擊敏感權利，然而在國外人們的思想確實自由的，這在一定程度上表達了對中國相關機構約束社會科幻思維的一種抵制。

3.4對公眾生活的影響

從當前的網(wǎng)絡世界中，我們已經(jīng)可以找到很多有關《三體》題材的音樂作品，《三體》電影在國內(nèi)2016年7月的上映也是眾望所歸。實際上，在電影上映以前，已經(jīng)有相關電影發(fā)燒友進行了虛擬的電影預告片的制作，制作的素材來源于三體已公布的視頻材料。人們在自己的微博當中、推特當中以《三體》中的人物名稱命名自己的id，我們甚至已經(jīng)可以在網(wǎng)絡上發(fā)現(xiàn)所有《三體》當中人物的名稱，它好比一個自發(fā)形成的組織，通過對《三體》當中的視角的模仿，獲得了對現(xiàn)實世界的新的看法。以至于有人推測，《三體》中外星入侵者在人類中的第五縱隊：地球三體組織（eto）已經(jīng)在現(xiàn)實中出現(xiàn)了，網(wǎng)上甚至在銷售eto的徽章。在去年國內(nèi)最大的主流媒體中央電視臺舉辦的一次以科幻為主題的訪談節(jié)目中，演播室中的上百名觀眾突然高呼《三體》中eto的口號：“消滅人類暴政，世界屬于三體！”讓兩位著名的主持人錯愕不已。實際上，這些事件的發(fā)生，代表著中國科幻小說的進步升級甚至是脫胎換骨。中國的科幻小說在過去的一整個世紀當中都在左顧右盼、小心翼翼，《三體》的出現(xiàn)帶領中國科幻文學走出了這樣的一個困境，公眾社會對它的認可程度已經(jīng)使得它將受到當局什么樣的待遇已經(jīng)不再重要。

4、三體作為科幻小說的特殊地位及意義

4.1中國科幻小說發(fā)展史回顧

中國人從清朝開始寫科幻小說，可見古人也有豐富的想象力，也有對未來的憧憬。西方科學技術當時正在飛速發(fā)展，它引起中國人的好奇、身亡。進步人士明白，科幻思想恰如一種對社會落后的經(jīng)濟、政治、科技體制的反思，它能帶領我們走進更好的未來，反之國家將積貧積弱，科學技術的大量普及是當時的中國所需要的，而這種需要基于想象。當時的中國科技的致命弱點，正是在于不敢想象。戊戌變法的領袖之一，著名思想家梁啟超就寫過一篇名為《新中國未來記》的科幻小說，其中想象了百年后才變?yōu)楝F(xiàn)實的上海世界博覽會。

科幻小說在中國，一度僅僅是因為某一現(xiàn)實目的而存在，具有強烈的工具化色彩，其產(chǎn)生的初期，是用來幫助政府宣傳中國的強國夢思想，古代的中國在科幻題材當中，喜歡將自己描述成獨一無二的先進和富強的大國，能夠接受所有國家的向往、尊重和朝拜，而這樣的一種樂觀的想象并未趕上社會現(xiàn)實。新中國成立以后，科幻小說的工具化色彩仍未淡去，但相對清朝而言，卻已經(jīng)現(xiàn)實得多，它被用來普及科學知識，幫助兒童掌握科學理念，幫助他們建立人生的理想，幫助他們建立對國家與未來的信心。科幻技術也多數(shù)是基于現(xiàn)有的技術基礎，并沒有天馬行空，而是顯得有條有理。大多數(shù)此時的科幻作品都喜歡進行技術設想，些少融入人文內(nèi)容，過度偏向少年兒童的題材，使得這一時期的科幻作品題材顯得相當簡單、青澀與幼稚，甚至被成人世界所唾棄。在中國上世紀的成人電影題材當中，我們很難找到一個科幻的主體，此類主題多出現(xiàn)于針對兒童群體的動畫片、動畫綜藝節(jié)目當中，小說中所描寫的空間范圍基本上沒有越出火星軌道，時間也都在近未來。在那一時期的中國科幻小說中，科學和技術都是以完全正面的形象出現(xiàn)，科技所帶來的未來都是光明的。

從這一時期中國科幻小說的發(fā)展，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濃厚的政治氛圍，出于執(zhí)政黨穩(wěn)定社會輿論、塑造青少年兒童思想的目的，科幻題材對社會的描寫多是正面的、積極的、樂觀的，極少描繪社會現(xiàn)實，極少坦誠負面的社會問題與情況。它為青少年兒童描繪了一個五彩斑斕的理想世界，卻讓成人群體非常失落。

4.2《三體》對中國科幻小說的客觀影響

在《三體》出版之際，中國的科幻界正處于焦慮和壓抑之中。科幻文學長期處于邊緣化狀態(tài)，科幻小說的市場很小，只有一個很封閉的讀者圈子。中國的科幻迷一直是一個顧影自憐的群體，他們一直認為自己生活在孤島上，感到自己的世界不為別人所理解。而在這時，科幻作家們正在為吸引科幻迷圈子外的讀者做出巨大的努力。他們認為，要想吸引圈子外的讀者并獲得主流的承認，必須拋棄坎貝爾式的“科幻原教旨主義”，提高科幻小說的現(xiàn)實性和文學性。

《三體》的前兩部也體現(xiàn)了這種努力。第一部描寫了文革的故事，在第二部中，在抗擊外星侵略的近未來，中國仍處于現(xiàn)在的社會體制之下。這些，都是試圖增加讀者的現(xiàn)實感，為科幻的想象找到一個現(xiàn)實的依托和平臺。也正因為如此，作者和出版商都對即將出版的《三體》的第三部失去了信心。因為隨著故事的發(fā)展，第三部不可能再與現(xiàn)實接軌，只能描寫遙遠的未來和更加遙遠的宇宙，而這些，被認為是中國讀者不感興趣的。于是作者和出版商達成了一致意見，認為既然第三部不太可能取得市場上的成功，就干脆拋棄科幻圈外的讀者，寫成一部很純的科幻小說，這也算是對身為鐵桿科幻迷的作者的一個安慰。于是，第三部成為科學幻想的狂歡，描寫了多維和二維世界、出現(xiàn)了人造的黑洞和小宇宙，故事在時間上一直到達宇宙末日。但出乎作者和出版商的預料，正是只寫給科幻迷看的第三部造就了《三體》三部曲的巨大成功。

《三體》的經(jīng)歷讓科幻作家和評論家們重新思考中國科幻和中國本身，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忽略了中國讀者的思維方式正在悄然發(fā)生的變化，隨著現(xiàn)代化進程的加速，新一代的讀者不再像他們的父輩那樣把思想局限于狹窄的現(xiàn)實，而是對未來和星空產(chǎn)生了更多的興趣，這一時期的中國，很像科幻小說黃金時代的美國，科學技術使未來充滿神奇感，機遇和挑戰(zhàn)都同樣巨大。這是科幻小說生存和成長的肥沃土壤。

不久前，加拿大科幻作家羅伯特?索耶來中國，在談及《三體》時，他給出了作者選擇最糟的宇宙的原因：他認為這同作者的民族和國家在歷史上的遭遇有關，而他作為一個加拿大人，對人類與外星文明的關系就持一種樂觀的態(tài)度。其實不是這樣，在上世紀的中國科幻小說中，宇宙是充滿善意的，外星人大都以慈眉善目的形象出現(xiàn)，以天父般的仁慈和寬容，指引著人類這群迷途的羔羊。金濤的《月光島》中，外星人撫慰著經(jīng)歷文革的中國人心靈的創(chuàng)傷;童恩正《遙遠的愛》中人類與外星人的愛情凄美而壯麗;鄭文光的《地球鏡像》中，人類的道德的低下，甚至把技術水平高出幾個數(shù)量級但菩薩心腸的外星文明嚇跑了！

但反觀地球文明在宇宙中的地位，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在宇宙中不像現(xiàn)代的加拿大，倒更像500年前歐洲移民到來之前的加拿大土著人。當時，由不同民族組成并代表至少10個語族的上百個部落，共同居住在從紐芬蘭省到溫哥華島的加拿大。他們面對外來文明的遭遇，顯然與《三體》中的描述更為接近。在不久前的出版的由加拿大土著人作家喬治斯伊拉茲馬斯和喬桑德斯所著的書《加拿大的歷史：一位土著人的觀點》引起廣泛關注，其中對此有著刻骨銘心的敘述。

5、結論

在《三體》這樣的科幻小說描寫最糟的宇宙，是為了能有一個最好的地球。通過它對未來的描述，我們可以對當前人類發(fā)展現(xiàn)狀的一些弊端進行展望、反省，明白我們當前的發(fā)展模式可能導致的后果，由此導致的影響人類生存的危機等。劉慈欣對于未來超信息化社會的描繪，對于極端情境乃至末日情境下人們的激烈反應的敘寫，以及關于太空環(huán)境的黑暗對人類價值觀和倫理觀的深刻挑戰(zhàn)的想象等都值得我們嚴肅而認真的思考與探討。人類在自身發(fā)展過程當中，需要始終保持一個虛心的態(tài)度，沒有任何一個說法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適合《三體》所帶給我們的啟示。在浩瀚的宇宙當中，也許真的有另外一種或者許多種文明，他們或者比我們強大、或者比我們?nèi)跣?，而我們并不是宇宙中的唯一。這樣的一種非唯一性，帶給我們的也許是危險、也許是另外的一種生存狀態(tài)和希望，宇宙的撲朔迷離，在這一課題上給我們的體驗是深刻的，而我們?nèi)祟惔丝?，除了反思《三體》，其實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