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刑民交叉案件的民事基礎法律關系應如何認定》

刑民交叉案件的民事基礎法律關系應如何認定

郭晶*

在檢察機關對刑民交叉案件的辦理中，認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之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往往有必要析明案件的民事基礎法律關系，并將其作為認定案件刑事責任的前提或參考。在我國傳統(tǒng)“先刑后民”訴訟順序模式下，一般沒有既存的已決民事裁判文書可作遵循?？紤]到對后繼民事審判的既判力影響，為了使刑事案件對民事法律關系的預斷不過度限制后繼民事審判的自由度,檢察官如何才能較妥當?shù)乜剂堪讣袷禄A法律關系并準確做出刑事定性呢?這是一個亟需探討的問題。萬某某詐騙案，既直觀地反映了司法實踐就此類問題的普遍處理方式，又表現(xiàn)出了既有訴訟順序模式的局限，恰是此類刑民交叉案件的典型。“先刑后民”的訴訟順序，強行要求刑事訴訟發(fā)揮自身所不具備的民事法律關系認定功能，客觀上扼殺了對較為復雜民事關系進行審慎考量與判斷的可能性，難以避免武斷的民事預斷對后繼民事審判的干擾，其科學性值得商榷。

[基本案情]萬某某，原系北京市J超市H品牌電視機促銷員。2009年2月，萬某某擅自使用替H公司收取的電視機貨款七萬二千元在河北省某地為自己購買住房。由于H公司促銷員向客戶銷售電視機時是采取先收款后發(fā)貨的交易方式，但公司庫存管理卻允許促銷員先提貨，后向公司付款的。于是，為避免貨款虧空被H公司發(fā)現(xiàn)，萬某某利用H公司貨款收付的時間差，循環(huán)使用后一名客戶訂購電視機的貨款貼補前一筆貨款虧空，并每次都采取預提再后一批貨物的方式向后一名客戶發(fā)貨。如此持續(xù)至2009年4月下旬，萬某某收取客戶尚某的七萬二千元貨款貼補前一筆貨款虧空，但因“五一”期間貨源緊張，萬某某無法預提相應貨物及時向尚某交貨。為拖延時間以避免事情敗露，萬某某再次聯(lián)系另一客戶席某，主動向席某推銷H品牌電視機，并從席某處收取貨款五萬元退還給尚某。之后，因貨源緊張，萬某某遲遲不能從H公司處預提貨物按時交給席某，且尚余兩萬余元貨款未退還給尚某，故兩客戶報案，至此案發(fā)。在向兩名客戶銷售電視機過程中, 萬某某利用促銷員的身份，向客戶與H公司隱瞞貨款流向，使客戶誤以為貨款已交給H公司,但事實上卻由萬某某中途截留。此外,案發(fā)地點為J超市,H公司與J超市為合作關系，J超市收銀臺代收款，后期由J超市帳戶向H公司帳戶轉賬貨款。

下述兩點案件事實需要特別注意：（1）客戶席某向萬某某交款是在J超市當* 北京大學法學院2011級刑事訴訟法學碩士研究生[100871]

場進行，萬某某在席某面前把收到的錢交給J超市收銀臺的出納，并對席某說收銀臺已經(jīng)收款。但對出納所述的卻是讓其幫忙數(shù)錢。待席某離開后，萬某某立即從收銀臺將貨款取走。（2）萬某某給尚某與席某開具的送貨單實系J超市已廢止使用的舊送貨單，從而使兩客戶誤以為自己的貨款已經(jīng)通過J超市交給了H公司。由于萬某某出具的是廢止的送貨單，J超市沒有相應記錄，導致J超市與H公司長期無法發(fā)現(xiàn)萬某某私收客戶貨款的情況。

一、問題的提出

本案的處理有兩個核心問題：（1）客戶通過萬某某向J超市款臺交款，并收取超市提貨單的行為是否已致涉案貨款的貨幣財產(chǎn)權向J超市（H公司）轉移，如何定性被告人萬某某所侵犯涉案財產(chǎn)的實際權屬？（2）被害人是H公司還是尚、席兩客戶的問題，直接影響定性萬某某的行為是詐騙行為、職務侵占行為、抑或挪用資金行為。

針對上述問題，主要有三種分歧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本案案發(fā)于2009年4月，被害人是客戶尚某與席某。萬某某利用H公司促銷員身份，虛構事實、隱瞞真相，采取虛構電視機交易事實、開具虛假提貨單的方式，向客戶尚某、席某騙取錢款，應認定為詐騙罪。第二種意見和第三種意見均認為本案實際案發(fā)于2009年2月，被害人是H公司。以此共識為基礎，第二種意見認為，2009年2月之后，萬某某采取的用新貨款填補舊貨款虧空的行為，僅是在掩飾之前的犯罪行為。萬某某利用H公司促銷員身份與客戶尚某、席某協(xié)商，并在J超市款臺佯裝收款，且開具了過期J超市提貨單，其行事方式已滿足民事權利外觀的構成要求，且H公司、J超市在人員管理、貨款收付管理方面對客戶存在過錯。因此，應認定客戶尚某、席某的貨款交付行為具有轉移貨幣財產(chǎn)權的民事效力，H公司與J超市應連帶對尚、席兩客戶承擔交付電視機或返還貨款的債務。萬某某本質上是利用職務之便侵吞H公司貨款，應當認定為職務侵占罪。第三種意見認為，2009年2月之后，萬某某利用私收貨款方式填補在先貨款虧空，僅是以后賬補前帳的方式避免其私用公司貨款的行為敗露。雖有弄虛作假成分，但本質上屬于循環(huán)挪用貨款，其非法占有目的并不明顯。既未對H公司的賬目與相關單據(jù)進行涂改，也未在帳面上掩蓋其自身退還公司貨款的義務，難以構成其對貨款的侵吞。因此，萬某某的行為是挪用資金行為而非職務侵占行為。且本案行為實際發(fā)生時間為2009年2月，案發(fā)時間為2009年4月，未滿挪用資金罪犯罪構成中“三個月不歸還”的法定要件。因此，萬某某不構成挪用資金罪、也不構成職務侵占罪，應作無罪處理。

二、案情分析

本案在事實認定層面并無分歧，分歧產(chǎn)生于對民事基礎法律關系的不同定性。本案的民事法律關系主體可歸納為三方:甲方萬某某，乙方J超市和H公司，丙方客戶尚某及席某。甲方在乙方不知情的前提下，代表乙方與丙方洽談業(yè)務，并且超越自身職權收取了丙方的貨款。而甲方與丙方之間所發(fā)生的交易行為，由于甲方的“后賬補前帳”操作，亦難以為乙方所覺察。也就是說,萬某某同時對乙方與丙方進行了欺詐，并且在欺詐過程中利用了自身作為H公司促銷員的身份。

本案在刑事定性上的爭議，根源于民事法律問題分歧。即,甲方代表乙方而與丙方進行的交易行為是否成立且具有民事效力？丙方交付貨款的行為是否系對該合同的有效履行？乙方是否應當因甲方的締約及丙方的付款而承擔對丙方的合同義務？

(1)如果傾向于乙方對丙方不承擔合同義務，那么甲方私收丙方貨款的行為僅發(fā)生于甲方與丙方之間，甲方行為不會導致乙方因被丙方主張相應義務而造成經(jīng)濟損失。即，無法認定涉案錢款的權屬已經(jīng)轉移給乙方，本案純系發(fā)生于甲方與丙方之間的詐騙行為。

(2)反之，如果傾向于乙方對丙方承擔合同義務，那么甲方私收丙方貨款的行為將導致乙方與丙方之間合同關系的成立。即可認定丙方交予甲方的貨款，其權屬實際已轉移于乙方。本案系甲方對乙方所實施的職務侵占行為或者挪用資金行為，丙方則為甲方與乙方之外的第三方，無論甲方與乙方的糾紛最終如何解決，乙方都應當對丙方承擔合同義務。

三、處理意見

本案初看系因民事爭議而導致的刑事定性分歧，但審慎觀之，此疑難的根源在于如何協(xié)調案件的民事處理和刑事處理，實質上是刑民交叉問題表層下的訴訟裁處問題。如要妥當處理該案，必須貫通刑事定性、民事考量以及訴訟裁處等三個層面進行分析：

(一)在刑事定性層面，第三種意見認為萬某某是挪用行為且不構成犯罪的主張不成立，可首先予以排除。

如前文分析，萬某某所采取的行事方式，系采取虛開提貨單的手段向乙方隱瞞其與丙方達成交易并收取貨款的事實。因此，萬某某的行為已使乙方喪失了依靠自身能力而獲知萬某某截留貨款行為的可能性。即使事后萬某某私人占有貨款而不再交付公司，如無丙方舉報，乙方也不會主動向萬某某追索貨款。由此可見，萬某某對涉案貨款的非法占有目的已非常明顯,即使乙與丙之間交易行為的民事效力能夠獲得認可,也不可認定萬某某是挪用行為，更不能據(jù)“三個月不歸還”的要件而認定萬某某無罪。因此,第三種意見不應采納。

(二)就第一種意見和第二種意見之間的分歧，初看似存在于刑事定性層面，但其爭議僅有深入到民事考量層面才能獲得解決。

必須確定甲方代表乙方而與丙方形成的民事合同關系是否成立，借以判斷丙方繳款行為是否為完備的合同履行行為，進一步才能辨明涉案錢款的貨幣財產(chǎn)權應歸屬于乙方或是丙方。針對該問題的民事評價，須考量一系列復雜因素，主要包括：

1、乙方的過錯程度。乙方疏于對失效的提貨單據(jù)進行銷毀，導致甲方繼續(xù)利用失效單據(jù)與丙方締約。且在丙方交款過程中，乙方出納的收款行為支持了甲方代表乙方締約的權利外觀，使丙方產(chǎn)生了合理信賴，促成了詐欺行為的成功；

2、萬某某對乙方的隸屬關系和乙方的內部情況。萬某某隸屬于H公司，H公司與J超市是合作關系。丙方信賴甲方而與甲方進行締約，其締約對象卻是與甲方?jīng)]有隸屬關系的J超市。為此，需審慎分析H公司與J超市之間的合作關系，借以明悉雙方的責任范圍劃分；

3、丙方的過錯程度。甲方作為促銷員，本沒有收取貨款的權利。丙方對于超市出貨交易流程及促銷員的職權范圍沒有最基本的了解，又或是為圖折扣而降低對交易安全的防范意識，其既未與甲方簽訂正規(guī)的合同，也未審慎甄別甲方的締約行為，而僅是據(jù)個人信賴就向甲方交錢，使自身陷入風險；

4、丙方兩客戶之間的交易情況不同，影響其民事評價。席某的貨款是直接交付給J超市出納人員的，并且出納也當面“收款”了，因而席某的過錯程度顯然要比尚某輕。在民事考量層面，可能僅有席某的交易關系能獲認可。在刑事定性層面則需考慮，針對席某的5萬貨款，萬某某可能構成職務侵占罪，而針對未曾退還尚某的2萬2千元貨款，萬某某則可能構成詐騙罪。

(三)在訴訟裁處層面，刑事訴訟受制于其功能上的局限，無法承擔準確認定

民事基礎法律關系的繁重任務。

1、刑事訴訟在訴訟規(guī)則、功能及結構上的限制，使其無法認定較為復雜的民事權利義務關系。以檢察官與法官為訴訟主導的刑事訴訟程序雖有權進行民事

[1]事實的認定，但因其既缺乏本案中丙方或乙方（民事訴訟中原告）的積極作用，又無法統(tǒng)和關注本案中的三方關系，故無法運作民事意義上的證明責任、證明標準與舉證規(guī)則，無法承擔較為復雜的民事權利義務關系認定任務；

2、在刑事定性層面的考量中，缺乏既存的已決民事裁判文書可作遵循或者參考。受制于我國在處理刑民交叉案件所遵循的“先刑后民”順序模式，民事訴訟如遇相關刑事訴訟的同時進行，需要中止，等待刑事判決先行做出，或者在刑事判決審理過程中適用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解決民事糾紛[2]；

3、如果依靠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既存訴訟順序模式過于高估刑事訴訟認定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能力，故將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可提起范圍劃定得極為狹小，只有“因人身權利受到犯罪侵犯而遭受物質損失或者財物被犯罪分子毀壞而遭受物質損失的，可以提起附帶民事訴訟。”

[3]，如本案情況，純粹的侵財型犯罪，且涉案財產(chǎn)系現(xiàn)金，被害人無法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僅能依靠后繼另行提起的民事訴訟解決民事爭端。

(四)刑事判決對后繼民事審判的既判力影響，一方面使刑事案件的辦理處處掣肘；另一方面，也難以消除對刑事判決后繼民事審判的不當干擾。但若中止刑事訴訟而等待生效民事裁判作為支持，卻又存在訴訟操作上的多重障礙。

刑事訴訟的功能局限使其無法準確認定較為復雜的民事權利義務關系，但刑事判決的民事預斷卻對后繼民事審判存在既判力約束。在后繼的民事訴訟中，即使存在與在先刑事判決不同的民事基礎法律關系意見，從維護司法的統(tǒng)一性角度

[4]出發(fā)，也很難在民事訴訟判決中進行更改。因為如若推翻刑事訴訟判決的基礎

事實認定，將會造成民事訴訟與刑事訴訟之間的矛盾，質疑既有刑事判決的權威性。就此問題，能否暫時中止刑事訴訟而等待生效民事裁判做出呢？民事訴訟的訴訟中止事由包括“本案必須以另案的審理結果為依據(jù)，而另一案尚未審結的”

[5]但是類似規(guī)定并不見于刑事訴訟的相關法律及司法解釋中。刑事訴訟中止包括檢察機關自偵案件的中止偵查[6]、審查起訴階段的中止審查[7]和法庭審理階段的中止審理[8]三種情形。但是，刑事訴訟中止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潛逃不在案或者患有精神疾病為適用前提，無法針對本案情況中止訴訟。此外，由于我國刑事訴訟相關法律及司法解釋比較粗糙，刑事訴訟中止后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強制措施應當如何變更，中止事由消失后應依據(jù)何種程序恢復審理，都缺乏相應規(guī)定。如果對案件貿然實施中止，亦有可能存在超期羈押的風險。

上述就案件刑事定性、民事考量和訴訟裁處三個層面的四方面分析，已揭示出檢察機關在本案辦理中所遭遇的尷尬境地：由于沒有既存的生效民事裁判文書作為參考，也無法中止訴訟而等待民事基礎法律關系的先行厘定。因此，審查起訴階段無論傾向于第一種意見、還是第二種意見，即使事后被刑事判決肯認了，其所附隨的民事權利義務預斷也均具有武斷性，難言公正。然而，受“先刑后民”訴訟順序模式之制約，無論該種預斷存在多大程度的不準確性，此民事預斷所衍生出的刑事定性如獲判決之認可，那么該預斷在后繼民事訴訟中一般均將獲得遵

[9]行。從檢察機關的角度出發(fā)，檢察官受制于公訴人地位，其起訴意見必須在刑事訴訟中尋求審判機關的支持。若認定乙、丙兩方成立合同關系而追訴甲方職務侵占罪的話，如上所述，乙方與丙方之間的合同關系缺乏既存民事裁判的支持，審判機關受制于刑事訴訟功能上的局限也難以對較為復雜的民事訴訟關系做出認定[10]，故而檢察機關的該種意見將面臨巨大的證明困難與訴訟風險。受制于現(xiàn)

狀，檢察機關不得不將復雜問題簡單化，將需要借助民事訴訟功能才能查清的問題一概摒除。就基礎民事關系做出最為簡單明了的認定結論，并據(jù)此選擇適用罪名，以期最大程度規(guī)避訴訟風險。因此，在該種情況下，選擇不認定乙、丙之間的民事合同關系，支持第一種處理意見而以詐騙罪起訴萬某某，更具可行性。據(jù)此可得出如下結論：“先刑后民”順序模式，試圖借助刑事訴訟以實現(xiàn)民事訴訟效果，本質上是強行要求刑事訴訟發(fā)揮自身所不具備的功能。但這種理想化的預期，在司法實務中卻是無法實現(xiàn)的。其所引發(fā)的訴訟裁處疑難，致使本案在民事考量和刑事定性層面的爭議均難獲解決。為規(guī)避刑事訴訟的功能缺失，檢察機關不得不對民事基礎法律關系做出消極的簡單化評價，被迫采納第一種處理意見而以詐騙罪起訴萬某某。

四、后繼情況

檢察機關以詐騙罪對被告人萬某某提起公訴。法院經(jīng)初步審理，初始意見傾向于萬某某構成挪用資金行為。經(jīng)進一步審理以及對檢察機關起訴意見的審慎探討，法院最終采納起訴意見，判決被告人萬某某構成詐騙罪。被告人萬某某未提起上訴。刑事判決做出后，因萬某某唯一可執(zhí)行財產(chǎn)系位于河北省的住房，跨省執(zhí)行難度較大，被害人經(jīng)濟損失難以獲得追繳。后被害人席某提起民事訴訟，狀告J超市，訴請J超市履行合同義務。J超市提出萬某某系H公司員工，其私人行為J超市不負責任。且案件刑事判決的財產(chǎn)追繳部分執(zhí)行不力，相關民事主體財產(chǎn)責任范圍亦難以確定。民事訴訟審理因之陷入膠著狀態(tài)，后被害人席某撤訴，經(jīng)濟損失未能獲償。

五、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評價

對民事權利義務關系進行簡單化評價并以詐騙罪起訴萬某某的處理方式，扼殺了對較為復雜民事關系進行審慎考量和判斷的可能性，系受制于“先刑后民”訴訟順序模式而做出的次優(yōu)選擇。該種處理方式的合法性雖無可爭議，但因其考量取向并不是實現(xiàn)刑民法律定性的銜接與協(xié)調，而是追求在最大程度上避免訴訟風險。故而，該種處理意見的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均值得商榷。

第一、在法律效果方面，該種處理意見限制了后繼民事審理的自由度，使民事法庭陷入要么放棄進一步舉證而遵從該種民事預斷，要么顛覆在先民事預斷的兩難境地。如果傾向于后一種方式而對刑事判決預斷的民事權利義務關系進行變更的話，那么將意味著動搖在先刑事判決的基礎事實關系認定，導致在先刑事判決陷入“事實認定不清”的窘境。

第二、在社會效果方面，該種處理方式使各方當事人失去了積極舉證以厘清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機會，尤其是使被害人喪失了一個獲得充分救濟的途徑。如上所述，萬某某是經(jīng)濟實力單薄的個人，而無論H公司還是J超市都是具有雄厚經(jīng)濟實力的企業(yè)。如果能夠認定被害人與J超市合同關系成立的話，被害人得以直接向企業(yè)主張合同義務，這將比依靠刑事追繳而向萬某某追討損失更有保障。

注釋:

[1]參見《刑事訴訟法》第77條規(guī)定:“被害人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而遭受物質損失的，在刑事訴訟過程中，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知果是國家財產(chǎn)、集體財產(chǎn)遭受損失的，人民檢察院在提起公訴的時候，可以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人民法院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查封或者扣鉀被告人的財產(chǎn)”。第78條規(guī)定:“附帶民事訴訟應當同刑事案件一并審判，只有為了防止刑事案件審判的過分遲延，才可

以在刑事案件審判后，由同一審判組織繼續(xù)審理附帶民事訴訟”。

[2]參見1987年3月11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聯(lián)合發(fā)布的《關于在審理經(jīng)濟案件中發(fā)現(xiàn)經(jīng)濟犯罪必須及時移送的通知》。該通知第3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發(fā)現(xiàn)經(jīng)濟犯罪時，一般應將經(jīng)濟犯罪與經(jīng)濟糾紛全案移送，依照《刑事訴訟法》第53條和第54條(即1979年刑事訴訟法，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則為第77條、第78條)的規(guī)定辦理。如果經(jīng)濟糾紛與犯罪必須分案審理的，或者是經(jīng)濟糾紛案件經(jīng)審理后又發(fā)現(xiàn)有經(jīng)濟犯罪的，可只移送經(jīng)濟犯罪部分。

[3]參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guī)定》第1條。

[4]參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9條:已為人民法院發(fā)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所確認的事實；當事人無需舉證證明，有相反證據(jù)足以推翻的除外

[5]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136條。

[6]參見《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241條。

[7]參見《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273條。

[8]參見《關于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81條。

[9]后審法院要冒著喪失司法統(tǒng)一性的風險，才會做出與刑事認定完全不同的事實認定，而這是極其少見的。

[10]否則有可能無法獲得后繼民事裁判的一致評價。

第二篇：淺談民刑交叉案件應怎樣加強法律監(jiān)督（范文）

正確處理民刑交叉案件，是—個關系公民權利和社會穩(wěn)定的重大議題。由于民刑交叉案件紛繁復雜，相關立法、司法解釋尚不完善，以及受地方保護、利益驅動等因素影響，當前執(zhí)法、司法機關在處理此類案件中出現(xiàn)了諸多問題。主要包括:—些公安機關“以刑代民”，插手經(jīng)濟糾紛，將不構成犯罪的民商事糾紛案件作為刑事案件立案偵查;或“以刑助民”，濫用偵查

權為民事訴訟收集、調取證據(jù);—些人民法院“以民代刑”，將刑事犯罪作為民商事糾紛處理，不向公安機關移送案件;或者“以民止刑”，故意縱容當事人惡意利用民事訴訟來阻止刑事案件立案，逃避刑事追究等。

這些問題，不僅嚴重違反有關法律規(guī)定，侵犯相關公民的合法權益，而且助長了執(zhí)法、司法腐敗，影響到法制的權威和執(zhí)法、司法機關的公信力。解決這些問題，—方面，需要完善有關立法及司法解釋，針對不同類型的民刑交叉案件，明確規(guī)定相應的處理方式和程序要求;另—方面，必須加強對執(zhí)法、司法機關的監(jiān)督制約，及時發(fā)現(xiàn)和糾正民刑交叉案件處理中的—些違法及不當問題。在監(jiān)督方面，除強化執(zhí)法、司法機關的內部監(jiān)督外，當前更為重要的，是要充分發(fā)揮檢察機關作為法律監(jiān)督機關的職能和作用，進—步強化對相關執(zhí)法、司法活動的法律監(jiān)督。這種監(jiān)督，主要包括兩個方面:

■對公安機關執(zhí)法活動的監(jiān)督

對公安機關的立案、偵查活動，檢察機關有訴訟監(jiān)督權。在立案活動中，對于公安機關接受控告、報案或人民法院移送案件后“應當立案而不立案”的，檢察機關有權要求公安機關說明不立案的理由;經(jīng)審查，認為公安機關不立案的理由不成立的，應當發(fā)出《通知立案書》，公安機關接到《通知立案書》后應在15日內立案。對于公安機關濫用立案權，“不應當立案而立案”的，雖然刑事訴訟法并未將其納入立案監(jiān)督范圍，但根據(jù)人民檢察院對刑事訴訟活動進行法律監(jiān)督的原則和職責，此時，檢察機關仍可以向公安機關發(fā)出“糾正違法通知書”，要求公安機關撤銷不應當立案的案件。對于公安機關濫用立案、偵查職權，實施的其他“以刑止民”、“以刑助民”等違法活動，檢察機關基于其法律監(jiān)督職責，也有權發(fā)出口頭或書面通知，要求予以糾正。

為保障上述監(jiān)督活動有效實施，在制定和完善我國民刑交叉案件處理的立法、司法解釋時，應明確以下要求:—是在人民法院發(fā)現(xiàn)相關民商事糾紛案件涉嫌刑事犯罪，而向公安機關移送案件時，應同時通報給相關人民檢察院，以便檢察機關掌握情況、實施監(jiān)督;二是對于公安機關應當立案而不予立案的，報案人、控告人或相關人民法院，都有權要求人民檢察院實施立案監(jiān)督;三是對于公安機關立案、偵查活動中的其他違法行為，相關公民及人民法院均有權向檢察機關反映，要求實施監(jiān)督、依法糾正。

■對人民法院民事審判活動的監(jiān)督

我國民事訴訟法第十四條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有權對民事審判活動實行法律監(jiān)督?！钡珡哪壳傲⒎八痉▽嵺`看，人民檢察院監(jiān)督民事審判活動的方式和途徑十分有限，主要有二:—是對確有錯誤的生效民事裁判，按審判監(jiān)督程序提出抗訴;二是對人民法院及其審判人員在民事訴訟中的違法行為，提出糾正意見。鑒于在民刑交叉案件處理中，存在人民法院及其審判人員徇私舞弊、枉法裁判等現(xiàn)象，而且又缺乏有效監(jiān)督制約的實際情況，有必要進—步強化檢察機關對民事審判活動的法律監(jiān)督:除對確有錯誤的民事裁判提起抗訴外，針對人民法院及其審判人員在審判活動中可能出現(xiàn)的“以民代刑”、應當移送案件而不移送，或縱容當事人惡意濫用訴權、實施“以民止刑”、“訴訟詐騙”等違法行為，人民檢察院應及時發(fā)出“檢察建議”或“糾正意見”，要求予以糾正。

第三篇：詐騙類案件中刑民交叉問題的調研報告

詐騙類案件中刑民交叉問題的調研報告

江偉 林辛建 孫燕

? 2012-09-13 09:44:24

來源：《法律適用》2009年第2期

詐騙類犯罪[1]在我國司法實踐中是較為常見的一種犯罪，其與盜竊罪、搶劫罪一起，構成了最為普遍的侵犯財產(chǎn)型案件。盡管數(shù)量上詐騙犯罪要少于盜竊、搶劫犯罪，但是相對于盜竊罪、搶劫罪這兩種手段簡單的傳統(tǒng)犯罪而言，詐騙犯罪具有手段隱蔽、犯罪對象多樣化、犯罪數(shù)額大的特點。在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刑二庭（以下簡稱“我庭”）處理的案件中，詐騙犯罪也是出現(xiàn)疑難問題頻率最高的犯罪類型。

近年來，我庭在審理詐騙類案件時，相當一部分案件的處理涉及刑事、民事法律關系的交叉。這些刑民交叉的問題不僅存在于對行為性質的認定上，也存在于案件審理的訴訟程序中，還存在于贓款、贓物追繳、發(fā)還等具體問題的處理上。對于這些問題的處理，我們雖然進行過個案的探討和研究，但是尚未系統(tǒng)地進行過研究和總結，因此，本調研希望能夠對詐騙類案件在審理過程中遇到的此類問題進行分析，并總結經(jīng)驗，進一步提高詐騙類案件的審理質量。

一、詐騙類案件的審理現(xiàn)狀和實踐中存在的問題

（一）詐騙類案件的審理現(xiàn)狀

2005年至2007年我庭審理的所有刑事案件數(shù)分別為916、1017、1030件，其中詐騙類案件數(shù)量分別為138、148、174件，分別占當年案件總數(shù)的比例為15％、14．6％、16．9％。月年來，詐騙類案件數(shù)量增長了26％，而我庭所有刑事案件數(shù)量增長為14％，詐騙類案件數(shù)量的增幅遠遠高于所有刑事案件的增長幅度，隨著經(jīng)濟生活的發(fā)展和日益復雜，可以預測這種趨勢在未來幾年內仍將持續(xù)。

另外，詐騙類案件的案值非常巨大，牽涉的受害人等社會因素眾多，有著重要的社會影響。從我庭近3年的數(shù)據(jù)看，詐騙類案件案值的平均數(shù)都超過了5億元。部分案件如集資詐騙、車貸詐騙等受害人、利益相關人動輒上千人，如果處理不好，會導致大量的涉訴信訪。如此重要的社會影響因素也是我們必須處理好這些詐騙類案件的客觀原因。

（二）詐騙類案件審理過程中的刑民交叉問題

近年來，在審判實踐中，通過大量的詐騙類案件的審理工作，我們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詐騙類案件所涉及的法律關系錯綜復雜，常常出現(xiàn)在民事和刑事上相互交叉或牽連、相互影響的現(xiàn)象。這些交叉和牽連使得刑事法官們在選擇程序、認定犯罪甚至處理贓款、物時都有著不同的理解和做法。對這種現(xiàn)實問題我們缺乏統(tǒng)一的認識和處理方法，這些問題集中體現(xiàn)在幾個方面：一是如何區(qū)分詐騙類犯罪行為和民事欺詐等非罪行為；二是在刑事、民事就同一事實進行處理時，如何在程序上避免刑民之間的矛盾和沖突；三是在案件的具體問題處理上，例如贓款、物的處理時面臨的“善意取得”問題等，如何與民事法律規(guī)定協(xié)調一致，保護利益相關者的正當民事權利。第一個方面實屬實體性的刑法適用問題，由于學界對此有較多的討論，也限于篇幅，對此問題本文暫不涉及，而著重討論后兩個程序性問題。

二、詐騙類案件程序性刑民交叉的司法處理

在案件審理程序上就同一法律事實出現(xiàn)的刑民交叉現(xiàn)象實際上是民事訴訟程序和刑事訴訟程序的交錯。而產(chǎn)生這種交錯的主要原因在于，一是民事訴訟程序和刑事訴訟程序的立案標準不同；二是刑事案件、民事案件立案以后的處理方式也完全不同。從司法實踐的角度來看，妥善處理詐騙類刑民交叉案件，就是要協(xié)調刑事案件和民事案件立案等一系列訴訟程序，進而維護社會公共秩序，保護公民合法權利，同時避免刑民之間產(chǎn)生相矛盾的結果，維護法律的權威和尊嚴。

（一）處理詐騙類刑民交叉案件的法律依據(jù)及司法實踐

處理詐騙類刑民交叉案件，相關的法律依據(jù)主要是以下幾個司法解釋。一是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于1985年8月19日聯(lián)合發(fā)布的《關于及時查處在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發(fā)現(xiàn)的經(jīng)濟犯罪的通知》；二是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于1987年3月11日聯(lián)合發(fā)布的《關于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發(fā)現(xiàn)經(jīng)濟犯罪必須及時移送的通知》；三是最高人民法院于1997年12月13日頒布的《關于審理存單糾紛案件的若干規(guī)定》；四是最高人民法院于1998年4月9日頒布的《關于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五是2000年12月13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guī)定》。以上五個司法解釋即是目前處理刑民交叉案件的主要法律依據(jù)，在處理詐騙類刑民交叉案件時當然也應予以遵循。但從實踐的情況來看，以上幾個司法解釋明顯無法為司法實踐提供明確的指導。1．沒有形成協(xié)調一致的司法處理方式。對于詐騙類刑民交叉案件，究竟是應該“先刑后民”還是“刑民并行”，上述五個司法解釋的態(tài)度并不一致。從前四個司法解釋來看，在強調“先刑后民”的同時，也強調根據(jù)案件具體情況“刑民并行”，雖然“刑民并行”案件的判斷標準并不明確。但在第五個司法解釋中，則片面強調了“先刑后民”的處理方式，與前四個司法解釋的態(tài)度并不一致。2．部分條文界定不清，操作性不強。在“先刑后民”時民事案件的結案方式是駁回起訴、不予受理還是終結訴訟，司法解釋都沒有規(guī)定。這類案件法律文書的體例、格式也都沒有規(guī)定，這就造成了司法實踐中的混亂。3．部分規(guī)定已被新的司法解釋架空或否定?！蛾P于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8條賦予了詐騙類案件受害人以選擇權：或者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或者待刑事訴訟處理以后單獨進行民事訴訟。[2]而在其之后頒布的《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guī)定》規(guī)定，因人身權利受到犯罪侵害而遭受物質損失或者財物被犯罪分子毀壞而遭受物質損失的，才可以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對詐騙等經(jīng)濟犯罪引起的損害賠償問題不得適用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程序，而只能由受害人在人民法院依法追繳或責令退賠之后，另行提起民事訴訟。實際上新的司法解釋已改變了先前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明確將合同詐騙等經(jīng)濟犯罪給受害人造成經(jīng)濟損失的情形，排除在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犯罪之外。

（二）詐騙類刑民交叉案件司法處理方式的構建

依據(jù)目前的司法解釋還不能很好的解決詐騙類案件中刑民交叉的程序問題，所以在實踐中應仔細分析，區(qū)別對待。

1．刑事立案與民事立案的關系

刑事立案不能成為民事不立案的借口，這種做法與維護公民合法權利的現(xiàn)代法治理念背道而馳的，侵犯了民事主體的民事訴權。民商事案件即使涉及詐騙類刑事案件，但只要它符合《民事訴訟法》第108條關于民事案件受理條件的規(guī)定，法院就應立案并進行實體審理，不能僅因涉及刑事犯罪嫌疑就不予受理。反之，民事案件已經(jīng)立案的，也不應當影響就同一事實的刑事案件的立案。原則上，只要符合《刑事訴訟法》關于立案的相關規(guī)定，有詐騙的犯罪事實發(fā)生，依法需要追究刑事責任的，就應當立案?！豆矙C關辦理經(jīng)濟犯罪案件的若干規(guī)定》第11至13條的規(guī)定也間接認可了這樣的觀點：“公安機關發(fā)現(xiàn)經(jīng)濟犯罪嫌疑，與人民法院已受理或作出生效判決、裁定的民事案件系同一法律事實的，應當說明理由并附有關材料復印件，函告受理或做出判決、裁定的人民法院，同時，通報相關的人民檢察院?！?/p>

需要立案偵查的案件與人民法院受理或作出生效判決、裁定的民事案件，屬于同一法律事實，如果符合下列條件之一的，公安機關應當立案偵查：（1）人民法院決定將案件移送公安機關或者撤銷該判決、裁定的；（2）人民檢察院依法通知公安機關立案的。

2．刑事案件審理與民事案件審理的關系

（1）“先刑后民”的適用標準

在刑事案件和民事案件就同一事實立案以后，各自進行審理是否并行不悖呢？我們認為，刑事訴訟體現(xiàn)了對公共利益、秩序的維護，民事訴訟體現(xiàn)了對當事人權益的保護，二者在地位上應當是平等的，只是各自適用的實體法和程序法不同而已，不存在權利保護的優(yōu)劣和先后。但是出于效率和實踐的考慮，在部分民事案件的審理必須依據(jù)刑事案件審理結果的情形時，民事案件就須等待刑事案件有了明確的處理結果后再進行審理，即先刑后民。根據(jù)《關于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規(guī)定：“先刑后民”原則的標準是刑事犯罪與民事責任是否基于同一法律事實、同一法律關系。對此，應當理解為“先刑后民”取決于涉嫌刑事犯罪與民商事糾紛的關聯(lián)性質和程度。只有在刑事案件的處理結果對民事案件的處理結果足以產(chǎn)生實質性的影響的前提下，才應當優(yōu)先處理刑事案件，然后再處理民事糾紛。[3]即應當以刑事案件的判決會影響到民事責任的承擔為適用“先刑后民”的標準。[4]

（2）“先刑后民”處理方式的例外

有規(guī)則必有例外。絕對的“先刑后民”處理方式不可避免要遇到一些難題：其一，因《刑事訴訟法》未確立缺席審判制度，倘若犯罪嫌疑人一直不能被抓獲，民事訴訟是否就無限期的中止？其二，在一些民事訴訟中，實際上并沒有經(jīng)濟犯罪，但被告通過不正當手段人為地制造存在經(jīng)濟犯罪嫌疑的假象，利用“先刑后民”的規(guī)定拖延民事案件的審理，從而逃避民事責任，原告的合法權益如何得到保障？[5]

我們認為，為了解決“先刑后民”處理方式面臨的難題，應當確立“先刑后民”處理方式的若干例外。

例外一：在刑事案件不能短時間內結束，甚至長期停留于偵查階段，無法破案的情況下，一味地中止民事案件，等待刑事結果，客觀上將導致當事人的民事權利被無限期擱置。因此，應當根據(jù)案件的具體情況，對刑事案件偵查結果雖然可能會影響民事責任的最終承擔，但刑事程序在一定期限內無法進行下去的案件，也可以根據(jù)民事案件的優(yōu)勢證據(jù)規(guī)則認定事實，做出判決。[6]

例外二：當民事案件的繼續(xù)審理，有利于防止某些機關或企業(yè)惡意利用“先刑后民”、保護被害人合法權益、維護司法公正時，不宜中止民事案件的繼續(xù)審理。[7]有學者就認為，民事案件的審理基本結束，只剩下合議庭合議和民事判決的制作與宣判時，不宜中止民事訴訟程序，這樣既可以防止某些機關或企業(yè)惡意利用“先刑后民”，也可以避免完全浪費業(yè)已進行的民事審判工作。[8]

（3）對“先刑后民”的制約、救濟

確實需要“先刑后民”的案件可以大致分成兩種情況：一是人民法院在審理民事案件中發(fā)現(xiàn)案件有犯罪嫌疑需要“先刑后民”而中止案件審理，向有關機關移送案件；二是人民法院在民事立案以后發(fā)現(xiàn)刑事案件也已立案，案件需要“先刑后民”而中止案件審理。

不管是哪種情況，實際上都涉及到法官對案件是否屬于“先刑后民”的裁量權問題，此時，法官實際上是根據(jù)其掌握的事實和證據(jù)作出的階段性的判斷，其實質上是一種主觀判斷，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能排除法官因為認識有偏差或掌握的事實不全面而導致的錯誤中止審理的情況。而且法官的裁量直接關系到案件是否能夠繼續(xù)審理，此時，法官的權力是非常大的。我們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必須建立一定的制約法官自由裁量的機制，同時賦予因此權利受到影響的當事人一定的救濟手段。

此外，特別是人民法院向有關機關移送案件時，可能會存在由于人民法院與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對是否涉嫌經(jīng)濟犯罪嫌疑認識不一致，可能會導致人民法院認為涉嫌經(jīng)濟犯罪移送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而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卻認為不構成犯罪而不予立案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更應妥善處理，避免受害人的合法權益得不到保護。

建議完善“先刑后民”原則的適用程序，加強對之的監(jiān)督、制約：規(guī)定人民法院對案件是否屬于“先刑后民”的審查期限；建立制約監(jiān)督機制，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對人民法院的審查結果享有申請復查權，增加審查的透明度，可以采用聽證的方式，在經(jīng)濟糾紛雙方當事人的參加下進行審查；當事人對法院的決定不服的，可以上訴。[9]

（4）刑民判決矛盾、沖突的處理

在處理刑民交叉的詐騙類案件時，常常會遇到就同一事實民事判決已經(jīng)作出并生效而刑事案件仍在審理的情況。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很多，可能是由于民事判決的執(zhí)行不力，被害人希望借助刑事程序向被告人施壓；也可能是偵查、起訴過程中沒有查明就該事實已經(jīng)有生效判決。但是不論是何種原因，我們面臨的問題都是，此時，如果構成刑事犯罪，那么對先前的民事判決應如何處理？

對此，目前主要有兩種觀點：一是主張根據(jù)《民事訴訟法》第177條之規(guī)定，通過審判監(jiān)督程序，撤銷在先的民事判決；二是主張根據(jù)《民事訴訟法》第140條第7項或第11項作出補正裁定，建立修正判決的裁定制度，以維護司法統(tǒng)一和判決的權威，使當事人免受訟累。

我們贊成第一種處理意見，因為民事裁定主要解決程序的問題。盡管對于財產(chǎn)保全、先予執(zhí)行等問題也可適用裁定，但都不涉及實體問題的最終處理?！睹袷略V訟法》第140條第7項規(guī)定的裁定，也僅僅是適用于“補正判決書中的筆誤”；第11項規(guī)定的“其他需要裁定解決的事項”屬于彈性規(guī)定，以適應民事訴訟中眾多復雜程序問題的處理。這些規(guī)定主要適用于程序事項，而非像判決那樣解決案件實體問題。在刑民判決沖突的情況下，需要撤銷在先的生效民事判決，這顯然涉及對案件實體問題的最終處理。因此，以裁定的方式撤銷生效的民事判決，顯然不妥。而且，生效的民事判決具有既判力，不能隨意撤銷，若需撤銷，只能通過審判監(jiān)督程序進行，才有理有據(jù)。[10]

另外，如果是二審法院發(fā)現(xiàn)該情形也不宜發(fā)回重審，而應由二審法院通過審判監(jiān)督程序撤銷民事判決，在查清案件事實的基礎上做出判決。因為只要在一審時已經(jīng)充分保障了當事人的法定訴訟權利，不存在可能影響公正審判的情形，也就不符合《刑事訴訟法》關于發(fā)回重審的規(guī)定。同時，對于存在這種情況的案件，由二審法院進行處理而非發(fā)回重審，也有利于節(jié)約司法資源，避免將已進行的訴訟程序重新進行一遍，特別是詐騙類的刑民交叉案件的一審訴訟周期比較長，由二審法院對這種情況的案件直接進行處理還可以提高訴訟效率，避免案件久拖不決、被告人長期羈押。此外，從目前的司法體制來看，由上級法院來協(xié)調審判監(jiān)督程序的啟動也要比下級法院更容易些，這也有利于提高訴訟效率，節(jié)約司法資源。

三、詐騙類案件刑民交叉的其他具體問題

（一）臟款、物的追級是否適用善意取得制度

詐騙類案件直接侵犯財產(chǎn)權利，而涉案財產(chǎn)往往與第三人的利益等方面緊密相關。故刑法規(guī)定的對涉案財產(chǎn)的強制處理方法必然涉及相關的民事法律關系中對財、物的處分。民事立法與刑事立法上的對財物（財產(chǎn)）的認識并不相同，這也直接影響到具體訴訟問題的解決。根據(jù)我國刑法的規(guī)定，涉案款物一般采取的強制措施包括沒收、追繳、責令退賠。實踐中對這三項措施的性質有所疑問。有人認為是實體性處分，有人認為是程序性處分，也有人認為是準刑罰。需要指出的是，由于其性質的模糊性，難以受到罪刑法定原則的制約，司法機關的沒收程序該如何規(guī)范，被害人財產(chǎn)權益如何得以充分的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何抗辯、救濟渠道等問題都需要予以規(guī)范。其中刑民法律關系交叉表現(xiàn)的最為集中的即為刑事贓款、贓物追繳制度與民事善意取得制度的沖突。[11]

善意取得是我國的民法制度，對于贓物是否適用善意取得制度在立法上存在一定的混亂：如1992年8月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關于對詐騙后抵債的贓物能否判決追繳問題的電話答復》規(guī)定：“贓款贓物的追繳并不限于犯罪分子本人，對犯罪分子轉移、隱匿、抵債的，均應順著贓款贓物的流向一追到底，即使享有債權的人善意取得的贓款，也應追繳”。1996年12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詐騙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若干問題的解釋》規(guī)定：“行為人將財物已用于歸還個人欠款、貨款或其他經(jīng)濟活動的，如果對方明知是詐騙財物而收取屬惡意取得，應當一律予以追繳；如確屬善意取得，則不再追繳”這就是對贓款物是否適用善意取得制度的沖突規(guī)定。在隨后的幾個法律文件中，隱約能夠體現(xiàn)出贓款、物的追繳可以適用善意取得制度的精神。[12]

贓款、贓物應當追繳，這是我國《刑法》第64條的明確規(guī)定。面對贓款、物已經(jīng)流轉的情況，對于第三人惡意占有贓款、物的，無論是有償占有還是無償占有，都應無條件的追繳。這是維護公共秩序、恢復被犯罪破壞的社會關系的必然要求。但是，善意取得人的民事權利也是需要保護的，因此，也不能一概否認贓款、物的追繳不適用善意取得制度。

目前有觀點認為針對贓款、贓物的不同特性，對贓物追繳不適用善意取得制度，而對贓款追繳可適用善意取得制度。贓物不僅是當事人的權利客體，更是司法機關查實犯罪的證據(jù)，這種雙重特性要求對贓物應當一追到底。同時，贓物流轉的特殊性，即物權的追及性以及轉讓人對贓物不具有處分權、不能形成合法有效的債，因此，通常情況下，善意取得制度不能阻卻司法機關的追回贓物的活動。由于贓款本身的非特定性，使第三人在交易時難以辨別處分行為是否合法、有效，如果相對人不知道或不應當知道贓款性質，那么贓款的流轉就應當認定合法有效，司法機關不宜再對贓款予以追回。應當說，這種觀點對于我們刑事判決的贓款、物處理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二）執(zhí)行中的刑民交叉問題

針對這個問題，我們認為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一是民事訴訟爭議的財物與刑事訴訟中被侵犯的對象相同，兩個訴訟又都在進行之中。民事訴訟中有財產(chǎn)保全的問題，刑事訴訟中有查封、扣押、凍結等強制性措施，此時不能籠統(tǒng)說刑事優(yōu)先。實際上只能奉行時間優(yōu)先原則，即誰先執(zhí)行財產(chǎn)保全或查封、扣押、凍結以后，另一訴訟專門機關不得重復進行，待案件終結以后再行處理。

二是一個訴訟已經(jīng)終結，另一個訴訟尚未終結，此時應當先執(zhí)行確定判決。如果民事判決已經(jīng)生效，刑事訴訟尚在進行之中，則先執(zhí)行民事判決。即使民事判決有問題，也可以通過執(zhí)行回轉來救濟。特別是刑事訴訟中的強制措施又涉及到作為民事判決執(zhí)行標的的款、物時，應當繼續(xù)執(zhí)行民事判決，不能“先刑后民”。這一方面是因為，根據(jù)無罪推定原則，在刑事有罪判決確定以前，被告人應被視為無罪。與此相適應，根據(jù)已生效的民事判決所應得到的財產(chǎn)也應被視為合法財產(chǎn)，而不能預斷為贓款、贓物。另一方面，民事判決一經(jīng)生效，具有執(zhí)行力，除法律規(guī)定的特殊事由，不存在暫時停止的問題。在刑事判決生效以后，如果根據(jù)已經(jīng)生效的刑事判決，在先作出的已生效民事判決確有錯誤，須經(jīng)再審改判的。在此情形下，我認為，只要再審改判尚未確定，原民事判決仍應執(zhí)行。但問題在于，有的案件執(zhí)行以后，往往很難恢復原狀，如拆除建筑物，從而使權利人遭受明顯損失，這顯然又不盡合理。在此情形下，可以考慮作出例外處理。此外，如果已經(jīng)生效的刑事判決只影響到部分民事判決，如民事案件中包含數(shù)個事實，僅有一個構成犯罪，此時，法院即使決定暫停執(zhí)行，只能暫停受刑事判決影響的部分，其他部分應繼續(xù)執(zhí)行。

三是兩個訴訟都終結了，針對同一財物，民事判決優(yōu)先于刑事判決中罰金、沒收財產(chǎn)等財產(chǎn)刑的適用。[13]

（作者單位：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注釋】

[1]詐騙類犯罪包括普通詐騙、合同作編和金融詐騙等犯罪。盡管后兩者被規(guī)定在刑法第3章中，但是因為此類犯罪均侵犯了財產(chǎn)權利，同時具有相同的基本構造，且共同存在本報告中涉及的問題，因此，將此類案件統(tǒng)一為詐騙類犯罪進行調研。

[2]曹守曄：“從先刑后民到刑民并用的嬗變”，載《法制日報》2006年3月6日第6版。

[3]胡建生：“‘先刑后民’不宜作為一項原則來強調”，載《北京市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4年第2期。

[4]朱平：“關于‘先刑后民’原則若干問題研究”，載《北京市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4年第2期。

[5]江偉、范躍如：“刑民交叉案件處理機制研究”，載《法商研究》2005年第4期。

[6]劉建功：“刑民交叉案件若干提問問題研究”，載《人民法院報》2006年4月12日第8版。宋曉明等：“民商事審判若干疑難問題——民刑交叉案件”，載《人民法院報》2006年8月30日第12版。

[7]張明楷：“程序上的民刑關系”，載《人民法院報》2006年5月24日第9版。

[8]何帆：《刑民交叉案件審理的基本思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7年版，第200頁。

[9]同注[4]。

[10]同注[5]。

[11]民法上切斷物權追及性的一項重要制度是善意取得制度，如果受讓人不知道或不應當知道轉讓人無處分權，并且已經(jīng)支付了對價，受讓人可以取得該物的所有權，被害人只能要求轉讓人賠償損失。善意取得制度側重于保護善意受讓人的權益，維護交易的安全性，有利于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參見楊學耀、吳德倫：“善意取得制度與贓款贓物的追繳”，載《湖北高等教育學校學報》2000年第4期。

[12]如《關于依法查處盜竊、搶劫機動車案件的規(guī)定》以及《關于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

[13]陳光中、陳桂明：“是否‘先刑后民’要酌情而定”，載《檢察日報》2006年8月6日第18版。

第四篇：合同糾紛與合同詐騙刑民交叉處理程序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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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糾紛與合同詐騙刑民交叉處理程序初探

由于合同詐騙犯罪侵犯的客體是正常市場經(jīng)濟管理秩序和公私財產(chǎn)所有權，刑事、民事法律的雙重保護決定了合同相對方(受害人)有權選擇民法救濟，也可升級尋求刑法保護。因此，合同糾紛與合同詐騙交織在一起的案件性質的走向、所適用的程序和法律以及行為人應承擔的法律責任常常是錯綜復雜的。司法實踐中因缺乏明確具體的規(guī)定，人民法院、檢察機關和公安機關之間以及人民法院內部庭室(局)之間，對此類案件審理、訴訟程序適用、涉案財產(chǎn)處理及案件執(zhí)行等方面做法各異，以至影響法律的統(tǒng)一性和嚴肅性。因此，對合同糾紛與合同詐騙刑民交叉處理程序有必要加以探析。

一、各部門的分歧表現(xiàn)

從走訪座談和收集的數(shù)據(jù)情況看，各部門的分歧主要表現(xiàn)為：

1、在案件審理方面，有的認為應當分開同時審理，約占被訪對象30%，有的認為應當先刑事后民事，約占被訪對象70%.2、在民事訴訟程序方面，有的認為應當依民事訴訟程序另案處理，約占被訪對象45%;有的認為應當按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程序解決，約占被訪對象55%.3、在涉案財產(chǎn)方面，有的認為應當通過處理民商事糾紛返還財產(chǎn)，約占被訪對象60%;有的則認為是贓物，應依法予以追繳后返還，約占被訪對象40%.4、在刑事案件追贓執(zhí)行方面，目前大多法院沒有明確由刑庭還是執(zhí)行庭(局)負責追繳執(zhí)行。認為應由執(zhí)行庭(局)執(zhí)行約占被訪對象75%，由刑庭負責直接追贓約占被訪對象25%.5、在受害人司法救濟方面，對于受害人應于何時向法院提起返還財產(chǎn)的民事訴訟，法院方予受理的問題，有的認為如果刑事案件已判決追贓，應于刑事判決生效并經(jīng)追贓后仍不足彌補損失時方能提起民事訴訟，約占被訪對象的80%;有的認為如果刑事案件沒有追贓，法院應于刑事判決生效后方能受理民事案件，約占被訪對象90%.二、相關處理程序建議

為了更好地正確處理無效合同與合同詐騙刑民交叉案件，筆者提出了以下若干處理程序建議：

1、適用“先刑后民”原則處理刑民交叉合同案件

筆者認為，審判實踐中應遵循“先刑后民”原則處理合同糾紛與合同詐騙刑民交叉案件，有利及時準確地打擊犯罪，避免犯罪分子逃脫刑罰制裁。目前相關的司法解釋已為“先刑后民”原則提供了法律依據(jù)。1985年8月19日、1987年3月11日兩高—部聯(lián)合下發(fā)的《關于及時查處在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發(fā)現(xiàn)的經(jīng)濟犯罪的通知》和《關于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發(fā)現(xiàn)經(jīng)濟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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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及時移送的通知》均明確規(guī)定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發(fā)現(xiàn)涉嫌經(jīng)濟犯罪時應及時移送偵查機關處理，1997年11月25日和1998年4月9日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關于審理存單糾紛案件的若干規(guī)定》和《關于在審理經(jīng)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jīng)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以下簡稱《若干規(guī)定》)，又進一步加以具體和明確。

“先刑后民”的主要做法是：在合同相對方選擇民事救濟主張民事權利時，受訴法院應先按民事訴訟程序立案審理，審理中如果發(fā)現(xiàn)存在合同詐騙犯罪嫌疑時，應先裁定中止民事案件訴訟，將案件移送公安機關立案偵查。如果合同詐騙犯罪成立，民事案件的審理應視刑事案件追贓退賠情況或者當事人是否已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而定。若刑事案件已追贓退賠給受害人或者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已判決返還財產(chǎn)或賠償 受害人經(jīng)濟損失的，則民事訴訟程序應終結(由當事人申請撤訴或裁定駁回起訴);若刑事案件沒有追贓或者受害人沒有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則應在刑事案件判決生效后再行恢復原來的民事訴訟程序，并依法就民事爭議作出判決結案。在合同相對方選擇刑法保護時，則按刑事訴訟程序解決，受害人也可一并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保護自己的民事權益;若刑事案件沒有追贓、責令退賠或者受害人未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2000年12月19日施行的《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guī)定》第5條“犯罪分子非法占有、處置被害人財產(chǎn)而使其遭受物質損失的，人民法院依法予以追繳或責令退賠。被追繳退賠的情況，人民法院可以作為量刑情節(jié)予以考慮。經(jīng)過追繳或退賠仍不能彌補損失，被害人向人民法院民事審判庭另行提起民事訴訟的，人民法院可以受理。”的規(guī)定，則受害人可以在刑事案件判決生效后另行提起民事訴訟，主張返還財產(chǎn)或賠償誤工費，受訴法院此時依法應予立案審理。被告人在承擔刑事責任的同時，并不影響其承擔民事責任。追繳或退賠只是通過人民法院的公權力對因犯罪行為遭受物質損失的被害人所給予的一種法律救濟，如果經(jīng)過追繳或退賠，仍不能賠償被害人物質損失，被害人有權通過另行提起民事訴訟途徑獲得法律救濟，只有這樣才能更全面充分地保障被害人的合法權益。

為了將“先刑后民”原則固定下來，有必要對《若干規(guī)定》作相應修改。建議將《若干規(guī)定》第十一條修改為：“人民法院作為經(jīng)濟糾紛受理的案件，經(jīng)審理認為存在經(jīng)濟犯罪嫌疑的，應當裁定中止訴訟，將有關材料移送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如果經(jīng)刑事審理認定犯罪成立，應當裁定駁回民事起訴或裁定撤訴;如果經(jīng)刑事審理認定不構成犯罪的，應恢復民事訴訟程序?！睂ⅰ度舾梢?guī)定》第十二條修改為：“人民法院已立案審理的經(jīng)濟糾紛案件，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認為有經(jīng)濟犯罪嫌疑，并說明理由附有關材料函告受理該案的人民法院的，有關人民法院應當認真審查。經(jīng)過審查，認為確有經(jīng)濟犯罪嫌疑的，應當裁定中止訴訟，將有關材料移送公安或檢察機關，并送達當事人;經(jīng)刑事審理認定犯罪成立的，應當裁定駁回民事起訴或裁定撤訴;如認為確屬經(jīng)濟糾紛案件的，應當依法繼續(xù)審理，并將結果函告有關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p>

2、允許當事人在合同詐騙中選擇提起“刑附民”訴訟

當事人在合同詐騙中提起“刑附民”訴訟符合刑訴法和最高法院司法解釋的精神。所謂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是指由于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行為遭受物質損失即經(jīng)濟損失的被害人，以及人民檢察院對國家財產(chǎn)、集體財產(chǎn)因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行為遭受損失的，在刑事訴訟過程中，提出要求賠償?shù)脑V訟活動。最高法院1980年7月16日批復規(guī)定：“關于刑事訴訟附帶民事訴訟的問題，根據(jù)刑事訴訟法第五十三條規(guī)定辦理，但應限于附帶賠償物質損失的民事訴訟，不宜擴大附帶其他民事訴訟?！弊罡叻ㄔ骸度舾梢?guī)定》第八條規(guī)定：“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七十七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被害人對本《規(guī)定》第二條因單位犯罪行為造成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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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損失的，對第四條、第五條第一款、第六條應當承擔刑事責任的被告人未能返還財物而遭受經(jīng)濟損失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受理刑事案件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法一并審理。被害人因其遭受經(jīng)濟損失也有權對單位另行提起民事訴訟。若被害人另行提起民事訴訟的，有管轄權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法受理?！?000年12月4日最高法院《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guī)定》第一條規(guī)定“因人身權利受到犯罪侵犯而遭受物質損失或者財物被犯罪分子毀壞而遭受損失的，可以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币陨纤痉ń忉屵M一步明確因犯罪而遭受物質(經(jīng)濟)損失的，可以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合同詐騙中的受害方可以通過附帶民事訴訟減少訟累，及時保護自身的合法權益，減少犯罪分子所造成的損失。

3、合同詐騙中的受害人財產(chǎn)損失可通過多種渠道救濟

合同詐騙中受害人的財產(chǎn)損失除了向法院提起“刑附民”訴訟，請求返還財產(chǎn)或賠償損失外，還有其他三種渠道：首先可申請公安、檢察機關直接返還?！度嗣駲z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二百七十五條規(guī)定：“追繳的財物中，屬于被害人的合法財產(chǎn)，不需要在法庭上出示的，應當及時返還被害人¨¨¨”第三百三十九條(二)規(guī)定：“ 對扣押在人民檢察院的犯罪嫌疑人的違法所得¨¨¨，需要返還被害人的，直接決定返還被害人?！弊罡叻ㄔ骸蛾P于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試行)》第二百五十六條規(guī)定：“對于被害人的合法財產(chǎn)，被害人明確的，扣押、凍結機關應當及時返還。”從以上司法解釋可以看出，對被害人的合法財產(chǎn)司法機關原則上應當直接返還。其次由法院刑事判決追贓。第三向法院另行提起民事訴訟，請求返還財產(chǎn)或賠償損失。

3、明確合同詐騙判決后的涉案財產(chǎn)由法院執(zhí)行庭(局)執(zhí)行

筆者認為，如果刑事案件已判決追贓或責令退賠，可由刑庭依職權移送本院執(zhí)行庭(局)執(zhí)行，追贓后退賠返還受害人;如果受害人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可在判決生效后由當事人直接申請強制執(zhí)行，由法院執(zhí)行庭(局)負責予以執(zhí)行。理由：一是由執(zhí)行庭(局)執(zhí)行此類案件有理論支撐和法律依據(jù)。從性質上看，刑事追贓是一種對犯罪行為所生之債強制予以清償?shù)乃痉ㄖ撇么胧诒举|上卻屬于民事范疇，因此刑事追贓判決與民事判決的執(zhí)行并無不同;從目的意義上看，刑事追贓目的意義在于保障被害人財產(chǎn)權利受犯罪行為侵害后司法救濟，與民事判決是相同的。同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執(zhí)行工作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試行)》第一條已明確規(guī)定執(zhí)行機構的職責，是專門負責執(zhí)行工作，而此類案件的執(zhí)行又屬于執(zhí)行工作的一部分，因此由法院執(zhí)行庭(局)負責執(zhí)行此類案件有其法律依據(jù)。二是由執(zhí)行庭(局)負責執(zhí)行符合審執(zhí)分離司法體制改革的精神。三是由執(zhí)行庭(局)執(zhí)行有利于執(zhí)行資源的優(yōu)先組合。執(zhí)行工作是一項專門的工作，執(zhí)行庭(局)作為人民法院專門的執(zhí)行機構，有符合執(zhí)行條件的專業(yè)執(zhí)行人員和豐富的執(zhí)行經(jīng)驗，所有這些都是刑庭所不具備的。為此建議修改最高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執(zhí)行工作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試行)》第2條、第19條的規(guī)定，增加規(guī)定執(zhí)行刑事追贓判決屬執(zhí)行庭(局)職責和業(yè)務范圍，并明確該類案件由刑庭依職權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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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李書民案件民事再審申請書

民事再審申請書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墊富寶投資有限公司，住所地河北省邢臺市新河縣新興街東側。法定代表人：耿君彩，該公司總經(jīng)理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李書民，男，1963年6月3日出生，漢族，住鄭州市二七區(qū)馬寨鎮(zhèn)高廟村28號。

再審申請人墊富寶投資有限公司與被申請人李書民財產(chǎn)損害賠償糾紛一案，不服河南省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的（2016）豫01民終6644號民事判決書，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六）項之規(guī)定，向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再審申請。再審請求：

1、請求貴院依法撤銷河南省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的（2016）豫01民終6644號民事判決書第二項。

2、請求貴院依法改判或發(fā)回重審，根據(jù)案件的具體情況以及雙方當事人的主觀過錯程度確定一個合理的賠償數(shù)額。

3、請求貴院判決一審、二審、再審的費用由被申請人承擔 再審事實與理由：

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當事人的申請符合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應當再審：

（六）原判決、裁定適用法律確有錯誤的”的規(guī)定，特申請再審。具體事實與理由：

第一、2015年9月28日申請人墊富寶投資有限公司委托第三方將欠款會員姚朋飛名下的車輛（車牌號：豫AV0755)扣回，停放在鄭州市北四環(huán)停車場?？圮嚭蠹用松锑嵵菔屑t程運輸有限公司（一審被告）多次與姚朋飛聯(lián)系，要求姚朋飛趕快還清欠款并贖車，姚朋飛也承諾并且說車是他的，但一直未還。申請人扣車是根據(jù)與欠款客戶姚朋飛簽訂的《墊付寶領用合約》系列合同來實施的，并且扣車時核對了車牌號，確定沒有問題之后才實施的扣車行為。對于最終扣錯車的行為申請人沒有主觀故意，并且盡到了一般的注意義務，因此對于這起侵權事件，申請人主觀上沒有過錯，根據(jù)一般侵權行為的過錯責任原則，對于從扣車開始到與被申請人李書民溝通之前的部分不應該承擔侵權責任。退一步說，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二十四條“受害人和行為人對損害的發(fā)生都沒有過錯的，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由雙方分擔損失”的規(guī)定，即使申請人承擔賠償責任，也是和被申請人分擔損失，不應該全部由申請人承擔。

第二、申請人之所以會錯誤扣押被申請人李書民的車輛，是欠款客戶姚朋飛在簽訂合同時造假引起的，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二十八條“損害是因第三人造成的，第三人應當承擔侵權責任”的規(guī)定，姚朋飛應當承擔對于被申請人的賠償責任。本案二審時申請人向法院申請追加姚朋飛為本案被告，但是二審法院沒有同意該申請，申請人認為這樣的做法是不利于查清案件事實，合理地確定賠償責任的，并且與《侵權責任法》第二十八條的規(guī)定相抵觸。

第三、2015年10月初，被申請人李書民聯(lián)系墊富寶公司員工張永紅，主張他才是該車的實際所有權人，張永紅要求李書民提供車輛權屬證明，但李書民一直拒絕提供。由此可以看出申請人墊富寶公司在發(fā)現(xiàn)可能扣錯車的情況下，及時地和被申請人溝通，以便確定事實真相，一旦確定扣錯車，即會立即進行放車。但是由于被申請人在主張自己的所有權時不夠坦誠，沒有及時向墊富寶公司提供該車的所有權證明以便減少車輛的營運損失，造成扣車的時間過長。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二十六條“被侵權人對損害的發(fā)生也有過錯的，可以減輕侵權人的責任”的規(guī)定，對于墊富寶公司與李書民溝通之后因扣車造成的額外的營運損失，被申請人也存在較大的過錯，導致申請人墊富寶公司無法確定被申請人李書民是否是被扣押車輛的真實所有權人。因此，即使申請人賠償被申請人的營運損失，也只是應該承擔其中的一部分，不應該像二審法院判決的那樣承擔全部的營運損失。

綜上所述，由于案外人姚朋飛在該案中的特殊情況以及申請人與被申請人雙方在實施相關行為時的主觀過錯程度的影響，申請人不應該承擔被申請人全部的營運損失，因此懇請貴院依法再審，糾正錯誤，維護申請人的合法權益。

此致

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

申請人：墊富寶投資有限公司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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